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大学文学院
从文学类型的划分来看,刘先平小说属于生态文学。自参加野生动物科考队的工作以来,作者的脚步几乎踏遍全国。作者在享受大自然所带来的愉悦和幸福时,也苦叹于自然环境的污染和动植物额破坏。赵凯文认为刘先平小说是建立在“对现代主义文明造成的人类生态危机的深刻反省与理性批判”[1]的基础之上的。所以刘先平小说具有美育的功能。笔者以为这是刘先平小说广受欢迎的原因。本文拟从以下三方面进行分析。
一、开拓自然视野
第一,刘先平小说中的自然是未被人化的自然。传统自然书写并未跳出“文学就是人学”的观念,这些作品中的自然观仍然是对立的主客二分的思维模式,强调人对自然的单向关系。自然是人类的附属品,是人类表达理念的工具,不可能脱离人类而独自存在。如《聊斋志异》中的很多短篇小说,虽然是以大自然中的动植物为主角,但是它们已面目全非,或变为神仙、或化为狐鬼、或成为精魅,都具有了人类的行为和思想。其实,这些动植物都是蒲松龄借来反映人类现实社会。而刘先平小说则不同,作者笔下的自然大都处于人迹罕至的地方,按照自己的本性去生活,不再是人类的附属物。在刘先平小说中,读者认识到的自然不在具有人类的足迹,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原生态自然,这就开拓了读者们的自然视野。第二,刘先平小说中的自然世界具有“丑恶”的一面。他的小说善于展示大自然界里真实野性的一面。刘先平的这一表现手法,富有审美意义。雨果说:“丑滑稽丑怪作为崇高优美的配角和对照,要算是大自然给予艺术的最丰富的源泉。”[2]231而一般文学则囿于传统写法,大多优美的描写表现自然界里的万事万物。以高山榕为例,作家杨继仁在《那棵葱郁的高山榕》里的高山榕是诗情画意的。
而在刘先平的《魔鹿》中高山榕是残酷无情的。其实,《魔鹿》向我们读者展现的是一个真实的高山榕,尽管是它“丑陋”的一面。从这方面讲,刘先平小说确实让我们重新认识了自然界。第三,刘先平小说里的自然千变万化、奇特美妙、精彩纷呈。中国地大物博,气候各异,对于大多数读者言,由于经济、时间等原因,他们很难接触全貌。作为大自然探险家的刘先平,几乎走遍了所有自然保护区尤其是野生动植物保护区。而这些都反映在了作者的小说中,其中很多都是中国当代文学史并没涉及的题材。所以刘先平小说不仅有文学史意义,还能满足我们对更广阔大自然世界的渴望。
值得一说的是,刘先平小说在开阔我们自然视野的同时,也让我们体会到了自然界的“部分魅”。因为,对自然产生美感态度的一个前提是人要对自然保持“部分魅”。这是曾繁仁在《生态美学》一书中的看法。在生产力极为低下的原始文明时期,人与自然属于膜拜阶段,“人们就象牲畜一样服从它的权力。”[3]那时,人类对自然的了解很少,才造成了对自然的“魅”。到了工业文明时期,由于科学技术,自然开始褪去“魅”的外衣。这时人类把自然从神坛拉了下来看,自然与人类的关系正好颠倒过来,自然像奴隶一样的去服务于人类。到了20世纪以来,自然的“祛魅”却带来了严重的问题,不仅自然生态得到破坏,人类自身精神生态也失去了平衡。这时期人们开始走上了探索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道路。刘先平可以说是这一道路的先行者和探索者。他的小说里也显现了人对自然要“部分复魅”的思想。从美学的角度来看,对自然的部分“复魅”其实就是与自然保持审美距离。瑞士心理学家布洛认为只要审美主体对审美客体只有保持适度的距离时,才能产生审美活动。对“魅”表示人对自然完全无知,自然对人具有危险,则不会有审美的存在。“祛魅”表示自然在人的面前完全没有任何秘密,也就没有观赏价值,也不会产生所谓的美感。在《大熊猫传奇》中,熊猫“洞乃”虽然是神明的化身,但熊猫对人来说没有危险,是可爱活泼的。熊猫“洞乃”对草瓦老爹他们正好保持了适度的距离,这也是他们保护熊猫、热爱大熊猫的一个重要前提。
二、增强审美意识
刘先平的大自然探险小说会激发读者的审美情趣。这要从两个原因说起。第一,自然是人的天性,是人类的属性。陶渊明在《归园田居》一诗中说:“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其实性本爱丘山不止适用于陶渊明,也适应于我们每一个人。因为,人本来就是自然的一部分。在《呦呦鹿鸣》里,作者生动而形象地描述了人作为生态系统中的一环。首先,生产者——绿色植物;其次,一级消费者——食草动物;接着,二级消费者——食肉动物;再接着,最高消费者——人;最后,分解者——细菌和真菌。其次,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前文中提到,自然是人的天性,所以作者对自然的爱好不是建立在他个人主体的趣味之上的。接着作者在欣赏自然时,又不涉及利害关系,不关心自然的存有和概念,只涉及自然的形式。所以在作者心目中自然美就是一种自由美的,不需要有其他的客观条件约束,那么他就有权力认为自然对每个人来说都是美的。就好像美是自然的客观属性一样,人人都可以感受得到。因而,刘先平小说中的自然美是可以传达给读者的。刘先平在表现自然界的真实野性一面的同时,也以热情饱满的情感、轻快活泼的风格、散文诗化的语言来表现自然界的优美。“微风荡开了迷迷蒙蒙的雾,象是拉开了白纱般的帷幕。随着那徐徐地斜着飘去的清烟,黎明的景物在广阔的天地间显露出来。”[4]这样的描写在刘先平小说里数不胜数。作者调动自己的感知、理解、情感、想象等心理功能,让想象插上情感的翅膀,把理解内化为感知,使自然界情感化。这些景物描写的越美丽,就越能调动读者对自然的兴趣,使得他们越想去投入大自然的怀抱。
