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旬萍

　　摘 要：《嫌疑人X的献身》是一部将理性与感性完美结合的长篇推理小说，被誉为日本作家东野圭吾的巅峰之作。作为推理小说，《嫌疑人X的献身》中的文字鲜加雕琢，叙述平静简练，情节诡异迷离，故事架构几近匪夷所思，精妙设计的诡计使得小说有着强烈的悬疑性和可读性，乃至读者和研究者多聚焦于其中反常理的悬疑设置方式。洞察贯穿逻辑缜密的本格推理过程始终的人性因素，分析作品中各人物间的情感关系及其对于悬疑破解的影响，探究其发生的社会根源，从而进一步增强对作品多元化主题的把握。

　　关键词：嫌疑人X的献身 亲情 爱情 友情 主题

　　一、引言

　　《嫌疑人X的献身》（以下简称《X》）是日本推理小说作家东野圭吾创作的长篇推理小说，也是日本推理小说的扛鼎之作。小说《X》的叙述言简意赅、客观冷静，且凭借其出人意料的悬疑设置、缜密的逻辑推理情节和发人深思的多重主题囊括了日本三大推理小说排行榜，即“周刊文春推理小说榜”，“本格推理小说榜”和“这本小说了不起！”年度总冠军，斩获了直木奖和本格推理小说大奖，还受到了影视界的青睐，日、韩、中三国先后将其搬上了银幕。

　　小说《X》讲述了数学天才石神因与邻居花冈靖子母女相识而重获生命的喜悦，无法自拔地爱上了靖子。当与女儿相依为命的靖子失手杀死了无赖前夫后，石神冷静地帮助她处理善后。为了给靖子提供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他以数学家的缜密逻辑设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迷局。然而，这场逻辑缜密、算无遗策的极致骗局被石神的天才朋友汤川识破。一切设计与诡计在故事结尾轰然坍塌，谜团解开的瞬间所带来的冲击与意外将天才间惺惺相惜的友情和一份至为纯粹的爱情送上了绝路。

　　小说《X》是一部从开始就知道结果但猜不到过程的推理小说，是一部讲述极致爱情的爱情小说，是一部天才之间惺惺相惜的友情小说，也是一部身为天才却被现实所埋没的现实主义小说。[1]其中，花冈母女间的至爱亲情、主角石神对花冈靖子的脉脉深情、以及汤川对石神这位天才惺惺相惜的友情丰富了小说的主题。

　　二、人性视角下本格推理背后的情感关系

　　（一）花冈靖子母女间的至爱亲情

　　花冈靖子在一定程度上是生活的弱者。第一段婚姻失败，第二段婚姻也以离婚收场。为了躲避瘟神般的前夫的纠缠，靖子带着女儿换工作、换住所，对不时前来纠缠的前夫一而再再而三地妥协忍让。甚至念在曾经的夫妻情分上，忍不住给他一些钱。这恰恰是最大的错误，食髓知味的前夫，从此出现得更加频繁。正是靖子一味的忍让导致了后来无法控制的局面，引发了命案。

　　另一方面，花冈靖子又是一位坚强的、勇敢的母亲。女儿是她生活的重心，为了女儿献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与丈夫离婚后，靖子与女儿相依为命，独自承担起抚养女儿的重任。考虑到女儿长大后的面子，靖子辞去了酒廊陪酒女的工作，改换做收入没有保障的便当店店员。之前对无赖前夫的隐忍也是为了保护女儿不受恶父的骚扰。为了保护女儿的性命，靖子失手勒死了前夫。为了保护女儿免遭刑罚，靖子主动将罪责揽到自己身上，希望能帮女儿推脱罪责但又深恐女儿因此成为杀人犯的孩子而遭到社会的冷眼唾骂。

　　女儿无论如何也不愿亲爱的母亲靖子为一个浑蛋而坐牢，辩称自己其实也是杀人凶手。女儿的话令靖子悚然一惊。对于女儿，她一直以来就心存愧疚，因为有自己这样的母亲，可怜的女儿从小就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所以就算拼了命也不能让女儿卷进杀人案里来。冷静思考后的靖子意识到若自己贸然报警自首，警方未必对她的说辞深信不疑，女儿难免不受牵连。为了帮助女儿摆脱命案嫌疑，靖子放弃了自首，决定接受相交甚浅的隔壁高中数学老师石神的帮助。因此顺利制造出完美的不在场证明，避开了杀人嫌疑。显然，女兒是杀人事件的导火索，也是母亲靖子放弃自首决定接受石神帮助的原因，更是决定了这部小说的最终结局。[2]

