全国人大代表、温州医科大学原校长瞿佳为培养更多儿科医生“奔与呼”了十多年。如今,他等来了希望。3月5日,看到“加快培养全科医生、儿科医生”被写进政府工作报告时,他异常惊喜,掏出笔在这句话下面画了一条线。
之前,国家卫计委宣布,为应对儿科医疗资源紧缺,今年将有8所高校恢复开设儿科学专业,瞿佳所在的学校就是其中之一。如今听到国务院总理李克强读到这句话,他心里的石头落地了。
看病难,给孩子看病更难,近年来我国多地爆发“儿科医师短缺”的危机:北京儿科“限号”、广州儿科急诊“关停”和上海儿科“告急”,儿童医疗红灯频闪,成为备受关注的民生问题。尤其是从去年开始,全面二孩政策放开后,这一问题再次受到瞩目——
二孩来了,原本就“医生荒”的儿科,这下真的要慌了?
王珂的实习生涯
瞿佳所在的学校,从1978年开始为社会输送儿科本科毕业生,直到2002年停招。他回忆,当时之所以取消,在于国际临床医学专科设置规定,“不能将大人和小孩分开”。
1998年,专业设置再次调整,儿科专业从我国医学院本科专业目录中剔除,这让儿科“降格”为临床医学专业中的一门课程。此后,儿科变得更加弱势。瞿佳说:“甚至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都取消了儿科目录,影响了学科发展。”相应地,学儿科的人少了,儿科医生也越来越稀缺。
全国政协委员、传染病专家李兰娟院士告诉记者,二孩政策放开后,我国现行的产科、儿科、妇幼保健等服务体系将会面临近30年来最为迫切和强大的压力和冲击。
儿科医生到底有多“荒”?他们目前的工作境遇如何?
约定采访的时间推迟了两次,王珂(化名)终于还是在晚10点坐在了电脑前,通过QQ和记者聊起了她未来的职业——儿科医生。虽说目前还只是实习生,但对这位90后的女孩来说,加班加点已经成为常态。
目前,我国儿科医师仅11.28万人,而0到14周岁儿童有2.26亿。在部分医院挂出儿科停诊告示后,国家卫计委曾提出可以对内科医务人员进行转岗培训,
充实儿科医疗力量。儿科医生短缺,未来一段时期,王珂和她的儿科专业同学可能是最抢手的毕业生。
“上中学的时候我就想成为医生,不仅能给家人带来健康,还能受人尊重,待遇也不错。”王珂说。
1998年,本科专业目录中取消儿科后,王珂就读的重庆医科大学就成为国内少数有儿科本科的医学院之一,而
多数医学院要在研究生阶段才选择专业方向。她向记者
说,听说儿科医生少,找工作不愁,就选择了儿科专业。但即将梦想成真的王珂感到更多的却
是失望。她实习所在的医院,每4天就要轮一次夜班,今年春节也只有3天假,回趟四川老家,在路上就得耽搁一天多。
“万一有医生生病请假就更麻烦了,排班都排不过来。一些生病的医生都要硬撑着,真是生病也要挑时间。”王珂说。
“我们做过统计,在同一所医院,儿科医生的工作量是非儿科医生的1.68倍,但是儿科医生的收入只及非儿科医生收入的46%。”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新华医院院长孙锟说。儿科医生的收入与其工作强度严重不匹配。
除工作压力和收入外,王珂明显感觉到医生不像以前那样被人尊重。与成人科室相比,儿科的医患问题更加突出。儿科又称“哑科”,儿童一般不会自己表述病情,医生稍不留意就容易误诊。有时不小心弄哭孩子,家长轻则冷语相向,重则会引发医患矛盾。
以前,人们若是身体有恙,常会说“去请大夫”,而现在则多是“快叫医生来”。王珂坦言,她很热爱医生这份工作,但是在目前的环境下,对于能否坚持,她心里也没底,而她一位读了8年医科的师兄已经决定彻底改行。
专家巩纯秀的一天
对于大多数儿科医生而言,王珂眼中的职业“酸楚”已是工作常态。
今年52岁的巩纯秀现在是北京儿童医院内分泌遗传代谢中心的主任。从一个小医生,到如今成为儿童内分泌疾病的专家,从医30多年,巩纯秀看过了成千上万的患者。
如今,每周除了要负责查房、讲课、开会、赴外交流外,每周一、周三是她的门诊时间,每个门诊日,她都需要高强度工作10多个小时。
3月2日早上8点左右,北京儿童医院门诊楼前已经门庭若市,熙攘的人群中,患者和家属忙着挂号、候诊,巩纯秀也从查房开启了自己一天的工作。
上午9点,北京儿童医院门诊楼三层的导诊台开始叫号,近百个家长带着孩子在各个诊室门前候诊。第20号诊室,巩纯秀和两个助手也开始门诊工作。
6分钟、9分钟、15分钟、20分钟……每隔一会,就有患者从20号诊室走出。早上11点5分,巩纯秀已经看了14个病人,期间没有任何休息。12点50分,伴随着第27号病人从诊室走出,巩纯秀上午的门诊工作才告一段落。
短暂休息后,13点多,巩纯秀即开启了下午的门诊工作。约3个小时后,16时27分,在接连看完下午预约的20位患儿后,巩纯秀没有休息,直接从3楼走到6楼,又开启了她的“小夜班”模式。此时,在巩纯秀所在的6楼2号特诊室门前,早己排满了病人和家属。
19点58分,巩纯秀这天的第72位患者离开了2号特诊室,她全天的门诊工作终于结束。门诊10个小时,72位患儿,巩纯秀这一天平均约每8分钟就要接待一位患者。
儿科的未来
针对儿科医生人手不足、工作压力大的境况,近年来,政府相关部门积极出台一些补救措施。但在全国政协委员、上海市妇联副主席、复旦大学附属儿科医院副院长郑珊看来,仍或多或少存在一些问题。
比如,一些城市或新建儿童医院,或扩建原有医院增加儿童病床,或推行儿科分级诊疗,但目前共同面临的问题是招不到儿科专业医护人员。同时,增加的床位和多收治的患儿又进一步加重现有人员的压力,造成人员辞职和队伍的不稳定。
在她看来,培养儿科医生需要10年的周期,远水解不了近渴,况且以现在的状况看,这些学生最终是否能成为儿科医师,仍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
多年来,瞿佳一直通过各种渠道,呼吁恢复开设儿科专业。听说教育部公布今年要恢复儿科专业招生,瞿佳专门派人等这个文件批复,直到看到教育部公布的名单,他才觉得多年来的努力没有白费。
他说,这是一个开始,解决儿科医生短缺的措施不仅是恢复招生,更要靠各级政府、尤其医疗卫生主管部门进一步重视儿科的发展,对儿科医生在待遇等方面给予倾斜。
正如李兰娟所说,应着力提高产科和儿科医生的地位和待遇,让同为“白衣天使”的儿科医生,获得与其付出相匹配的待遇一一医学院校应该开设独立的专业,人社、财政、教育等部门应该研究完善助产士职业晋升体系,定向培养儿科医生。
全国政协委员、北京大学第一医院副院长丁洁认为,缓解儿童医疗日益加剧的困境,根治儿科“风险高、工作累、收入低”的关键,就是“加大资金支持力度”,用“事业留人、感情留人、待遇留人”。
“人的一生,从摇篮到坟墓,通常来说两头最让人揪心:孩子病了,担心焦急;老人病了,负担沉重,应将‘两头照顾得周全、妥帖。”丁洁说。(资料来源:《每日经济新闻》、《中国青年报》、中国新闻网)
赞(0)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