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 军

　　

　　据《齐东野语》记载，宋朝时，浙江吴兴有一位姓莫的富翁，已年过花甲，却把一个叫双荷的粗使丫鬟给糟蹋了，双荷还有了身孕。眼看双荷肚子越来越大，莫老头急了，他一怕善妒的大老婆发飙；二怕事情败露，被大伙耻笑。于是好说歹说，说服了双荷，送了点嫁妆，找了个良辰吉日，把双荷嫁给了王二。没过多久，双荷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了，莫老头虽不敢收养这个孩子，却一直用私房钱暗中补贴双荷娘儿俩。就这样过了十多年，孩子慢慢长大了，莫老头却两手一撒，去世了。

　　莫老头死了，王二家可就傻眼了，眼看着生活难以为继，一家人一筹莫展。恰在此时，一群地痞无赖觉得发财的机会来了，来到王二家，说愿意出一千文钱让他们与莫家打官司，不过到时候分得的家产要分他们一份。王二夫妇想了想觉得合算，当下签字画押，立下字据。只是这群无赖凑来凑去，只凑够买下莫氏子披麻戴孝的钱。众无赖对莫氏子叮嘱道：“赶快去莫老头的灵堂前，只管伏地痛哭，祭奠后快快出来，不管别人问你什么，都别作答，待你出来后，我们就可报官了。”

　　莫氏子依计前往，来到灵堂，跪下就放声大哭，把莫家上下惊得目瞪口呆。莫家老大见事蹊跷，急忙扶起莫氏子，询问他可是卖粉丝汤的王家子。莫氏子答是。于是莫老大一指莫老太说：“这是你的母亲大人，我是你大哥，这是你嫂子……你可依次拜见。”莫氏子记得无赖所言，执意告辞。莫老大说：“你是我弟弟，理当在此服孝，怎能离去？”

　　莫氏子在大哥的安排下，焚香沐浴，然后更换衣服，食同桌寝同室，在莫家幸福地住了下来。安抚好同父异母的弟弟后，莫老大偷偷找到双荷，告诉她他已经认下了弟弟，并打算让弟弟回归莫氏宗族，以前父亲怎样接济她的，今后照旧。双荷眼见儿子有了好前程，又得知自己今后生活有了保障，满口答应。

　　那伙无赖见煮熟的鸭子飞了，居然跑到吴兴府，递上诉状和白纸黑字的借据，指证莫家子借钱不还。郡守见状，下令将莫家上下一并招来。莫老大一见这阵势，当下心里一清二楚，将事情一一道来。郡守听后有了主意，仔细看了看借据，再看原告那些獐头鼠目的样子，便知这是一桩借小三和私生子的敲诈勒索案。

　　郡守一拍惊堂木喝道：“钱是莫氏子收的，为何王二立据？再者，王家一贫如洗，谁肯借钱给他？莫氏子乳臭未干，要钱何用？”无赖们被问得张口结舌。郡守再传王二和双荷对质，王二禀明当初并未收到一千文钱。郡守再令手下分头讯问众无赖，所付钱数怎么也凑不起一千文，摆明了这是一起寻衅闹事案，目的就是合伙骗人钱财。当下，一众泼皮被杖责充军。事后，郡守对莫老大的行为赞赏不已。

　　由此可见，宋朝世风比较开明，已孕女子再嫁并不会成为众矢之的，卖粉丝的王二能容忍，街坊也大多知情，并没有造成双荷沉重的精神压力。再者，宋朝好恶逸劳的游手好闲者已经开始团伙作案，骗人钱财，这与宋朝的经济繁荣是相适应的，这些破落户分工明确，有保人有作伪证者有出谋划策者，可惜居心不良，终归是竹篮打水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