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禹安

　　

　　在《倚天屠龙记》中，张无忌儿女情长、优柔寡断、轻易地放弃了教主之位，在很多人眼里不算合格的领导者。但是在改造明教企业文化的过程中，张无忌堪称成功的典范。

　　明教曾是武林公敌，后来成了武林领袖，率领中原群雄做出了一番事业，这是极其不易的转变，其背后牵涉的就是企业文化的改造和转型。张无忌对此功不可没。

　　张无忌就任教主后，明教的光明左使杨逍介绍了明教的发展过程：明教原来叫摩尼教，其企业文化的内核是去恶行善。这是一种良好的企业文化，和所谓的名门正派的目标并无区别。此后明教却误入歧途，其高层谢逊滥杀无辜、青翼蝠王嗜吸人血……种种乖僻行径早已远离“为善除恶”的定义，因此摩尼教的“摩”字被中原武林改成了“魔”字，明教的企业文化也成了“魔性邪气”的文化，令人避之不及。

　　在张三丰百岁寿诞之际，张无忌之父张翠山带着妻子回到了武当山。张翠山是张三丰最钟爱的弟子，妻子却是明教分支天鹰教的教主殷天正之女，张翠山因此惴惴不安，唯恐师父责怪。哪知张三丰因和爱徒久别重逢，心情喜悦，反而转过来宽慰爱徒说：“翠山，为人第一不可胸襟太窄……这正邪两字，原本难分，正派弟子若是心术不正，便是邪徒，邪派中人只要一心向善，便是正人君子。”

　　张三丰的这番见识当然让人点赞。可惜，当他后来偶然救了某年轻的明教中人时，张三丰又说了这样一番话教育对方：“你不过刚长大成人，虽然投入魔教，但陷溺未深，及早回头，一点也没迟了……我劝你即日洗心革面，弃了邪教。”这截然相反的态度足以说明，即便是修身养性近百年、人情豁达如张三丰也将明教视为毒蛇猛兽。张无忌后来接手的就是这样的企业形象差、企业文化积重难返的明教。

　　企业文化背离初衷也直接导致了企业凝聚力的消失。张无忌的前任、老明教教主暴毙后，明教立即人心涣散，中高层领导们为了争权夺利大打出手，明教随即一蹶不振，以至于六大门派攻上明教总部光明顶，明教面临灭顶之灾，幸亏张无忌施以援手才得幸免。张无忌也因此坐上了新任教主的宝座。

　　张无忌接任教主之后举行了盛大的仪式，正式开启了明教企业文化的彻底转型：他要求教众必须和中原武林化敌为友，联络天下英雄群策群力，以推翻元朝的暴虐统治。教众随后唱起了一首歌，歌词中的“为善除恶，唯光明故”可谓转型后明教的企业口号。

　　但是，起沉疴之躯谈何容易？仅仅举行一个盛大的仪式、喊出一个响亮的口号无法改造原有的企业文化。明教“五散人”之一说的一番话正说明了企业文化转型的不易：“江湖上……一听到‘明教’两字，人人恨之入骨，甚么‘同心协力、共抗胡虏’云云，说来好听，却又如何做起？”

　　事实胜于雄辩，张无忌成功地做到了这一点，并且是在短时间内成功地扭转了局面。

　　他成功的第一个要素是：大环境的时机配合。

　　当时天下大乱，东南群雄并起，反元义师此起彼伏，但因各自为战，都是旋踵即被扑灭。而沿海诸省饿殍遍野，民生困苦至极，正需要一个强大的领导者振臂一呼，身先士卒。面对民族情仇，江湖恩怨当然要放在第二位，所以大环境给明教提供了一个极好的战略机遇，既能与各派一笑泯恩仇，又有实力和能力来承担驱逐胡虏的领导重任。

　　大环境给明教和其他门派提供了共同的敌人，现实中企业的领导者也要善于发现外部的“假想敌”，从而令各派力量“同仇敌忾”，团结奋进。

　　张无忌成功的第二个要素是：内部的配合。

　　明教本来已经四分五裂，置身事外者有之，自立门派者有之，相互残杀者有之。恰在此时，六大门派攻上了光明顶。在生死存亡的关头，明教涣散的众人放弃个人恩怨，凝聚在了一起，为明教的生存而战。白眉鹰王殷天正本来已经自立门户，也赶来光明顶救难；青翼蝠王本来要吸人血才能抑制体内阴毒，否则自己就要送命，他身旁明明有一个女孩，可他宁愿自己送命也不吸她的血，只因这个女孩是殷天正的孙女，青翼蝠王认为眼前明教有难，大伙应当齐心合力，因此万万不能吸她的血。

　　有这样一群愿意配合大业的下属，张无忌随后对企业文化的改造才有可能实现。现实中企业的领导者也要学会制造适度的危机感，以营造齐心协力的内部环境。

　　张无忌成功的第三个要素是：强大且一心向正的领导者自上而下地推动转型。

　　要想改变与新的价值观念不协调的旧机制，只有最高管理者才拥有这个权力。同时，新的价值观念要渗透到整个企业中去，也只有从高层到底层逐渐展开才会取得实效。

　　张无忌正是这样做的。他在明教群雄不敌六大门派、准备焚身自尽时挺身而出，拼着自己身负重伤，终于打退了六大门派，挽明教于既倒，令桀骜不驯的明教群雄心服口服，拥立他当了教主。他的武功、人品和为明教立下的大功让他有足够的资本来令行禁止。

　　不过，虽然张无忌此时的威望无人可比，但大家只是拥护他当教主，对他推行的变革并不是全部接受。原有的企业文化具有巨大的惯性，改造企业文化必然会遇到员工的阻力。张无忌很明白这一点，所以对教主之位坚辞不受。其实他是以退为进，借机提出了两个条件：教众“人人须得严守教规，为善去恶、行侠仗义……凡违犯教规，和本教兄弟斗殴砍杀，一律处以重刑”；明教“和中原各大门派结怨已深”，所以此后明教中人要“既往不咎，前愆尽释，不再去和各门派寻仇”。

　　这建议果然遭到反对，众人听了“都是气忿不平，良久无人答话”。

　　明教被人视为魔教，其主要原因并不在外部，而在内部。张无忌提出的这两个条件正是转变明教企业文化的关键，如果明教群豪不能答应，他就不当教主；只有所有成员都认可新的价值观念并积极履行，才有可能完成最终的变革。最终，明教群豪同意了条件。

　　有了严明的纪律，张无忌又以身作则，义不顾亲，即使亲如外公、舅父也不能违反，使张无忌的改革有了制度的保证。

　　这还不够，要想使明教成为整个天下的领导者，还必须让以六大门派为代表的中原群雄同样心服口服。为了做到这一点，应把握好时机、抓好突破点，否则中原群雄不一定领情。

　　正在此时，中原六大门派的精英人物被朝廷设计擒拿，关押在元大都受尽了凌辱。这给明教和张无忌提供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张无忌率领部属克服万难，救出了六大门派的精英。此举让六大门派大为折服，其领军人物、少林派“四大神僧”之一道：“中原六大派原先与明教为敌，但张教主以德报怨，反而出手相救，双方仇嫌，自是一笔勾销。今后大伙儿同心协力，驱除胡虏。”

　　至此，张无忌对明教企业文化的改造算是大功告成。

　　张无忌得以成功的三个条件缺一不可。今天企业的领导者如果也想改变企业文化，也必须审视自己的领导力是否足够强大，并且在外部大环境合适、内部小环境和谐的情况下，敏锐地抓住有利的突破口，才能让企业浴火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