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总是很恍惚,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彭州这个地方,我是平生第一次来,却是以这么特殊的方式——工作,这份工作或许会改变我很多。
远离了喧嚣的大城市,远离了纸醉金迷的生活,我还真的很不习惯,奇怪的是在我感到孤寂的同时,我的心却有了从未有过的平静。
静,就像这块贫瘠的土地什么都没有;静,就像这潭死水波澜不惊!
然而就是在如此贫瘠的土壤里,我经常梦见儿时的情景。还是那破旧的教室,那块有缺口的黑板,都是一闪而过。有一个小女孩,很熟悉,我总是喜欢站在她的身边静静的看着她所经历的一切。虽然恍如昨日,却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靓妹,出来聊一聊,写到这里,我高中同学羽的头像突然跳了出来,她总是这么煞风景,扰乱别人的思绪。看来又要进行一场“腥风血雨”的唇舌之战了,只期望不要伤到我那颗脆弱的心才好。于是,我小心翼翼的开了场,生怕触动了旧日旧情。
你才是靓妹,我已经老了。我谦和的说。
我更是老得很。这一次,她也如此谦逊。
我们都是老人了。
是呀,却什么都还没有,不过最近科室的人送我辆烂自行车,倒是有车之人了。
不得哦?(四川方言相当于不会哦)送你,自行车,还是烂的,我还以为至少也是辆马自达撒。说这句话之前,我本想杀杀这厮的锐气。谁让她一向都和我一样“骄傲”。
靠,还马自达,自己马达还差不多,你最近生活惬意撒。这一次,她一点都不挑衅,总是不正面接茬。
为什么这么说,大家都差不多撒。
我的日子清淡无味。
长大了,都这样感觉,好像活得不耐烦了一样,该玩的已经玩过了,现在都是做一些重复性的事情和工作来折磨自己。我和羽每次聊天,侃天侃地无所不说,但这一次,谁也没有触及那些伤感旧事。我突然感觉到,她如我一般,也经历了成长。然而女人有一个永远不变的话题——这该死的爱情。
我接着说,刚才看见一个朋友的个性签名写着:长相厮守并不代表爱情,也许他心里牵挂着的是另一个人。我隐隐约约的说。
她笑着说,哈哈,说明这人做得失败。能长相厮守,对象还牵挂着另一半,还不叫失败啊?要么别过了,要么把那另一半的影子去掉。她说话总是这么决绝。
要么别活了,要么就别让自己白活,说得容易。我总是显得很悲观。
活着嘛,想开点。比我们差劲的人多的是。你现在有男人没得呢?她终于,还是提到了我的痛楚。
有和没有,一样!
怎么会,起码吃饭不会一个人吃。
别说吃饭,连睡觉都是一个人!
男人忙工作很正常嘛。她学会安慰人了。
不知道是现实打败了我,还是我变得现实了。我想叉开话题。
会不会是你太挑剔了?看来这厮,今天是故意来批判我的,她好像总喜欢把我弄哭,然后逗我笑,以这样的方式让我尽情的宣泄一样。
所有人都这么说,但是我一点都不觉得将就会有神马好处。我喃喃的说。
不过要看将就什么了?
是啊,比如一个足够有钱的家庭让你去过一个表面上是妻子实际上是保姆的生活;又比如说一个没钱的家庭让你去过一个慈禧太后的生活,我想我都会觉得不自在。想找一个不缺钱,又不会太有钱,各方面都还算一般的人,那绝对不是一件一般的事。
关键就算你找到了,到时又嫌他普通。找一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人,你又觉得尴尬。那怎么办才好呢?要不,找个以前的熟人。现在很多结婚对象都是同学啊朋友啊之类的。她贱贱的建议到。
谁????我惊奇的问道。
以前的我没怎么联系,勇怎么样?
他不是有老婆吗,而且比他大6岁?我好像因为失望,而软弱无力的反问。
北京人?她问这句话,着实的体现了她的实际,因为勇在北京工作,她一定以为人家为了在北京安居乐业,连自己的肉体都宁愿出卖。
不知道,只是听说而已。
这厮以后咱别提了,居然找这样的。
哈哈哈,人各有志。不能拿别人的爱好当笑柄,勇同学一向恋母情结比较严重。
这能是爱好?
而且,我现在这种状态,很想静一静,不想找任何人。
别静啊,我们都一把年纪了。
不静怎么办呢,可是玩不动了啊?
