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唐时期,端阳佳节,西湖龙舟竞渡,冷家小姐冷霜婵来到湖畔,只见龙舟推波行来。茫茫人海中,她的目光被荷亭上的一位褐衣公子吸引。他正手捧画卷,朗声叫卖。
仿佛着了魔似的,冷霜婵只觉步履全然不受自己掌控,径自向那人走去。甫至亭中,便恰好对上他的视线。素净的天光下,两人久久相望,一切喧嚣化为乌有,天地静谧,只听得彼此剧烈的心跳声。
后来那男子卷起画轴,邀冷霜婵沿湖赏游。一路行来,相谈甚欢。冷霜婵得知少年名为艾敬郎,乃一书生,平素以卖画为业。两人正相互打量着,忽然乌云蔽日,绵绵雨丝自天穹密密而来。冷霜婵寻一屋檐暂避,艾敬郎脱下衣衫,覆上她的肩胛。她道了谢,赶忙背过身去,可那扬起的唇角,使得一腔情思无处躲藏。黄昏时分,骤雨初歇。艾敬郎与冷霜婵道别,抱画离去。直到对方的身形消失,冷霜婵才回过神来,眸中满是怅然。
端阳过后,冷霜婵便日日居于屋中,茶饭不思。她时常端坐在书案边,手腕上下摆动,神情专注而温柔。墨香四溢间,宣纸上落下点点字迹,一笔一画,皆是那人姓名。艾敬郎,艾敬郎。思念若飞雪,拂了一身还满。就在冷霜婵相思难耐时,某日临窗远望,但见一抹褐色身影若隐若现,细细瞧去,竟是艾敬郎。冷霜婵日夜惦念的情郎,竟与她隔河而居,不过咫尺之距。
此后,冷霜婵常常站在窗边,透过葳蕤绿树,看他作画时的神采。她像是窗外那一树含苞待放的玉兰,待到春风拂过,便绽开绯丽的容颜。
某日午后,冷霜婵照旧倚窗探看,却见艾敬郎面向她而坐,目光停留在一株荔树上,久久不去。冷霜婵以为他口渴,便也不顾矜持,自窗前摘取一挂荔枝,唤了对方姓名后,将荔枝抛去。
艾敬郎接过荔枝,又看向冷霜婵,倏地笑了。不消多时,他便请人捎来一枚绛桃,其上题有一行诗文,写的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冷霜婵见了,急忙题上后半句,嘱侍婢交与艾敬郎。“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冷霜婵心底百转千回的情意,艾敬郎终是知晓了。
收到绛桃后,艾敬郎抚摩其上字句,心跳若擂鼓。自那日分别后,他日夜想念冷霜婵,笔下的画作也染上了无尽的相思。本以为缘分未至,谁料倾心之人竟住在一水相隔处,她日日瞩目,他却不曾察觉。
从此,每当冷霜婵临窗而望,艾敬郎便取来纸笔,细细勾勒她的姿容。斑驳树影,似锦繁花,美人美景,如诗如画。
艾母发现了艾敬郎的心事,便请邻居归大娘牵红线,冷、艾两家结成良缘,择定婚期。谁料命数无常,临近婚期时,闽王广征宫女,城中良家女子皆被掳入宫中。
冷霜婵离去,艾敬郎肝肠寸断。举家商议后,只得请求归大娘以闽王乳母的身份前去说情,却不想闽王贪恋冷霜婵美色,明知她已有婚约,依旧将她留于身侧,不肯放归。
艾敬郎决意铤而走险,入宫索妻。闽王见冷霜婵坚贞不屈,便架起柴塔,燃起烈火,以艾敬郎性命相胁,逼她委身。冷霜婵只求再见敬郎一面,闽王答应了她。谁知她趁人不备,与艾敬郎一起跳进了火堆。
许多年后,福州城中,一出叫《荔枝换绛桃》的戏文广为流传,唱一双有情人绛桃定情,却被君王拆散,最终双双跳入熊熊火焰。人们不忍听到如此悲伤的结局,便在戏文中续上了一笔,说两人跃入火中,顷刻间化作一双鸳鸯,腾飞而去。
而在安泰河畔,只有唱词里的那棵荔枝树叶片繁茂,枝丫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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