即使投入自然的怀抱,如果没有审美的态度,读者们也不能感受到自然界的美丽和魅力。朱光潜在《谈美》人面对自然界动植物时,会有三种态度:实用的态度、科学的态度、美感的态度。在这三种态度中,我们只有以美感的态度面对自然时,才会感受到自然的魅力。刘先平的小说正是在向我们灌输这种自然审美观念。正如作者自己所说:“我对自然的观察,就具有了另一种视角和另一种含义——实际上是和大自然相处,融入自然,相互交流、对话”。[5]人与自然相互交流、对话就是人要对自然的审美态度。康德认为人对自然采取一种超功利、静观的愉悦态度就是审美的态度。对于超功利、静观的态度,康德认为人对自然的“鉴赏判断则是静观的,也就是这样一种判断,它对于一个对象的存有是不关心的,而只是对象的性状和愉快以及不愉快的情感相对照”。[6]44刘先平的小说恰恰体现了人对自然的审美态度。在《千鸟谷追踪》中,两位少年龙龙和早早用歌声去呼唤相思鸟,相思鸟报以歌声去回报他们。在《大熊猫传奇》中,果衫兄妹把大熊猫当做玩伴、朋友,他们一起玩耍,一起嬉戏,用肢体语言来做游戏,来交流。龙龙、早早和果衫兄妹面对自然时的态度也是我们在面对自然时的态度即审美的态度。
三、提高道德情操
狄德罗认为文艺的功效在于“对道德的爱和对恶行的恨。”[2]142其实,艺术的最终目的就在于提高人的道德情操。刘先平小说通过一批鲜明的动物和人物形象来感染读者,使读者在耳濡目染中提升自己的道德水平。美是道德的象征。道德是抽象的思维概念,不能直接显现于我们,而美是经验性的直观,我们能感受得到。“要显示概念的实在性永远需要有直观”[6]198。自然界是我们能够直观到的。所以康德认为自然界的崇高能象征着人类的道德素质。“因为它的无限广大而以敬重来看待它并在这种观赏中自己也能感到自己高尚起来,就像自然界本来就完全是在这种意图中来搭建并装饰自己壮丽的舞台一样。”[6]231真正的崇高不该在自然物之中,只能在我们的理念中去寻找。我们面对自然之所以觉得崇高是因为它唤醒了我们某种感性或理性的情感能力。这种情感能力就是人类的道德素质。也就是说自然的崇高陶冶了人的道德素质。在《走进帕米尔高原——穿越柴达木盆地》中,作者向我们娓娓道来了这样一个悲惨而又令人肃然起敬的故事。在中国的西部一带大沙漠中生活着一种叫香獐的动物。这个动物以腋下的香囊能够制作成贵重的中药而出名。但是要想取得这副名贵的中药材必须要杀死香獐。有一个被利益驱使的猎人,追踪一只香獐,直把它逼到悬崖边。就在这个猎人以为香囊可以垂手而得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香獐踩烂自己的香囊,跳下崖去。这位猎人被这种行为所震撼,于是踏上了保护香獐的工作。香獐虽然不会说话,但他们用无言的崇高的动作给我们树立了榜样,唤醒了我们心中的道德意识。
刘先平的小说里有很多性格鲜明的人物,这些艺术形象能使读变得更善良,更高尚。作者塑造了一些天真浪漫的少年。”《大熊猫传奇》里的小女孩小青,身世悲惨。在“文革”的时期,她的爸爸由于一篇报告说拐棍竹开花会预示着整个大熊猫生存的一场严重灾难而被人污蔑为“蛊惑人心”。她的妈妈也因一场无法避免的医疗事故,被打进了监狱。小小的小青就这样,也被打上了“小反革命”的称号而被迫离开城市去农村“溪耳”生活。当她来到溪耳,看到美丽的大自然时,像一只久在笼里的小鸟重新获得自由一样,翱翔在其中,仿佛忘记了城市里受过的委屈和挫折。随后在保护大熊猫的过程中变成了一个聪明活泼的小大人。王陵阳是一位科学研究者,曾受到不公平的对待。但他对此并没有耿耿于怀,穿着破旧衣服,背着包,一个人来到深山荒野中去寻找短尾猴。他那为了心中理想不怕挫折、不顾个人安危的举动打动了他身边的每一个人。在他的带领下,科考队成功完成了艰巨的任务。其实,像小青、王陵阳这样的人物在我们身边比比皆是。他们贴近读者们的生活世界,很容易走进读者的内心世界,从而引起他们的共鸣。读者在感受他们魅力的同时,也深受启发,努力向他们学习,完善自己的人格,提高自己的道德情操。
四、结语
有位著名的学者曾说:“艺术,使人生变得更加精彩”。刘先平的小说作为一部优秀的作品,具有很高的美育价值。读他的小说就像向一位智者在学习,不仅能够开拓我们的自然视野,增强我们的审美意识,还能提升我们的道德情操。当前,分析刘先平小说的文章有很多,但从美育角度的却寥寥无几。此外,本文不仅具有学理上的意义,还具有现实的意义。找出刘先平小说的美育价值对当前生态文明建设也具有很大的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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