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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特拉哥勋爵》中的语言悲剧

时间:2023/11/9 作者: 安徽文学·下半月 热度: 13012
孙静

  摘 要:毛姆的短篇小说《蒙特拉哥勋爵》塑造了一个势利自私、深陷阶级权利思想牢笼的政客形象,通过个体无法与他人和自我沟通的语言悲剧反映出整个社会缺少交流、语言空洞的状况。这种状况源自于英国社会所固有的阶级关系和等级意识,其所承载的价值观念和意识形态集中体现在社会成员的语言上。本文以拉康的心理三界分析蒙特拉哥勋爵的语言悲剧,考察语言对社会和个体的塑形影响,指出语言塑形影响背后所运作的社会阶级关系等意识形态,使蒙特拉哥勋爵沦为语言的奴仆。毛姆通过探讨这种普遍的语言困境及其造成的人性迷思,使读者能够认识和反思困境背后的固有社会意识形态,以避免悲剧的再次发生。

  關键词:毛姆 《蒙特拉哥勋爵》 拉康三界论 语言 人性

  一、 引言

  威廉·萨默塞特·毛姆(1874-1965)是英国著名小说家、剧作家、散文家以及评论家。他一生著作等身,广受大众欢迎。尽管毛姆遗憾自己未能接受系统优质的英语训练以及不具备深刻的哲学天赋,他却喜好广泛阅读,注意向莫泊桑、易卜生、契科夫等文学大家学习,批判性地接受适合他的写作手法和思想。毛姆具有难能可贵的写作天性以及细致入微的观察力,使他能“看到许多别人错过的事物”[1] 22,并最终形成毛姆独特的朴实干练的文笔和简明的讲故事方式。

  国外对毛姆的研究很显著的一个特征就是有大量研究其生平及其作品的专著。其中泰德·摩根(Ted Morgan)的Maugham, A Biography(1980)被认为是典范。国内对毛姆的研究始于20世纪80年代,但是对于毛姆短篇小说的研究则少于对中长篇小说的研究。本篇文章所分析的《蒙特拉哥勋爵》(“Lord Mountdrago”)第一次发表于1939年,后于1940年收录在毛姆作品集The Mixture As Before中。[2] 138张本惠曾从英国政治权贵形象、英国政治圈和英国政治三个层次着手,由点及面地分析了毛姆对英国政治和当权者的讽刺主题。

  毛姆认为《蒙特拉哥勋爵》是他写过最难的一篇短篇小说。因为他需要说服他的读者相信这个故事的真实性[2]138。故事是随着蒙特拉哥勋爵对他的三个噩梦的陈述逐渐展开的,伴随的是他后来所坦诚的与格里菲斯之间的矛盾与他因不愿道歉内心受到的煎熬。蒙特拉哥勋爵是一个有学识,充满野心但傲慢,自私的保守党外交大臣。在他当着众人之面(包含格里菲斯的家人和支持者)彻底羞辱打击格里菲斯后,他每天都会做与平日生活大相径庭的怪梦。格里菲斯不仅总会出现在他的梦中,见证他的窘迫,而且似乎也和他做着同样的梦。精神极度痛苦的蒙特拉哥勋爵在向奥德林医生(Dr. Audlin)坦诚自己的心结之后仍坚持不愿承认他的错误和接受医生的建议去道歉。最终,心理崩溃的蒙特拉哥勋爵选择跳轨自杀。在他死后,格里菲斯也被发现突然“自然死亡”(没有确切病因)。知道这一切的奥德林医生怀疑可能是蒙特拉哥勋爵在前一天晚上就已在梦中对格里菲斯发动了致命袭击,就如同那次在梦中用酒瓶砸格里菲斯致他第二天头疼一样,使格里菲斯在他死后就死了。甚至更可怕的是,他的仇敌格里菲斯可能是不能容忍蒙特拉哥在死亡中得到解脱,仍要脱离肉体到冥界去继续折磨他。

