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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尔·贝娄小说《赫索格》中的犹太身份探寻

时间:2023/11/9 作者: 安徽文学·下半月 热度: 18014
闫丽芳 赵亚珉 卢旭晨

  南京信息工程大学文学院

一、引言

索尔·贝娄是美国著名的犹太裔作家,一生出版了多部作品。1976年,贝娄因“对当代文化赋予人性的理解和精妙的分析”而荣获诺贝尔文学奖。虽然贝娄从不承认自己是“美国犹太小说家”,然而其作品无一不涉及犹太文化,以普通犹太人的视角观察现实生活,探索人类生命的本质,引导人们思考、反思。

  纵观美国文学的发展历程,不难发现对个体身份的探寻是其十分重要的主题之一。成长于美国的贝娄必定会受这种环境的影响,加之其犹太裔身份,贝娄执着于对自我身份的探寻从根本上来说是受其内心犹太因子的影响,而小说《赫索格》便是这一影响外现的典型代表。《赫索格》是围绕美国犹太知识分子摩西·赫索格的现实遭遇和精神危机展开的,赫索格经历了生活中的种种困难境遇和精神折磨,艰难地探寻着个体独立在社会中的意义,并渐渐找回自身的犹太身份。小说不仅探讨了如何通过回归犹太传统文化以寻得自身犹太身份,更是涉及所有知识分子、整个犹太民族的命运,甚至是现代人类的整体命运。本文将分析赫索格对自我的迷失、探寻和最后的回归,揭示犹太裔知识分子在后现代的美国社会所遭遇的身份困境,探讨摆脱困境的可行方法。

二、自我的迷失

小说主人公赫索格是一位犹太裔的大学历史教授,为人友善,德才兼备,在学术上颇有成就,曾撰写过《浪漫主义和基督教》等著作。他尊崇理性,关注人的自我发展,但他的家庭生活却不尽如人意,两段婚姻都以失败告终。第一段婚姻结束后,妻子带走了儿子马克。第二段婚姻中,妻子马德琳与好友格斯贝奇私通,迫使赫索格选择离婚、净身出户。在历经两次婚姻失败后,赫索格陷入了迷茫与焦虑。与此同时,战后科学技术迅猛发展,物质主义至上,赫索格所秉持的浪漫主义思想显然已落后于时代潮流,一方面,社会变革、新旧思想交替使得传统思想遭受前所未有的冲击,赫索格精神上与主流社会思想格格不入,因而遭受巨大打击;另一方面,为成为真正的美国人,赫索格刻意远离犹太文化传统,但又不可能完全脱离,最终在内外两方面的否定下迷失自我。他曾照着镜子自问:“我的天哪,这个生物是什么?这东西认为自己是个人,可是究竟是什么?这并不是人,但他渴望做个人。”[1]由此可见,赫索格渴望成为独立意义上的人,但要找回自我必须要先了解自身,探寻自身犹太身份,最终才能回归社会。

三、真我的探寻

在贝娄所有的作品中,《赫索格》是犹太元素最显著的一部。不仅小说的背景蕴含一定的犹太文化,故事内容也是贝娄自身犹太生活经历的外现。小说中赫索格对犹太身份的探寻主要体现在小说人物、内容、结构和思想等方面。

(一)人物——犹太原型

贝娄小说中的大部分人物都具有犹太身份,《赫索格》是其中的典型代表。首先,贝娄在创作时便有意识地结合犹太文化,这点从主人公摩西·埃尔凯纳·赫索格的名字上就可以发现。“埃尔凯纳”是《圣经》中的一个人物,意为上帝创造。埃尔凯纳的妻子哈拿是一个非常虔诚的人,可是没有生育,后来她乞求上帝赐予她子嗣,上帝为她的诚信感动,遂赐子撒母耳,撒母耳即后来拥立扫罗为王的著名先知。[2]而根据《旧约》,摩西是犹太人的优秀首领,带领犹太人历经40年的时光终于抵达了理想的国度迦南,获得了幸福的生活。由此不难看出,贝娄将主人公如此命名,寄予了其某种希望。

  其次,贝娄以自身经历为拓版创作小说。在《赫索格》中,不仅关键女性人物马德琳和好友格斯贝奇的原型来自贝娄现实生活中的第二任妻子和好友,赫索格的两个哥哥、母亲、父亲以及其他女性人物也都取自现实生活,主要故事情节也是贝娄与他的第二任妻子真实经历稍加改造写成的。

(二)内容——以信写心

作为当代知识分子,赫索格能够在陷入窘境时反思自己。第二段婚姻失败后,赫索格便开始着了魔般地写信,整部小说多达数十封书信。赫索格写给熟人或陌生人,写给在世或离世的人,写给伟人或平民,甚至写给自己,总之,他率性而为,无论何时何地都在写信,诉说看似荒诞的言语,即使从未寄出去过一封。事实上,写信已然成为他思考的一种方式。看似一封封毫无头绪的书信,实则是他对社会现实的认知,对生活世俗的见解。他在思考,探索精神的栖息之地。信的撰写过程其实就是赫索格探索精神自我的历程。在书信中,赫索格将自己的迷茫、焦虑倾吐而出,或七零八落,或长篇累牍,以期获得些许慰藉。慢慢地,他开始理解自己和社会,他选择回到社会而不是继续孤立自己。他渐渐了解了生命的本质,从而脱离了坠入自我毁灭境地的危险。