26岁,很恐怖啊~!再过一两年,哪怕你立刻结婚生子也是高龄产妇了。想想,你儿子还在上小学,你去接他的时候人家就说:“哎哟,小乖乖,你外祖母来接你了?”
那你的意思说,你已经有目标了,准备神马时候办酒?
这个倒还没考虑。
就是撒,你娃还在吼得憨扎劲儿(四川方言)。要不你马上结婚生子给我看看,我就检讨我自己。
叫了半天劲儿,我和她都没有分出胜负。突然脑子发晕,想打听一下故人的状况,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你今天不会来当说客的吧,怎么突然说起让我和勇在一起?我隐约的问。
高中同学听说他混得好,叫你找熟人你不知道找谁,我随口说的。她没有接话。
我还以为你会说超的!?最终我还是直接开了口。
不是说他孩子都几岁了吗?她更直接的回答,对话窗口跳出来的时候,我头一阵懵。
啊?是不是哦,这么悲惨啊,这么早就被套牢了?我迅速回过神来,装作不在意的调侃到。我都弄不清楚当时的自己是希望这不是真的,还是不肯相信这是真的。
超上次跟我说他儿子都会叫阿姨了,人家做了老板,房子、车子、儿子什么都有了。不像我们这些在外面飘,惨得很!我那姐妹儿一直絮絮叨叨不停,我却一句也听不进去。我多么希望她是在发挥当年“造谣”的技术水平,不管她说得多么天花乱坠,那毕竟是造谣。可惜这一次,直觉告诉我,这决不是假的。
2007年,那一年,我失去了太多。
从大学毕业,完结了学业,完结了大学的恋情,我开始了追寻事业的漂泊生活。或许上天冥冥中早已有了安排,然而却是我无法理解上天的旨意。
我回到了曾经失去他,失去一切的四川成都,什么都没有。唯一不同的是,伤痕累累的我,带着支离破碎的心,迷茫的回到了这个陌生而又忧郁的起点。
记得高中毕业的时候,干妈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关于我和他之间的恋情“不在于是否念同一所大学,不在于是否有相同的家庭背景,你们之间唯一的遗憾在于你不能如他爱你一般爱着他……”
不知道是他不计前嫌,还是我不计前嫌。总之,在07年高中同学聚会的时候,我们都如期的参加了。那时候他还没有从攀枝花学院毕业,而我已经从伤心的九江学院回到了伤心的四川。
其实我一点儿也都不了解他,我是一个极其自我的人。或许这就是我不能理解他为什么那么爱我的原因。说起来他应该是一个比较有号召和领导能力的人,也只有他,才能把我们聚到一块儿。
所有的聚会几乎都一样,先是吃饭,然后再去娱乐场所。聚餐的时候,我无意识的坐到一个女同学旁边,而所有的人都示意我,我的位子应该在他的右边。这时,我们的眼神交汇在了一起,刚才还高兴的在擦拭他右边的凳子的他,这会儿突然愣住了。手里还拿着用过却没来得及扔掉的纸巾,他依然用那种深情而木讷的眼神看着我。对,就是这种眼神,不知道他这样深情的看了我多少年。我没有做声,只是安静的坐到了他的旁边。似乎在所有人的眼里,不管在任何时候,不管在任何场合,只要有我和他,我们就该是一起的。
大家还是像以前一样,又吃又聊,有说有笑。我已经不记得当年都聊了些什么。依稀记得,关于毕业,工作大家都挺迷茫的,但在爱情方面变化挺大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居然凑到了一起,以前的恋爱达人却成了单身,甚至有的人已经成家立业,孩子已经三岁了。
饭后,按照大多数同学的建议去了KTV,大家一起唱歌,我却完全没有心情。通常我这个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只需要一个房间一张床,一台能打字能听歌的电脑。于是我在听他们唱完两首歌曲以后,走出了包间。他跟着我追了出来,说要送我回住处。
还记得那条街,那间KTV门口有一根电线杆,我们就围着那根电线杆子,聊起了让人揪心的话题。和许多爱情的结局一样,他说他想最后一次抱抱我。我想我当时肯定答应了他这个请求,只是无法回忆起他当时抱我的感觉了。只记得他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咬着牙的,不知道是天气太冷还是他酒喝多了。
他一手扶着电线杆,一手捧着因为酗酒而疼痛的胃。还是那么深情的语调,他一边哭一边强颜欢笑着对我说“所有的人都说我变了很多,我也这么认为,我以为我真的变了。可是一看见你,我又回到了小时候的样子,我无法对你撒谎,无法在你面前伪装,在你面前我永远只能做最真实的自己。你曾经说过,我本来应该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可我就是想不通为什么有那么多女生喜欢我,而我却无法得到自己最深爱的女人,如果这一切可以交换,我宁愿用所有人的爱去换回一个你。这次回成都,我不是为了组织一次高中聚会,我是听说你回来了。我想见你,想当面问问你,不管我们以前发生过什么也好,不管你大学曾经有过男朋友也好,不管我曾经都做过些什么也好,我都不在乎,请你也不要在乎。我已经跟我爸爸妈妈说好了,只要你愿意,我要娶你为妻,我妈妈也同意。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给我们一次机会吗?虽然我现在不足够有钱,但我保证一定让你幸福,我们全家人都会对你好的。”
