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 钩

　　

　　宋高宗登基后，任命老臣宗泽为东京留守兼开封府尹。当时，东京刚刚经历过“靖康之耻”，京师的金银也被搜刮一空，人心惶惶。不少店家趁机坐地起价，一些商品的价格比之前暴涨了十多倍。老百姓买个烧饼吃，都要被狠狠“宰”一刀。因此百姓怨声载道。

　　宗泽赴任后，首先需要解决的便是商家“天价宰客”的问题。他对属僚说：“要治这个乱象也不难，对百姓们来说，饮食是最重要的，先收拾几个宰客的食店老板，杀鸡儆猴，看还有哪个商贾敢哄抬物价。”

　　宗泽秘密派了几名亲信，以普通市民的身份到批发市场购买了一些米、麦、面粉，发现粮食的价格比之以前太平时期并无大涨。宗泽又叫兵厨将买来的面粉做成笼饼（类似于馒头），重量与用料都与市场上销售的一样，又叫酒匠取糯米酿酒，然后计算笼饼与米酒的全部成本。结果发现，一个笼饼的成本是6文钱，一觚米酒的成本是70文。而市场上销售的笼饼，每个20文，酒每觚200文。这下宗泽心中有数了。

　　随后，他命人找来一个高价卖笼饼的商人，问他：“30年前，我来京师参加科考时，笼饼的市价是7文钱一个，如今涨到20文，是不是因为麦价翻了好几番？”饼商说：“自都城战乱以来，米、麦的价格起起落落不稳定，饼价逐渐上升，大伙都提价，我不提价也不好。”

　　宗泽取出之前兵厨做的笼饼，说：“这饼与你卖的饼轻重一样，我按现在的市价，计入了柴薪、面粉、工值的费用，成本只需6文钱，如果卖8文钱，还有2文钱的利润。你哄抬物价，高价宰客，罪应处斩。只好借你的人头来稳定物价与人心了。”随即命人斩了饼商，并发出通告：“笼饼只准卖8文钱一个，敢擅自提价的人，处斩。”次日，饼价回落到昔日水平，也未见有商家罢市。

　　两天后，宗泽将负责官酒买卖的酒官叫来，问他：“现在都城的糯米并未提价，为什么酒价提高了三倍？”酒官知道已有一名饼商被斩，非常恐惧，战战兢兢地说：“近来都城的权贵亲属私自酿酒出卖，抢了官酒的生意，官酒若不提价，就亏本了。”

　　宗泽说：“我若取缔了私酒，官酒每觚降价100文，你估计能不能营利？”酒官说：“如果大家都来买官酒，至少是可以保本的。”宗泽盯着酒官看了良久才说：“那好，我暂时将你的人头寄在你颈上，你回去后贴出告示，宣布官酒每觚降价100文。”

　　次日，宗泽再下令：“敢有私造曲酒者，不论是何方权贵，立即逮捕，有多少抓多少，并行处斩。”酿造私酒的权贵亲属听说过宗泽的手段，不敢造次，赶紧关了私酒作坊。于是，数日之间，酒与饼的价格恢复到了正常水平，出售其他物品的商家虽然没有接到官府的命令，也自动减价。一时京都商旅四集，兵民欢呼。

　　以现代人的价值观来衡量，宗泽斩杀饼商以平抑物价的做法可谓“简单粗暴”，当然不足为训。不过这个故事也说明，有司若是敢动真格，“天价宰客”完全是可以治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