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巧

　　刘金银的手机里存着各种与他有关的新闻视频。他上过两次央视新闻，央视新闻周刊评论他说，“他直播中的农村，没有许多农村网红中的自虐、低俗和荒诞，而有农村简单的欢乐，有儿时的回忆，有真实而质朴的农村生活。”

　　认真说来，刘金银的粉丝数并不多，在直播元年的2016年，已经有大量农村网红的粉丝数达到了百万，但他们都很少出现在主流媒体和大众的视野中。某种程度上说，刘金银直播的成功，缘于以往农村直播的过分猎奇。

　　直播农村日常

　　在泸州市合江县三块石村，26岁的刘金银是村里唯一的留守青年。从江苏打工回来后，刘金银开过铝合金门窗店，养过黑山羊，亏了1万多元之后，刘金银做起了直播。

　　刘金银直播的内容很简单：捉龙虾、摸黄鳝、摸泥鳅、钓鱼、扫地、喂猪、做饭、收庄稼，刘金银把农村最简单的日常以及儿时捣的蛋都通过直播鲜活地呈现在了观众面前。乡村的日常生活，给大量城市打拼的农家子弟带来了思乡的慰藉。同时，对于从小生活在城市的人们来说，乡村里的一切都是那么新奇和有趣。

　　自今年2月在火山小视频开直播以来，刘金银已经在上面开了1000多场直播。他每天直播次数不定，最长一次做了9小时。刘金银很勤奋，每天早上6点钟起床，只要天气好，他都会出门做直播，有时候半夜12点都还在户外直播。“他们喜欢看户外，我直播也就去户外。”之前，刘金银骑摩托车，拿着充电宝，背电瓶去户外做直播，现在用直播赚的钱买了两部苹果手机，一个用来直播，一个用来拍视频，摩托车也变成了小汽车。

　　直播农村日常让刘金银收获了粉丝，也吸引了直播平台和主流媒体的关注。刘金银直播最远曾走到广州，去广州路上一路走一路播。从广州回来后，刘金银想给自己的直播生活做一个总结，花了1000多块钱找了摄影师拍片子剪了个视频。视频两分多钟，在火山小视频上传不上去，刘金银就想办法联系了火山小视频的工作人员看能不能放上去。工作人员没把他的视频放在平台上，而是放在了官方微博上，同时也关注到了刘金银这个每天直播钓鱼摸泥鳅的农村留守青年。

　　8月22日，火山小视频的一场新闻发布会在刘金银家的院坝举行，自此，多家主流媒体也关注到了这个做农村日常直播的农村青年，把他读书打工包括直播遇到的女朋友都呈现在了各自的新闻报道里。

　　在本刊记者见到刘金银的那天，刘金银已经接受了40余家媒体的采访，最多的时候每天一个。即使关于自己的报道足够多，刘金银基本还是只看关于他的视频新闻，不怎么看文字新闻。“太多了看不完。”他说。

　　猎奇无止境

　　农村主播并不是某种“新型”主播，许多拥有百万粉丝的农村主播，极少得到主流媒体和大众的关注。刘金银的成功缘于以往农村直播的过分猎奇。

　　快手在北京五道口的新总部大楼里面贴着这样的口号，“城市套路深，我要回农村”。快手日活量1000多万，它的用户人群是海量的乡村人口。

　　90年出生的“吃货武大郎”在快手上拥有70多万粉丝，她靠拍摄吃东西的视频受到了众多粉丝的喜爱。武大郎直播的内容主要是“吃”，也就是我们俗称的“大胃王”。武大郎的“吃播”具有鲜明的特色：她会专门选择一些体积庞大比较“硬”的食物，比如成排的烤肠，比她的脸还大的猪肘子，然后在短时间内快速把它们吃完。大郎的老公也是一名快手玩家，两人的直播内容都是“吃”。平时，她和老公只要吃饭都会架上手机直播。