我的眼泪一直流,一直流,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回忆塞满了我的大脑,堵住了我的喉咙,让我感觉到窒息的心痛,我发不出声。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挥手一抬腿,出租车就到了住处的楼下。我依稀记得,是涛哥哥赶回来背我上楼的。
第二天,他要坐火车回攀枝花了,他说答应我要给我买一副隐形眼镜。
走的时候,我送他。一路上他话很少,还是用那种深情而木讷的眼神看着我,看得我毛骨悚然,心抽抽的疼痛。
他终于还是开了口,他说他父亲在昆明做家具的事业已经有了起色,现在正好有一个富家女在追求他。只要他同意,对他们家的事业一定有所帮助。我没说什么,因为我明白,此刻我的语言,就如我的脸色一般苍白。
临末了,我仔细的打量了这么多年一直在我身边环绕的这个小弟弟。176cm的身材,很匀称,因为从小就很黑,所以长大以后大家都说他像古天乐,但我觉得他更像莫少聪,尤其是冬天的时候扎一根围巾;但是他的脸是比较圆的感觉很可爱,嘴却扁扁的说起来话来总是那么深沉。可是每次我看他的眼,总能发现他眼中有颗泪滴,似乎怎么流都流不出来。
他告诉我,来成都找我之前他父亲对他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情到深处。”临走的时候,他说以后不会再为我掉一滴泪,这是最后一次。我们之间的感情就此了结。
是的,就这样,他如云烟般被风吹散,然后消失殆尽。我连一丝痕迹都找不到。
自打那次以后,我再也没有参加过任何一次同学聚会。
三年过去了,我的生活依然。如果今天不是无意间和羽聊天,殊不知,在08年他毕业的时候,就已经结婚了。
看来他真的长大成熟了,他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
或许我们之间注定是有缘无份的。
时间过的真快,2011年到了。不知道家乡又修建了几座高楼,城区又开发了几个项目,也不知道转眼间我们都已长成了大姑娘和帅小伙。以前的长辈已经认不出我们的摸样,穿梭在家乡的大街小巷都看不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知谁家又添了新丁,也不知道那做山头又有了几座新坟。这才觉悟人与物,皆已非。一股莫名的悲凉一阵一阵的涌上心头。
又一年元宵节,又到了我父亲的生日。我回到了生我养我的故土。在回家的路上,我特意绕路经过他家的门口,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萧条的院落布满了尘土和落叶,再也听不见从他家飘出的歌声,再也看不见那个会放风筝逗我笑的可爱小男孩。不知道是忧伤,还是思念。现在我才觉醒,他早已经成为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部分,就像家一样,因为知道无论回与不回,家总是会在那里,所以才会觉得踏实。这些年,他在我心里,就像走失多年的一个亲人。我不愿意和他结婚,即使再给我一次机会,因为我懂得有了开始就会有结束,我太害怕失去,害怕失去他那颗心,失去联系。
已经回不去了,连记忆都是那么淡淡的。我们曾经一起坐过的山头,一起走过的小径,一起念过书的课桌,一起拥有过的那些美好年华。已然已经面目全非,更何况是人?再过两年,高速公路就会穿过我们家乡这片土地,工厂会占领原本属于宁静的小山村,大型超市和高楼大厦就要在这里平地而起。而我和他,还有我们的爱情呢?就像被挖掘机连根拔起的玫瑰,再怎么灌溉也无法开花结果,因为当它还是花骨朵儿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生命力。到那个时候,谁还能记起当年的我们,谁还能记得我们这段轰轰烈烈的爱情,谁又会为这段凄美的故事而哭泣。
回到家里,我再也没有和我父母争吵,他们依然催促我快点结婚。这一次,我再也不想争辩,因为我忽然觉得自己很惭愧,我想到了他,想到了他对我的感情,想到了关于他的种种,相比之下我的付出和承受又算得了什么?