　　虽然靖子是命案嫌疑人，即戴罪之人，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她也是生活的受害者。在得知石神的“无私”帮助的真正意图后，她内心的愧疚和谴责又显示了她心地善良的一面。因此，读者很难简单地将靖子划归为罪恶的代表，对其进行严厉的谴责，更多的则是对她的同情、惋惜和痛心。也正因为靖子本身具有复杂的故事，却仍然保持着善良美好的一面，才会吸引石神为她开脱罪名，展开一系列的设计和布局。[3]

　　（二）石神对花冈靖子的极致爱情

　　小说《X》的文字风格极为简练，除了对话及客观描述，字里行间不见丝毫缠绵悱恻之意与爱的氤氲气息。石神对花冈靖子的深情始终没有正面表露过，只有寥寥几条侧面线索：一是靖子打工的便利店老板娘小代子猜测：数学老师好像暗恋靖子，因为只有靖子在店里时他才来买便当；二是石神与汤川会面时，对汤川一直都看上去很年轻流露出羡慕之情。凭借学生时代对石神的了解，汤川敏锐地捕捉到了石神正在爱慕着某人的事实；三是靖子女儿感觉到石神对母亲的爱，因此对母亲与另外的男人的交往颇感不快。正是因为缺乏佐证凭据，警方虽然怀疑靖子有共犯或有协同作案的男性，但是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联想到是已经盘问过几次的邻居石神。这也为后来警察的漫长却毫无收获的调查做了铺垫。[4]

　　石神是一位数学天才，为了数学可以如痴如狂、废寝忘食、遗世独立。他本打算一辈子献身于数学研究，但由于年迈多病的双亲需要照顾，他不得不放弃预设的人生计划，辗转多所大学后转去高中教数学，却始终郁郁不得志。正当他不堪忍受生活的琐碎与绝望准备自杀时，被新来的邻居靖子母女流转的明眸所吸引、感动。转瞬之间发觉靖子母女美丽的眼睛和求解数学的美感在本质上乃是殊途同归。由此，他自杀的念头烟消云散，重获生命的喜悦。

　　石神对靖子母女一如像对待数学一样怀着崇高的敬意。单是想象靖子母女俩的生活就很开心。随风传来的隔壁靖子母女隐约的话语，对石神来说也是至高仙乐。他压根儿没有要和她们发生关联的欲望。对于崇高的东西，能沾到边就已足够幸福。每天通过观察靖子的绿色自行车是否还在来判断靖子当天是否上班。靖子上班的时候，他就会去她打工的店里买便当。虽然他觉得作为邻居碰到面应该寒暄一下，却总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表面冷静理性的石神就这样默默地深深地爱恋着靖子。

　　石神对爱情的执着竟然令被追求的对象靖子都深感迷茫与困惑。为了帮助靖子母女摆脱命案的嫌疑并迷惑警方，不惜为她去杀人，为她去自首。他是那么义无反顾、那么赴汤蹈火，他没有浪漫的表达，更没有营造应有的暧昧，甚至在精心设计所有误导警方的细节时也没有对靖子提出任何要求，靖子对石神所做的一切也没有表达出任何爱的感激。这种以耗尽毕生才华与牺牲生命为代价的爱情献身，也许很难被人理解，甚至被爱者也无法接受，唯一解释的理由可能就是数学天才的情感世界一般人不会懂。[5]

　　前去自首的石神在警局的走廊里遇见了只身前来自首的靖子——石神与靖子的犯罪真相至此水落石出真相大白——绝顶精妙的诡计编织的假象瞬间轰然坍塌。直到此时，天才石神才彻底绝望了。故事的最后 “石神继续嘶吼，草雉觉得他仿佛正呕出灵魂”。极致的爱情已然逝离，灵魂注定要走向荼蘼。

　　（三）汤川与石神间惺惺相惜的友情

　　汤川和石神是小说《X》中理性的代表，都是天才。汤川博士毕业后成为了大学里能力颇强的物理教授——有自己的实验室，有一群共同致力于研究的同事和学生，还有铁定的忠实粉丝。而与其形成对照的是石神，虽然和汤川一样都是大学里非常有才华的天才，但为了照顾体弱年迈的双亲，没能继续自己为之痴狂的数学专业的深造学习，最后做了一名高中数学老师，竟日在嘈杂的课堂里对牛弹琴，在拥挤的公寓里伏案演算。显然，汤川是成功的，而石神是落寞的。

　　時隔二十多年后，两位天才与天才的重逢无疑是惺惺相惜的喜悦。汤川为见石神带来了上好的清酒，石神为款待汤川罕见地点了特级寿司和生鱼片。对石神来说，汤川是他进大学后的第一个聊得来的同伴，也是第一个获得他肯定的人。石神认为，除了汤川，再无人能理解自己，也无人能获得自己的肯定。[6]

