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仁职业技术学院
一、引言
宗教作为一种意识形态,在人类发展漫长的历史上起着特殊的作用。宗教是人的社会意识开始觉醒的表现,是人类幼年时期以自身为参照构筑的世界观和人生观,是对自然和社会真理认知、达到和谐的渴望。但是宗教也是一种异化的力量,在一定的历史时期一些宗教成为束缚人的桎梏、戕害人的利器。细读《慈悲》便可看出作者对宗教的洞察与希冀。二、对异教徒的惩罚与规训
1620年,受宗教迫害客居荷兰的一批分离派清教徒搭乘五月花号航船抵达北美大陆弗吉尼亚,并颁布了著名的《五月花号公约》,它是北美清教徒的“圣经”,是他们在北美建立殖民地的宣言该公约所涵盖的自由、民主、平等及个人主义思想是美国文化的精髓和重要体现。这些新移民怀着巨大的勇气,舍弃了旧大陆的生活,把北美的蛮荒之地当做上帝的应许之地,是清教的乐园。《慈悲》讲述了1682的弗吉尼亚,年轻的庄园主雅布、妻子和三个女仆共建家园的的故事。妻子瑞贝卡是来自欧洲的一位16岁的底层少女,家庭贫困的父亲愿意将她托付给任何一个愿意养活她的人,这样瑞贝卡来到了美洲。瑞贝卡见到了和蔼的丈夫,友好的女仆和领略了北美壮丽的原始风景后,异常地欢呼雀跃。因为她的母亲在她临行之前曾经警告:“未来的女婿是生活的野人中的异教徒”“浅薄的人信仰浅薄的神,胆小的人热爱暴虐酷烈的神”“一登上陆地你就会被异教徒(nonconformist)杀害。”(A Mercy:75),由此可见欧洲大陆上的宗教派别激烈斗争和残酷迫害在底层民众的反映。瑞贝卡迎来了新的生活,随着第一个孩子的降生,她对生活充满了希望。但是深入骨髓的恐惧依然会浮现在眼前。第一次围观绞刑时她只有两岁,成为如同“一场庆祝盛大节日般的狂欢”(A Mercy:75);之后她又目睹了“还在跳动的内脏被堆放在犯人的面前,然后被扔进水桶或抛入泰晤士河;割离身体的手指还在抽搐;女犯的头发被焚烧”(A Mercy:77)。文中被绞杀是 Fifth Monarchist,据史载:这是一个极端的清教派别,活跃于1649-1660年间。福柯认为国家机器对反抗者的肉体进行政治干预,使之成为一种驯顺的生产力……而当他们反抗时对他们施加压力征服。(福柯:27)。Fifth Monarchist是对国王支持的国教的反抗者,被看做“异端”,在最黑暗的政治领域里,对反抗者的肉体的惩罚是国王权利的显现,酷刑的公共景观方式的效应就是强调权威、震慑和规训围观的臣民。
三、异教徒的疏离与皈依
面对对异教徒的屠杀瑞贝卡感受到的是暴虐、血腥、困惑以及愤怒。后来她嫁到北美,参与当地的宗教事物,无论是再洗礼、贵格派还是更加“纯粹”(慈悲:79)的教派,瑞贝卡和她的丈夫都抱着怀疑和保留的态度,直到后来脱离。瑞贝卡有独立的思考,本能地拒绝盲从,宁愿接受人与人之间质朴的关爱和信任被当地宗教组织视为异端,被排斥,而瑞贝卡自愿疏离。随着她的5个孩子和丈夫染病相继离世,瑞贝卡自己从病痛中死里逃生,她不得不回归宗教,面对艰难的生存压力主动寻求其庇护。新教派别被迫逃离欧洲到美洲追求信仰自由,但是他们同样极端地迫害“异端”。旧大陆的受迫害者成为迫害者。被父母抛弃的白人少女索柔(sorrow)受到善良的雅各布的救助并成为其仆人。原文虽然隐晦,但是明确索柔受到了牧师的诱奸怀孕。少女弗洛伦斯被女主人瑞贝卡打发寻找医生时,半路上投宿在遇到寡妇依琳和她的女儿简的家。