因为去过北京,所以见过在冰天雪地傲立的腊梅;因为到过深圳,所以见过在豪宅里被收藏已久的兰花;回到家乡却忘记了,随处可见四季挺立的竹子也是一种美到极致的风景。元宵节一过,新年的气氛就将慢慢淡去,春暖还寒,凉风阵阵,在这样的夜,我静静的倾听着竹叶被风吹过发出的瑟瑟的声音,这时,我又想到了你。不知道你和你的家人是否正在享受着天伦之乐?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你相信来世,所以你迷恋《我和僵尸有个约会》,一直以来我什么都不愿对你说,因为我总是以为你还小,说了你也不会懂,原来一直以来不懂的是我,是我不懂你的心,在此刻想到你,觉得隐形眼镜里有热热的东西在不断渗透。
还记得小时候,姑姑家离我们不到10分钟的路程,我们经常相互走动。而他就住在姑姑家隔壁。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又小又黑的小男孩,眼睛和脸蛋都是圆圆的。我只记得每次去姑姑家,他都会一大清早叫我起床,然后在院子里一圈又一圈的跑,说是要把风筝放上天空,不管有没有风,线的长度总是固定的,所以我就冷冷的笑他傻。
当时的我和他都在我们村的民建小学读书。到三年级的时候,我是学校的大队长,也是我们班的班长。那时候,我们的学校是民办的,老师也大多数是村里的函授教师。他们白天上课,下班回家都是要干农活的。所以每天中午午休时间,我都坐在讲台上一边维持午休秩序,一边帮老师批改作业。我弄不懂为什么他总是和我作对,鼓动着圆圆的眼睛,睁大了呆呆的看着我,可就是不睡觉。
每天下午放学后,老师都会把不完成家庭作业的学生留下来,让我监督做完作业以后才能让他们回家。而我就利用监督他们的时间写完当天的家庭作业,以便回到家里就能帮妈妈干农活。当时的我,总是弄不明白,为什么他从来都不完成家庭作业,却总是我们班前几名。
我还记得他这一辈子最糗的事情,其实都是我害的。在他补做家庭作业的时候,说要上厕所,我没同意,他居然真的尿在裤子里。从那次以后,我觉得他一定是很傻的一个人,我不能再欺负他,于是我们便成了好朋友。
后来,他经常给我细心的递一些小纸条,那时候我们都在慢慢的长大。小时候的嬉笑,追逐,打闹,似乎已经成为昨天。一晃义务的六年教育就要过去了。我和他蹲坐在学校花园旁,那是胭脂粉和梧桐树开花的季节,他总是摘不同颜色的花给我,然后把胭脂的花蕊扯出来,做一个像耳环的样子给我戴。
突然有一天,他在我耳边问我“娟,你想走出山村,走出四川吗?”
我疑惑的看着他,回答说“想啊,所以我努力的读书。可是有那么容易吗?”