　　汤川是一个具有超常推理能力的物理学家。和石神一起去买便当时，石神对着玻璃倒影叹息自己的头发变稀薄了，羡慕汤川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这对一般人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但汤川认为对于心无旁骛、终日沉醉于数学的石神正在恋爱之中。据此，汤川察觉到石神对靖子的爱慕之情，也因此对石神产生了怀疑。但汤川并未将自己的怀疑透露给警方。根据石神给学生出考题的惯常的障眼法方式，汤川识破了石神的诡计，却一反常态未向警方点明命案的侦办的方向性错误，反而暗示石神在命案中做了手脚。这么做既是出于不舍石神聪颖过人的头脑浪费在这种事情上，也是为天才石神的无谓献身深感不值——因为他所钦佩的天才石神已然到了希望用自己的献身换取靖子母女平静安宁幸福的地步，而对方靖子却一无所知。

　　作为老朋友，汤川十分清楚石神的美好愿望——希望用自己的献身换得靖子母女毫无所知地获得平静安宁的幸福生活。一直以来，汤川用自己智慧与科技手段帮助警方破获了很多棘手案件，但这一次他却面临这一个两难的囧境。他要救自己的老朋友于水深火热之中，救必须将实情告知靖子，那么靖子一定会对石神的深情做出回应，自首认罪以减轻石神的罪责。但这么做又可能使老朋友石神的美好愿望落空。思量再三，汤川最终选择将事情原委向靖子道出。靖子十分惊异于石神面无表情的背后竟然藏着如此的深情。内心挣扎之后，她选择自首。

　　天才之间惺惺相惜的友情竟然为石神极致诡计的失败埋下了伏笔。一件命案，因为两位天才的斗智斗勇，换来一个众败俱伤、惨不忍睹的结局。纵使汤川感到万分难过，他永远失去了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对手。当所有的理性与逻辑走到尽头，终点竟然就只是爱情。随着前夫的毁灭，靖子的毁灭，数学天才的毁灭，一份至为纯粹的爱情也灰飞烟灭。

　　四、结语

　　在故事的最后，一切真相大白，但是靖子、石神与汤川三人谁都没有得到平静与幸福。[7]小说中的技师本是一个与命案无关的无辜者，却被石神选中作为迷惑警方的死亡道具。正是由于他是一个被社会所抛弃的没有工作、没有住房、没人认识的流浪汉——他的消失无人注意，甚至说注意到也无人关心。可悲的是，直至小说终了，他的死，他的伤害在偌大的文明法治的社会中都没能引起警方的关注。试问，究竟该由谁替无辜屈死的流浪汉讨一个公道呢？[8]

　　小说《X》中，最震撼人心的并不是主人公的犯案手段与寻求脱罪的方式，而是石神对靖子的爱情和献身精神。作品中罪案的发生与爱情的产生有其深厚的社会根源。诚然，靖子即使是万般无奈，也不应该失手杀死前夫，更不应该求助于能够给弱势的她们提供帮助的“强者”石神。因为在犯罪行为尚未实施的情况下，法律显然无法保护靖子母女。面对无法摆脱且一次次前来纠缠的无耻前夫，柔弱善良的靖子母女究竟应该如何保护自己？显然，小说《X》给读者留下了深远的思考空间。

　　参考文献

　　[1] 王彬.一部关于爱情的悬疑片或一部结构精巧的爱情片[J].世界文化，2013（9）：22-23.

　　[2] 郑湲湲.浅析日本小说中的女性形象——以《嫌疑人X的献身》为中心[J].淮海工学院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6（6）：48-49.

　　[3] 黄丽琼.东野圭吾小说魅力探究——以《<嫌疑人X的献身》为中心[J].科技视界，2013（13）：81-82.

　　[4] 王丹凤.《嫌疑人X 的献身》中的情感因素考察[J].世界文艺，2015（5）：48-49.

　　[5] 刘勋.数学与犯罪的尽头是爱情——读《嫌疑人X的献身》之感[J].人民司法，2016（24）：103-105.

　　[6] [日]东野圭吾.嫌疑人X的献身[M].刘子倩，译.海口：南海出版公司，2014.

　　[7] 杨宇.《<嫌疑人X的献身》：本格推理的银幕呈现[J].电影文学，2015（11）：43-45.

　　[8] 杨洁. 本格推理背后的人性——读《嫌疑人X的献身》[J].山西青年（下半月），2013（9））：237-2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