  本文结合拉康的三界理论,通过指出蒙特拉哥勋爵在梦境与现实之间游走的混乱状态来分析蒙特拉哥勋爵作为一个语言的奴隶是如何在其内化的社会等级观念与潜在的欲望或良知之间挣扎,并最终走向自我毁灭的。同时,通过对蒙特拉哥勋爵的语言悲剧的分析,使读者能够对奥德林医生、格里菲斯连同毛姆本人在文本内外所受的社会意识形态的影响进行反思。

  二、失败的语言交流

  整个故事中蒙特拉哥勋爵的形象是在心理治疗的过程中逐渐鲜明的,奥德林医生通过心理治疗与蒙特拉哥勋爵建立语言交流的渠道。拉康认为语言是心理分析的对象与手段。语言存在的基本条件是要有一个对话者,即指称的对象。精神分析学家,即故事中的奥德林医生在过程中“保持沉默,连面部表情都隐藏了起来”,拒绝了从听话者过渡到对话者的角色。面对这种拒谈情形,主体(蒙特拉哥)仍旧在继续说着,那么他的反应“将泄露他以什么形象取代了听话者。”[3]78这个形象是一个高贵的政府要员却日日做粗俗的噩梦,并且与真实生活有所关联。奥德林作为分析者看到了这一形象,但是也看到了叙述中格里菲斯这个形象的不正常性。于是蒙特拉哥的说话请求变成了自我辩护。但是通过蒙特拉哥不情愿地将“主体以外”的故事(他与格里菲斯的矛盾)加入到了叙述中,分析者奥德林医生在主体身上认出了这一形象,即一切与高贵无关的粗俗之事,比如唱市井歌曲、衣衫不整、嫖妓打人等等。“当分析者最后辨认出了这一形象,主体通过他所进行的争论最后将这个形象的作用加给了分析者。正是从这个地位出发,分析者取得了他的力量,而他拥有这个力量为的是他针对主体进行的行动“努力使主体感受到这个形象的统一性”。[3]77-79奥德林医生也试图劝说蒙特拉哥勋爵接受他所厌恶害怕的粗鄙形象,即向他所鄙夷的格里菲斯承认错误。

  但是奥德林医生并没有认识到这两种形象在蒙特拉哥勋爵身上的极端存在源于他内化的语言体系及其背后僵化的社会等级观念。他看到病人身上的虚荣(vanity)却没看到虚荣背后的社会谄媚痼疾。他知道“评断和谴责都不是他分内的事”[4]160,却在最后站在一个道德据点上要求勋爵改变自己的语言以完成道歉。心理分析中病人向医生的病态的呼吁要求常常以一种自尊的形式出现。正如拉康所提到了法国作家拉·罗歇福柯对自尊的阐述,“我无法接受让别人而不是我自己来解放我自己。”[3]103奥德林医生的要求是对蒙特拉哥勋爵话语的否定,触动了蒙特拉哥勋爵作为上层社会政客的自尊,造成个人价值观念的崩塌(人类本性的复杂从语言就能反映出来:他口口声声说自己高贵博识,却会在催眠中怒起时说出闻所未闻的脏话),最终导致了蒙特拉哥勋爵的自我毁灭。

  这一失败的心理治疗,抑或是语言交流可以体现毛姆对于心理治疗的矛盾态度。一方面故事中毛姆认为心理学体系内外充满不可解释的部分,因此是荒唐无用的。毛姆笔下的心理学呈现一个伪科学的样貌。而伪科学的追捧者,那些有钱的病人更是在影射上流社会的表里不一和荒唐。但是另一方面毛姆也提到了很多人都通过心理分析得到了情感释放(暂时忽略其中包含的社会批判)。而蒙特拉哥勋爵(以及其他人)更是把它当做唯一能倾诉自我的方式。由此可见,毛姆也意识到了心理分析在这样一个充满了语言却缺少有效交流的社会里的重要性,因此用拉康心理三界可以帮助读者认识到毛姆批判的是一个冷漠隔阂、缺少人性关怀的社会及其内部的阶级意识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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