他认真的笑笑说“能,把四川改一个名字不就可以了。”
我不屑的憋了他一眼。但是心里却在想,这个小子,还算有思想的一个人。
1998年,我们就这样毕业了,我以学校第一名考上了初中,而他却考了第三名。
我们的家庭在村里属于条件比较好的,所以我父亲将我送到了县城里上学。他却去了我们镇中。从此我们之间便很少交流了。只是在懵懂的年纪,隐隐约约听人在传,超喜欢我。
我们的故事真正的开始,应该是在高中。
2001年,我以自己的努力考上了我们县重点高中的普高线,他也来我们县另一所比较好的民办高中上了一年。问题就出在高三,不知道是不是我们的压力都太大了,他居然转回了镇高中读书。而就在那时,他每周会给我写一封信,他写的信就像他写的字体一样,很细腻,活像一个优雅的女子。他写的信,不会是甜言蜜语,但能让我读出他的心声。从那时我就已经体会到,真正的情话不应该是华丽的,而是用心去谱写的。
虽然在那个年纪,我们都还不明白什么是男女之情,但在那特定的困惑之年,我却无法分辨和拒绝。
记得他曾经对我说,我要坚持给你写信,因为每天在疲劳过后,躲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给你写信的日子是我最快乐的时刻。我要将我所有的感受,毫无保留的告诉你。我要写满满一箱子信,你走到哪里什么都不要带,只带着我这口箱子信。等到我们都老得牙都掉光的时候,或许会什么都没有,那时候打开它来读,一定会感觉到特别的幸福。
在他写过的信中,我模糊的记得,好像提到过两部电视剧:一部是北京人在纽约,他说我很像小说中女主人翁那个秀,而他就是深爱秀的那个男人。还有我和僵尸有个约会,当初的我不清楚他为什么对这么狰狞的电视剧情有独钟。所以即使他再三提醒让我看,我都从来没有看过。
我已经全然不能记起,当初我回信的内容,但是我敢肯定我一定让他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不要那么优柔寡断,不要那么儿女情长。我一定告诉过他,我喜欢足够强大的男人,那种在现实和精神都能永远立于不败的男人,那种懂我、宠我的男人。
可能在当时,我们就已经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了。只不过,当局者迷。
如果再给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选择和他开始。
可是那个年纪的我,又怎能抵挡。
确切的说,我转学真的不能赖他头上。因为高三压力大,我也学他一样,转回了我们镇中。
当时的社会记者都不是那么敬业,但依然可谓是满城风雨。我们双方的父母差一点就打起来了。当年,他父母总是认为我父母是因为经济状况看不起他们,所以几乎让两家人敌对和仇视。
只有我和他明白,我们是两个疯狂的少年,或许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沦陷。他们大人之间的道理,我们却全然不懂。
在那些称得上最后的日子里,他曾经为了我翻墙出去买玫瑰和果冻。当年刚出来的那个叫喜之郎的果冻是我的最爱;我也曾经因为他喝醉酒,偷花我妈妈的钱带他去打针,而被妈妈追着满大街挨打。总之,没有人不知道,我们两个要造反了。黑暗终于还是来临了,我们那些偷偷快乐的日子几乎所剩无几。
突然有一天我无意间发现,他不仅仅喜欢给我写信,他还和我们班上另一个女同学有一本属于他俩自己的、有锁的、密码笔记本。
每天我看着那个女同学翻开他的抽屉,拿出笔记本,用钥匙打开,然后写上一阵子,再锁上,放回原来的位置。而他每天放学,都会把这个笔记本带回家里。于是我疯了,不知道是嫉妒还是好奇,或者都有。总之,那段日子让我极度的伤心。渐渐的,我纯真和绝对的世界里,出现了一种叫做背叛的灰色地带。我第一次尝试为一个男人掉下苦涩的眼泪,即使那时候还不懂什么叫做苦涩。
在学业、感情、家庭的三重压力下,我留下一封长信,吞下了11颗叫做安眠药的东西。据说,这是当年最流行的一种自杀方式。醒来以后,我发现医生在给我打针,接着是我父母的责骂和耳光,然后我被直接接到了县里。
发生这件事情以后,我妈妈找超的妈妈大吵了一架,他们全家人决定搬到云南。
一个月后,我在县里参加了高考,并且拿到了县高中的毕业证,而我却再也没能见到他。整个暑假都是在县里过的,志愿都是干爹亲自帮我选的,我只记得我本科的第一志愿是攀枝花学院经管系的国际贸易。