她目睹简因为天生眼睛斜视,而被当地的宗教组织认为是具有特异功能而遭受迫害。简的母亲不得已鞭笞女儿以证明女儿不是魔鬼,因为魔鬼不流血。显而易见,这些宗教人士充当绞杀所谓的“女巫”的屠刀,一切不同寻常的事物被他们当做异端对待,并且消灭以保证其团体的纯正。以上从侧面反映出了瑞贝卡和她的女仆们所面临的严峻的宗教信仰环境,拒绝依附和接受主流宗教的规训必定遭受打击和灭亡。瑞贝卡丈夫离世,自己大病痊愈后,看清了局势,她决定卖掉不安分的弗洛伦斯和无用的索柔,收起了对丽娜的姐妹情,最终被规训成为一名“合格”的奴隶主。
四、印第安自然崇拜
瑞贝卡的另外一名印第安女仆丽娜信仰的是自然崇拜,印第安宗教体系统不存在一个超越自然的神,而相相信“万物有灵论”,崇敬自然,对自然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石都抱有敬畏的态度,相信每一种生物本身都有一种精神力量,这些精神力量地位平等、彼此依存、相互转化,必须要融合以达到和谐共生。所以印第安人是反对过度侵犯自然、凌驾于自然之上。印第安少女丽娜部落遭遇瘟疫,成为一名幸存者,被白人收留。但是她在接受白人长老教会的“教化”时并没有忘记本族的信仰,这能让她看清人性善恶、辨别虚伪纯真,因此她“固执”地与主人的宗教信仰保持距离,而情愿做一名“异教徒”。此时的宗教与殖民化是共谋的,宗教为殖民服务。
丽娜后来被卖给了雅各布,雅各布的善良和宽容给与丽娜信仰空间,能让她反思、整合自己的信仰,失去亲人和家园的创伤得以愈合。正是由于这种信仰,她善待弗洛伦斯和索柔,把女主人的孩子视如己出。在女主人的孩子夭亡后给与她安慰:“他们(死去的孩子)现在是天上的星星,森林中彩色的鸟儿,天边玫瑰色的云彩。”(Mercy 81)。比起教堂的教诲,瑞贝卡更愿意接受丽娜的“异端”思想。
然而主人雅各布目睹其他庄园主蓄奴暴富的奢靡生活后,越来越不满足现状,他执意地要修建自己的新房。丽娜感到愤怒:“没有问它们愿不愿意就杀害了那么多的树木,肯定会招来厄运”。(Mercy:45)丽娜把树当成自然界的和人平等的居民,因此未经其许可的砍伐就是“残杀”。在丽娜眼中雅各布因为贪婪给自己修建的新房无异于是给自己矗立的墓碑,而最终雅各布身染重疾,不等新房竣工就死去了。
五、结语
莫里森凭借着瑰丽的想象重现了17世纪中期欧洲移民、土著居民和黑人奴隶的生活状况和宗教信仰的历史画卷。在美洲这片土地上,各种教派林立、互相斗争,欧洲移民们渴望摆脱旧世界的宗教迫害依然在上演,追求信仰自由和善良的人们成为异端,遭遇残酷的惩罚和规训。在美洲从殖民伊始,宗教就成为党同伐异、联袂殖民的工具。黑人女奴弗洛伦斯和母亲在苦难中不断追问上帝的慈悲在哪里?既是对现有宗教慈悲缺失的控诉,也是对新宗教的渴求。宗教的真谛是什么?什么样的宗教可以抑制人的贪婪、奴役、掠夺和残杀?也许印第安的自然崇拜给与了莫里森启示和希望:众生平等、万物有灵、友爱关怀的慈悲,慈悲即宗教。莫里森的慈悲之前用了一个不定代词“a”就是对这种新的宗教的探求。注释
①因为《慈悲》现无中译本,论文中所引用,皆由笔者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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