  其实,赫索格信中所写正是贝娄本人想要表达的。书信中所传达出的焦虑思想正是贝娄对现实社会的担忧,贝娄意识到要想在千变万化的社会中维持自我发展,必须调整自己以适应社会。

(三)结构——流浪汉模式

整部小说采用流浪汉模式,这也是贝娄经常采用的结构模式。

  历史上,犹太民族一直受外族欺压和排斥,几经战败,犹太民族最终散落各地,因而,流浪成为犹太人特殊的生存方式,他们始终在流离中探寻自我身份的归属和自我价值的实现。这种与众不同的经历形成了流浪这一特殊犹太母题。

  贝娄以主人公赫索格无根的状态塑造了一个典型的流浪汉的形象,既是现实上的流离,又是精神上的流浪,在流浪的过程中进行不断地自我反省、自我分析,探寻自我。具体来说,流浪从两个方面铺展开来:一方面,五天内赫索格抵达了不同地点,接触了各不相同的人物,但始终没有找到可以长久栖息的安宁之地,显现出现实世界的流浪;另一个方面,现实生活的不幸遭遇演化成精神世界的折磨,主人公在双重文化的夹击中形成了迷失——探寻——回归的心理流浪历程。因此内、外部流浪模式塑造了一个鲜活的20世纪犹太知识分子的形象。

(四)思想——犹太传统文化

贝娄虽在美国长大成人,但由于父母亲对子女犹太文化传统教育的重视,贝娄自小便耳濡目染地学习犹太传统,因此,犹太民族的传统文化、价值精神深深地扎根在他的心中。其中,比较重要的一点就是积极乐观的处世态度,而这一点在《赫索格》中也有较为鲜明的体现。即使遭受妻子与好友的背叛,赫索格最终还是选择原谅他们,回归到自己的生活中。对于格斯贝奇,赫索格有千千万万个理由打死他,但是,当他目睹格斯贝奇给自己的女儿洗澡的画面时,他突然意识到“用这支手枪杀人只不过是一个念头而已”。[1]这正是犹太传统文化中乐观向上精神的体现。

  一直以来,犹太人坚信与上帝订有“契约”,是“上帝的选民”,承担着拯救自己拯救天下的责任、为整个人类赎罪而受苦的使命。小说中赫索格就时常为犹太民族甚至整个世界思考。从整体上看,贝娄放大个人的命运以展现整个犹太民族甚至全人类的处境,这必然使其作品显示出更具价值的现实意义。

  除此之外,小说的另一个十分重要的主题就是爱——“爱上帝”、“爱人”。在犹太教中,上帝拥有绝对权威,虽然赫索格否认犹太身份,但他对上帝的尊崇丝毫未减,从开始的呼喊“上帝啊,我为你的神圣事业拼命向前奔跑,但不幸频频失足,迄今犹未能到达斗争的地点”,[1]173到后来的感叹“上帝把我全身镀了金”,[1]413赫索格在信仰上帝的过程中做到了拯救自我。而“爱人”指的是孝敬父母、尊重生命、珍爱自己。父亲在赫索格眼中“是个神圣不可侵犯的人,是个国王”,[1]197这与犹太思想中的家庭至上观点不谋而合;当赫索格想要报复背信弃义的好友时,是内心的爱化解了一场悲剧,彰显了生命的价值;赫索格在经历种种不平等待遇后仍能坚守自己的道德底线,用爱来体现个人价值。凡此种种,皆是犹太文化中“爱”的作用。

四、本我的回归

索尔·贝娄的文化创作来源于其犹太文化传统,他一直关注着犹太人的精神世界和犹太人独特的生存状况,关注人的精神回归。[3]小说的结尾,赫索格只身回到路德村的乡间古屋,回归自然,恢复内心的平静,对生活重燃希望,最终心灵获得了救赎:“现在,他对任何人都不发任何信息。没有,一个字都没有。”[1]438主人公赫索格重返旧屋,不是逃离现实,而是坚守自我的一种表现,只有暂时脱离物质与精神激烈碰撞的社会,赫索格才能重新思考自我,维持自我的独立性,洞察生命的实质,从而回归到普通的社会生活,重拾人生的希望。

  赫索格的回归启示我们:任何时候不要放弃对生活的希望。只要怀抱着一颗积极进取的心和一种乐观向上的态度,无论现实如何不堪,前方荆棘遍地还是沟壑纵横,我们仍会找到一种契合自己的生活方式。同样,这一道理也适用于一个国家或整个社会。虽然贝娄所描绘的是一个物欲横流、人性丑恶的社会,但在精神层面,贝娄深信人性本善,爱是人类社会得以生存发展的根本。

五、结语

贝娄的小说通过赫索格的精神拯救,不仅展示了犹太裔知识分子的心路历程,更体现作家对万花筒式美国社会的思考。作家通过分析美国后现代背景下的个体困惑与探求,以知识分子的敏感,以理想主义的基调,提出了一种人类普遍意义上的身份追问,对多民族国家和后现代背景下的当下中国有着一定的启示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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