交志愿表的那天,是我一个人去的,我答应过我家人,我绝对不会再见他。然而,我知道,他是一定会来的。他对我从来都不会解释什么,因为他总是让我相信他,他的心从来都没有背叛过我。他拉着我的手,上了教学楼的天台。接着,他从书包里掏出那本罪恶的笔记本,对着纯洁得蔚蓝色的天空发誓,里面除了孙燕姿的歌词什么都没有,但是为了尊重那个女生他不能给我看。他终于还是承认了,那个女生一直喜欢他。但是他却矢口否认背叛过我,只是不知道会给我造成那么大的伤害。最后,他走过来抱着我,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把笔记本扔到了九霄云外。据说教学楼的背后有一个垃圾场,多年以后,我才听说,某一天晚上那个女生拿着手电筒,费了很大劲从垃圾场把笔记本找了回来。
当我走进教室交志愿表的时候,发现超正在拼命的用铅笔照着我的志愿表疯狂的涂。这一幕,让我既感动,又悲哀。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班主任老师在我的志愿表上签了字,但却说什么也不肯帮他签。老师明白,他的成绩报考一本学校完全没问题,而当时的攀枝花学院只是一个普通的二本学院。他开始苦苦哀求,后来他的朋友们都来了,再后来几乎全班的同学都来了,在所有同学的苦苦哀求下,他终于如愿以偿的和我填了完全相同的志愿。
然而正在他洋洋得意的时候,谁知道上天会做怎样的安排。
我父亲打电话给我说,只要我和他上同一所大学,他就不会供我念大学了。我虽然是女儿身,但是我对我的前途很重视,我相信一个人的思想决定了他的高度,穷可以,但是不能愚昧,我一定要上大学。
于是我在确定志愿表的当天早上8点,起了个大早,去学校把志愿表偷偷的改了。
在教学楼的阳台上,我一边涂改着志愿表,他一边哀求。最后,他几乎崩溃了,他跪在我面前抱着我的腿哀求到:“娟,求你,就算要填专科,你一定要填攀枝花学院的专科。即使你不想见到我,我们可以一个月见一次面,我答应你,我给你写信,你可以交其他男朋友,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填攀枝花学院。”我什么都没有说,因为我知道,当时的我,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
就这样,我们分开了。他们全家搬去了云南,我记得在我们去上大学之前,他给我买了好多关于分开两地很多年,然后又再一次聚到一起的爱情小说。那时候,我心情很抑郁,于是开始每天写日记。在大学开学之前,他带走了我那本红色的日记本,也带走了我所有的忧郁,他说看完后会经常写信给我的。
我父亲亲自送我去上学,因为我终于离开了四川省。在我父亲离开的时候,我头也没回。不是埋怨他,而是已经泪流满面的我,突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来到这里,没有了昔日的朋友,一个个都是陌生的面孔,连语言和生活习惯都完全不相同,就连食物都完全不是那个味儿。
值得庆幸的是,果然在开学不久,就收到他厚厚的一封信。那时候,他们也在军训,每天军训回去,只能偷偷的给我写这么一小段。他跟我讲那边的气候,讲那些趣事,讲他们的班主任老师。那时候他们的班主任是个女的,他说他们老师每天都会换一身衣服,不同的衣服会配不一样的包包和鞋子。他说过,以后等他工作了,他要挣很多很多的钱,也要给我买那么多的衣服包包和鞋子。当然,还谈到了他们团支部书记,又一个追求他的女孩子。我觉得他身上是有一种特质,但是这种特质就是来自于对我的爱,所有的女人都想得到他对我如此厚重的爱情,所以迷恋着他的迷恋。
我渐渐的感觉到,我只属于他精神不可缺少的部分。我是他的基础,但不是他所最终追求的上层建筑。尽管他一再强调说他是真的真的真的如此如此如此的爱着我,然而当时的我,真的没能体会到。
于是我只是简单的回了一封信。后来我们通过电话联系过一段时间。再后来,他说他想我,凑了一千块钱从昆明到攀枝花到成都再到九江来看我。来了以后,见到彼此,谈的却都是别人。我能感觉到,他已经让那个团支书进入了他的生活,而我,也已经开始了我的生活。他责备我说,别以为所有的事情你都能玩弄于股掌之间……
后来,他回到了攀枝花,告诉我说,让我找一个能每天照顾我的男朋友。这样他会放心。
就这样,三年说慢不慢说快不快的过去了。那时,我经常会听高中同学说起关于他的事情。听说,他经常去攀枝花的酒吧做兼职挣钱,经常和黑社会的人打架;听说,那个团支书为他打掉了两个孩子,但是他却不愿意对她负责;听说,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见一个女生就跟他们谈我,聊我是如何作为学生代表去向领导做报告,聊我们语文老师因为有高血压,我就替语文老师讲课一直持续了三年,一提到这些,他总是无比的骄傲,洋溢着满足的神情;听说,他过得很不好,因为他不满意这个学校这种环境,他需要发泄,他说他要交200个女朋友在三年之内,以宣泄他心中的苦闷。甚至他姐姐还在网上大骂出口,说是我害得他弟弟走到今天。
