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司马路

　　骊山刑徒为何战斗力强

　　◎ 司马路

　　

　　

　　秦二世二年(公元前208年)冬天，陈胜的西征大军进抵关中，距离大秦帝国首都咸阳不过40千米。直到这时，帝国朝廷才开始考虑纷乱的局势并召开专题会议，会上，部长章邯挺身而出，献策说：“骊山的刑徒（受刑之人）很多，如果能够赦免他们，发给他们兵器，这就是一支抵抗盗贼的军队。”

　　这个计策是绝对的冒险。在座的大臣哪个不晓得武王伐纣时“倒戈一击”的典故？所以从李斯以下，人人缄默不语。胡亥把死马当活马医，拍板大赦天下，任命章邯为主将，组织骊山刑徒及奴隶抵抗陈胜的起义军。

　　骊山是秦始皇陵墓所在地，动用民夫70万之多，前后历时三十多年才修筑成。秦始皇下葬是在公元前210年，此后继续留在骊山的劳工应该是为陵墓外围的收尾工程工作的。这些劳工加上奴隶、奴隶的儿子，总计有数十万之众。但是这是一支仓促组建的乌合之众，况且以他们的身份，很难对帝国朝廷有什么忠君报国的想法，所以朝臣们对他们的战斗力很是担心。然而很快，士气高涨的陈胜的西征军一败涂地，溃散逃出函谷关，之后被乘胜追击的章邯连续击败，西征军主帅自杀、部队土崩瓦解。到了这年腊月，一败再败的陈胜被自己的车夫杀害。

　　一支刑徒仓促组成的军团为何能有这样的战斗力，在几个月中取得全胜，最终一举摧毁刚刚兴起的陈胜政权？

　　首先，刑徒军团的统帅章邯的军事指挥能力杰出，超过陈胜等人。更重要的则是刑徒军团本身的优势。

　　《史记》记载，秦始皇统一天下后，把天下的兵器收集到咸阳，全部融化为铜汁，再用这铜汁铸造12个铜人，放在宫门当门卫。可见陈胜起义的时候，老百姓手中并没有现成的武器。在后来的战斗中，他们可能从地方守军手中夺取了一些武器，但是也不会很多，更谈不上精良。

　　而刑徒军团得到了胡亥的特许，可尽情领取帝国中央武库里的军械。秦以武力立国，又以武力统一天下，其武器制造工艺堪称一流。他们用“责任到人”的严格管理铸就了严密的武器制造体系，秦军的主要武器，如剑、弩、箭都是统一规格，类似于近代的标准化流水线生产，便于快速大量生产。秦弩、秦箭等武器的技术含量在古代来说也是极高的，秦军士兵手持长达七米的矛组成方阵，枪头如林，方阵如山，巨大的冲击力不可阻挡；弩箭的射程最远能够达到300米，弩机上还有近似于瞄准系统的“望山”；三棱箭头设计接近完美的流线型箭头，能在击中目标的瞬间穿透铠甲。

　　相比起来，陈胜等出身草莽的农民军不可能自行设计制造出类似的武器。所以，刑徒军团的武器装备优于秦朝一般的地方部队，更远胜于农民军，这在战场上绝对是一大优势。

　　比武器更重要的制胜因素在于人。章邯是如何在短短的时间内，将数十万苦力改造成斗志昂扬的战士的呢？

　　看看后来大名鼎鼎的英布就知道了。英布因为犯法被判处黥刑，也常被人称为“黥布”，他受刑后就被押送到骊山做苦力。当时，“丽（骊）山之徒数十万人，（英）布皆与其徒长豪桀交通”。显然，骊山中还有很多所谓的“豪杰”。

　　追根究底，骊山的“刑徒”就是犯法之后被送到骊山做苦力的。所谓犯法之徒，当然包括那些生性淳朴却陷入秦朝严酷法网的百姓，也包括那些真正的江洋大盗以及逃兵。

　　苦力活不是好干的，那些身体羸弱的人恐怕在日复一日的劳役中途已经不堪疲惫而死，能够生存下来的应当是那些体格强壮、孔武有力的人。所以，章邯所率领的这些人其实是“自然淘汰”下的产物，其效果类似于优中选优的特种兵选拔。也就是说，刑徒军团的人员素质，就体格、意志之强硬而言，远超过了来自东方的饱受饥寒之苦的农民军。

　　最后一个因素是一个“赦”字。经胡亥批准，章邯给予了这些刑徒一个承诺，那就是将功补过，用镇压起义军的军功抵消从前犯下的罪过，获得新生活。这就是刑徒们奋勇厮杀的精神动力。

　　总之，刑徒组成的军团看似不起眼，其实他们很能打，原因就是统帅章邯的军事才能、秦朝武库的精良武器、刑徒们经过强者生存法则“自然淘汰”下来的强健体魄和将功补过便能获得新生的精神动力。

　　当然，双方作战时的心理状态也造成了微妙的影响：陈胜的政权成立以后，其部队席卷崤山（在河南西部，是中国古代军事战略重地）以东，势如破竹。大好形势之下，上到陈胜，下到西征军统帅，一股得意扬扬的情绪油然而生，而章邯手下刑徒军团的状态却是死里求生、打一场看似几乎不可能取胜的战役。置之死地而后生，士兵心理上的微妙变化加上战略、兵器、体格等的差异，在战场上终于引发了形势的突然逆转。

　　编 辑/安 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