　　东北蛇哥号称“快手狠活第一人”。快手上最容易火的一招就是“自虐”，而蛇哥则称“把买卖干到最高境界”。双响炮炸嘴，小汽车轧手臂，最严重时3个月不能洗澡，但蛇哥并未止步，他想了個点子——假死，在直播时假装操作失误自己“死了”，第二天蛇哥妻子的直播里就出现了坟墓，但蛇哥计划好的一个月“复活”的时候，他的账号就被平台封了。账号是主播们的命门，账号被封之后，蛇哥换了个ID无人问津。

　　合一集团副总裁、来疯直播总裁张宏涛曾说，“无数底层从业者的出路在哪？就是直播。”小伟是在快手上获得财富的少数成功者之一。他的账号“搬砖小伟”在快手玩家中几乎无人不知。这个和“工地最强健身”“屌丝逆袭”紧密关联在一起的90后少年是很多快手玩家的崇拜对象。小伟也曾做过危险动作，但有一次掉下来之后伤到了颈椎，现在小伟都尽量少做高危动作，这样一来很多“黑粉”骂他：“小伟现在变了，没那么低调了，也很少有新动作出来了。”

　　去年夏天，小伟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个广告，又陆续参加了两个综艺节目。在粉丝逐渐增多、能提供经济收入之后，小伟开始研究如何上更多热门内容、如何维系粉丝、如何拍创意广告，也并未放弃工地上的工作。“现在上热门好难，要创新啊！”每天回复网友信息、谈各种生意合作几乎填满了小伟的业余时间，工地高强度的劳动则是第二层重压。

　　抢粉丝、找选题

　　刘金银的直播路也并不轻松。

　　刘金银曾带过徒弟。在自己有3万多粉丝的时候，当地另一个年轻人找上了自己，让刘金银带着自己做直播。刘金银答应了，两个人结伴，一起做直播。但刘金银发现，自己的这个“徒弟”并不真诚：趁着自己睡觉的时候偷偷直播，跟粉丝说自己坏话，拿着自己手机把粉丝一个一个地加到他手机上。刘金银很生气，两人也因此分开。现在那位年轻人的账号都还有刘金银账号的痕迹，刘金银看不下去，就把自己的账号名字改了。这件事之后，刘金银再没带过徒弟，有时候看着跟自己原来名字很像的账号在平台上直播，刘金银说，“做自己就好。”

　　现在的刘金银为了找直播选题，花尽了心思。10月的四川，天气阴冷，一直在户外直播的刘金银受限于天气，收入也跟不上之前，情急之下，刘金银跑到了离家200公里的叙永。带着直播工具，带着干粮，刘金银开始直播做竹筒饭。红薯煮鸡蛋、明火烤鱼、编筲箕（视频上打出的文字中，刘金银把“筲箕”打成了“烧鸡”），记者对他的采访（视频上打出的文章同样打错了记者工作单位），他都现场直播。他几乎什么都播。

　　刘金银直播时每次都要说上无数次“各位兄弟姐妹们好，没点关注的点一下关注。”为了让自己的影响力尽量稳固，刘金银除了让大家在直播平台上关注他，也不断地让大家加他的微信。他的两个微信号，一个号已经加满，另一个号也将满员。

　　湖南大学新闻传播学教授阳美燕曾表示，刘金银抓泥鳅等展现农村趣事的直播，目前看来十分新鲜，但受众看多了很快会产生审美疲劳，内容容易枯竭。刘金银则曾对媒体表示说“不能一直对粉丝直播捕鱼抓虾”，后期他计划拍小视频，也可能将小视频做成农村土特产品推广，为乡村直播探索更多的变现渠道。

　　10月15日，刘金银参加了一个宜宾的农业品牌推荐会。刘金银说，合江的冬笋和荔枝很好，但电商几乎为零，今后希望自己能通过直播把合江的这些农产品卖出去。而面对外界质疑，如果以后直播做不好怎么办，刘金银说，做不起来的话就播两天，干两天活，“反正我喜欢自由。”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