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丹浩翔

　　鬼官也糊涂

　　◎ 丹浩翔

　　

　　据《子不语》记载，杭州人沈丰玉在浙江武康县县衙任幕僚。有一回，省城下来一道公文，饬令各县协助缉拿江洋大盗沈玉丰。幕僚中的一位同事袁某见了公文，就想开个玩笑，用朱笔在“玉丰”二字之间轻轻一勾，那名字就变成了“沈丰玉”，然后笑嚷道：“沈兄，而今缉拿你的公文已下，瞧你还往何处躲去？”沈丰玉非常气恼，夺过公文一把火烧了。袁某讨了个没趣，自觉玩笑过分，也没再吱声。

　　哪知当晚，沈丰玉刚上床就做起噩梦来。梦中两个面目狰狞的鬼差夺门而入，不问情由，一把铁链就将他锁到了县里的城隍庙。城隍爷看到他来，高声喝道：“大胆沈丰玉，你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而今又妄图寄身县衙，避过缉拿。实在可恶至极。”沈丰玉一听急了，抗议道：“学生乃杭州秀才，并非什么江洋大盗！”

　　城隍爷越发大怒：“我阴司有惯例，但凡阳间公文到来此间，阴司也要协同缉拿犯案之人，而今武康县的文书已经送来，上面分明写得清楚，你沈丰玉就是江洋大盗，你还想赖账不成？”沈丰玉忙说：“那不过是同僚袁某与学生开的玩笑，故意勾转名字戏弄我！”可是任他百般分辩，城隍爷根本不听，喝令鬼差将他拉下去重重杖责。

　　沈丰玉拼命喊冤，鬼卒瞅城隍爷没注意，悄悄知会他：“今天城隍爷与夫人饮酒，已经喝醉了，此时根本听不进你的话，你还是事后到别的衙门喊冤吧。”沈丰玉遥遥望见城隍爷红着脸，眯着眼，心知他已醉得不省人事，不得已只好忍痛受那杖责。

　　一顿板子打完，城隍爷又命鬼差押沈丰玉前往某处收监。路经关帝庙时，沈丰玉忍不住高声喊冤，惊动了庙里的关帝爷，关帝爷就叫判官把他和鬼差带进去问话。沈丰玉连忙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细说一遍，跪求关帝爷为他做主。

　　关帝爷查明原委，取出黄纸朱笔写下判书：“查沈丰玉确系杭州秀才，而非江洋大盗，武康城隍乃一方神道，怎能因贪杯而滥施刑罚、屈打成招？本神定将此事上奏天帝，按律治罪。袁某身为县府幕僚，竟然以人命为儿戏，应该减其寿命，以折今日之罪过。武康知县失察，用人不淑，姑念在事发之时县令因公离开，对此事并不知情，罚俸三个月罢了。然沈秀才受了阴杖，腑脏受到极大的损伤，就算还阳也难活命，可送往山西某家投胎，他年20岁将登科进士，以偿今世之冤。”

　　关帝爷宣判完毕，鬼差诚惶诚恐地叩头散去，沈丰玉也醒了过来，只觉腹中剧痛，连忙把县里的同僚叫来，将这个怪梦一一告之。三天后，沈丰玉果然死了。同僚们深感惊恐，袁某听说自己被判以阳寿折罪，更加害怕，急急辞了幕僚的差事就赶回老家，不久吐血而亡。不久后城隍庙里的塑像忽然无故倒下，金身摔得粉碎。至于武康知县，事后因滥征民夫马匹为驿马而被弹劾，罚了三个月的俸禄。这场糊涂官司，最终以“事后的业报”做了一个了断。

　　城隍爷虽是冥界地方官，然而根据“鬼乃人之所归”的观念，自然也免不了沾些阳间的“俗气”，更何况这一干鬼差也都是在人间道上摸爬滚打、进了鬼门关之后才当上的，不免也有昏庸糊涂的时候。

　　编 辑 / 夕 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