尽管如此,每学期放假无论寒假和暑假,他都会回老家来看我。记得有一年寒假,我们几个高中同学在一起打麻将,当时羽还和恒在一起,那年元宵节的前一晚我输了180。第二天元宵节我爸爸生日,他用赢的钱给我爸爸买了一个生日蛋糕。那时候的我们总是偷偷的见面,大过年的,他总是一个人偷偷的回来老家,总是去同学和朋友家蹭吃蹭住。而那些关于他的事情,在我面前他却绝口不提,我也无从问起。
我只是悲伤着我的悲伤,纠结着我的纠结,快乐着我的快乐。偶尔在听到他的消息后,会紧锁眉头却无动于衷,因为当时的我认为,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直到毕业以后,他回来找我和他结婚。我才开始渐渐真正领悟到他对我的感情和依赖。或许我真的很自我,对于情感我总是慢反应,或许我一直以来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和需要的是什么。
直到现在,我才终于明白了那年寒假,他在恒家对面的山头对我说过的话。
他说:“知道我为什么小时候总是一圈一圈的跑着放风筝吗,因为每次你见我这样放风筝你都会笑;
知道我为什么在上小学的时候从来不午休吗,因为只有那时候你坐在讲台改作业,我可以一个人静静的看着你;
知道我为什么每天不完成作业成绩却那么好吗,其实我每天都有完成作业只是我故意不交,这样就可以让你守着我做作业,而我又可以做两遍;
知道为什么高考我会比你考得好吗,不是你父母所想的我影响了你的成绩。而是我了解你这个人从不服输,从小到大我只希望永远站在你背后,不想超过你。只要你能感觉到快乐和幸福,因为我总认为,我是为你而生的,没有什么不能为你去做;
知道我为什么要尿裤子吗,不是我傻,是因为那是你,因为你,因为那个不准我上厕所的人是你,而我只想乖乖的听你的话;
知道我为什么要去酒吧挣钱吗,因为我想攒钱每学期放假都背着我父母偷偷回来看你;
知道我为什么和别的女孩子在一起吗,因为你已经不属于我,而我只能和某一些方面像你的女孩子在一起,来搜寻你的影子;
还记得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吗?班主任老师登记我们每个人的理想,记得当时你说,你想当一个大老板,一个女孩子有这样的理想全班同学都在笑话你。当班主任问我的时候,我却怎么也不敢开口,你一定以为我是一个没有理想的小男人吧,其实你错了,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的理想,我这一生的理想就是你。一个深爱你的男人是一个能承载并实现你的理想的男人……”
“我的理想就是你”,这句话久久的回荡在我的脑海。我的心,我的每一根神经,我的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切切实实的结合起来,打了个寒战。我觉得可惜,可惜少年不懂爱。能得到如此厚重的一份真挚的感情,我该感到夫复何求、此生已无憾!
这些年,我辗转在各个大中城市之间寻寻觅觅,北京、上海、深圳、成都,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几乎让我忘乎所以,我差一点就忘记了回家的路。而他写给我的那些信,不知道在经历了多少次搬家之后,那些美好的句子也随着时间开始泛黄、然后腐烂,最后被遗弃在世界的某个角落。
每次回家,我都发现我能分辨出的熟悉面孔越来越少。属于我们的那些年华,我们所熟悉的那些人,像人间蒸发了一样,销声匿迹。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年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他总是那么那么的钟情于陈奕迅的《明年今日》也就是中文版《十年》的粤语版,或许从他沦陷的那天开始就已注定我们的结局,就像歌词里面写的:明年今日不要在失眠床褥都改变如果有幸会面但愿能认得出你的子女临别亦听得到你讲再见……
然而如今的你,已经成家立业;而我呢,就像一只断线的风筝,等待着谁能为我留一条回家的路?
原来,我一直以来所寻觅的不俗的男人,早已经被现实的我抛在了风中。就像血色浪漫里的主人翁,我是一个女版钟跃民,一直以来,总是错过我们原本最需要的东西,而又在失去之后才真正明白自己需要什么。
当我听说他已经为人夫为人父时,我想我终于可以放下一切,安心找一个人结婚了。不是因为绝望,而是我终于想通了。我终于能理解,并且能感受这么多年他对我那份沉甸甸的爱,既然他都能放得下,我还有什么不能放下的。比起他来,我这,又算得了什么,我还有什么资格不甘心和挑剔,我感到无比的惭愧。
于是,这一次我主动找了超的姐姐。我们终于在网上聊开了。
我听羽说,超的孩子都几岁了,是吗?
