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草上风语

　　

　　公元903年，朱温“护送”长期流亡的唐昭宗返回长安。为彻底掌控皇帝，他一口气杀掉了七百多名宦官，甚至将陪皇帝打马球、端茶倒水的小太监也全部杀死，换成自己人，“护送”变成了“挟持”。

　　沦为光杆司令的唐昭宗很懂事，主动晋爵朱温为梁王，颁发了荣誉证书，上写“回天再造竭忠守正功臣”十个大字，还绞尽脑汁亲手填写了五首《杨柳词》，肉麻地拍朱温的马屁。但朱温不吃这套，他有自己既定的人生“小目标”。

　　朱温的老巢在汴梁，还要对付各地的藩镇，不能总在长安陪皇帝过家家，但天子这块金字招牌又舍不得放手。于是，他强迫大臣们上表，找出种种理由迁都洛阳，并将长安的宫殿、建筑全部拆毁，将木料顺着渭河漂运到洛阳、汴梁。

　　把皇帝抢到自家地盘上后，朱温开始四处征战收拾各路藩镇。但他生性多疑，总觉得唐昭宗“有英气”，会在背后捅他一刀，于是想先下手弄死唐昭宗，换个省心的小皇帝。这个脏活，他交给了心腹蒋玄晖、朱友恭和氏叔琮。

　　公元904年八月，蒋玄晖等人率兵百余人于夜间骗开宫门，醉酒的唐昭宗见势不妙，穿着单衣绕着柱子跑，被追上砍杀。昭仪李渐荣用身体保护唐昭宗，也被杀害。何皇后苦苦哀求，得以幸免。次日，蒋玄晖诬称李渐荣等人谋逆，假借何皇后之命立13岁的皇子李柷为帝。朱温听到消息，装模作样地大骂：“这帮王八蛋太嚣张了，让我背负万代骂名！”

　　朱温赶到洛阳后，趴在唐昭宗灵柩前号了一会儿，又跑到小皇帝面前竭力洗白自己，并义愤填膺地要求处罚叛贼。几天后，他以纵容士兵作恶为由，将朱友恭、氏叔琮贬官，还骂朱友恭辜负了自己，不配再姓朱，让他改回原来的名字李彦威。本来戏演到这里就可以收场了，但朱温觉得戏份不足，又友情加演了一出“封口戏”，命李、氏二人自尽。李彦威临死前大喊：“卖我以塞天下之谤，如鬼神何！行事如此，望有后乎！”

　　这两个小弟完成了使命，找到了归宿，另一个小弟蒋玄晖还得继续埋头干脏活。蒋玄晖把唐昭宗的另外九个儿子全部召到九曲池一起喝花酒，喝得差不多了，将他们一个个勒死扔进池子里。

　　做完这些，朱温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就让蒋玄晖策划“禅让称帝”。不过蒋玄晖与宰相柳璨都觉得还欠点火候，建议朱温向曹丕、司马炎这些“老司机”学习，不要心急，“先封大国，加九锡，殊礼，然后受禅，次第行之”。但朱温觉得这两个家伙办事拖拉，再加上还有其他马仔垫砖，竟以为蒋、柳二人与唐室在勾搭，有别的企图，指着鼻子骂他们：“你们花言巧语骗老子！就算不受九锡，就做不了天子吗？”蒋玄晖跟柳璨慌了神，赶紧逼着皇帝封朱温为相国、魏王，加九锡，还把宣武等21镇划给朱温。但朱温仍嫌他们办事迟缓，生气地责骂他们，不肯接受。

　　蒋、柳无奈，只得进宫找小皇帝与何太后商量禅位的事。朱温却听信挑唆，认为他们与唐室密谋对自己不利，竟将蒋玄晖下狱，以不忠的罪名将他斩首，剥夺他的官职，称之为“凶逆百姓”，还令地方官将他的尸体拖到都门外，当众焚尸扬灰。柳璨则被贬为登州刺史，还没动身就被斩首于洛阳上东门外。柳璨死前自嘲地大呼：“负国贼柳璨，死得活该！”朱温虽然生性多疑而且贪杀，尚不至于不调查取证就杀掉蒋、柳。唯一讲得通的理由就是，他们的使命基本完成，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必须跟着他们埋葬到地下。

　　公元907年四月，朱温接受禅位，改元开平，国号大梁，唐家老铺正式摘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