他姐姐却说,我都不知道,不知道他和谁结婚的。他结婚的时候谁都没有通知,他都已经好几年不怎么和我联系了。
可能是07年我们高中聚会的时候,他跟我提的那个富家女吧,我猜。
我们这个年龄,当父母也是很正常的了。
或许我不了解他,我一直觉得,他应该是一个不怎么专一的人。他会那么早结婚,我真的很诧异。
我弟弟应该是个权,钱观念比较重的人。
我也这样认为,或许,他现在的老婆能给予他想要的一切。
No,这是种实现自我的一种表现。
我现在能理解超了,07年他回来找我的时候我就深深的感受过。
男人有了钱和权,基本上就可以得到一切。我想至少在我弟弟的世界中,他是这样认为。
07年他回来找我问我愿不愿意和他结婚。
你怎么说?
我知道,他只不过回来想对这么多年的这段感情做一个了结,所以我什么都没有说。
你后悔吗,毋庸置疑的是,你在他心里占有很大的分量。
但是他跟我提到了这个有钱的女孩子在追求他。我知道,他需要什么,即使我答应,其实也没有任何用。或许,是我,还有我父母以前给他留下的印象。让他以为我们从某种角度没有能足够的看得起他。所以他一直希望有一天足够有权利和钱,来征服我。又或者是他从小生长的家庭环境,给予他这种想成功的念头。
男人的欲望很可怕!
我也感到很意外。以前他的种种,其实我都能原谅和理解。但是要我爱上他,或者理解他所谓的对我的爱,我真的力不从心。
你们两个,就像《将爱》里面的男女主角,回不去了。
我现在也无法明白,他到底爱我什么?或者,又给了我什么样的爱?
他对你,就是那种感觉,无法释怀的那种感觉。你明白吗?
你觉得,他爱我?还是他告诉你,甚至很多人,他说他爱我。
我不清楚,因为从07年后,我和弟弟就没有怎么交流过。
从07年以后,我们就已经彻底结束了。是他这么跟我说。他来找我,就是为了为我们之间画上句话。我觉得,那时候,他已经隐隐的在心里有了那个追求他的女孩子。虽然他矢口否认,但是我能感觉到。
07年弟弟回来成都曾经跟我说,失去你,他想找一个有钱,长相上过得去的人结婚就OK。
他这样跟你说过?我惊讶的问。我想他是这么想的吧,但是他不敢告诉我。因为在我面前他总是那么真实。
是的!
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现在我能理解他了。我想他这样选择是对的,至少他能幸福。因为如果他和我在一起,至少他现在不会是老板,说不定还那样一无所有。
每个人追求都不一样,祝福别人是最后的一种方式。
是啊,不管怎样,他也像我的小弟弟一样。我当然希望他好,我也从来没有希望他不好过。
你比他大?
是的。
他都结婚了,到是我们的终身大事啊,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归宿啊!?
呵呵,我已经平静了。与其漫无目的的寻找,不如静静的等待。做好当下的事情和工作。相互鼓励相互祝福吧!
我想,其实理想和现实有很大的距离。就像我一直都很爱一个男人。可是他在云南,我不想去云南生活,所以一直不知道该怎么抉择。
去找他吧,有些事情,努力过了总比一直憋在心里好。毕竟人生只有一世,不要像我少年不懂爱情,错过了,就或许真的永远失去了。
元宵节的气氛几乎都是被烟花和爆竹渲染了,想想现在的社会谁还会为了谁而停留。即使天塌下来,幸存下来的人醒来的第一件事,也会是去寻找自己的路。我不知道科技和经济这样迅猛的发展都是为了什么,莫非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没有时间去追求精神上的东西,而变得更加的人情冷暖和无比的空虚寂寞。记得超曾经跟我说,如果两个人转身,只会走得越来越远。但是我没有想到我们竟能走得那么远……
看着这片我热爱的故土,思念着远方的故人,听着MP3里面传出的阵阵歌声:转眼过去多年时间多少离合悲欢曾经志在四方少年羡慕南飞的燕各自奔前程的身影匆匆渐行渐远未来在哪里平凡啊谁给我答案那些陪伴我的人啊你们如今在何方?我曾经爱过的人啊现在是什么模样?
一阵风袭来,我不禁打了个冷战,我感受到春暖乍寒的凉意,春天来了,又一年过去了。我是真的快要失去这片土地,我是真的失去了他……
我俯下身子,紧紧的贴着这片热土,泪流满面。
仅以此文献给我心爱的家乡,我热爱的故土,以及那些陪伴我度过美好少年时代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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