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身体消失到无望爱情
——从存在主义角度分析普拉斯的爱情观
陈治云
湖南科技学院大学英语教学部
摘要:自我处境中的身体感知与和他人的具体关系是存在主义讨论的重要命题,本文试图剖析普拉斯的作品中从被消解的自我身体到与他人无望的爱情的存在主义倾向,并以此阐述普拉斯的悲剧爱情观。
关键词:存在主义身体爱情普拉斯
★基金项目:2013年湖南省社科基金外语科研联合项目(项目编号:13WLH30)“普拉斯作品中的存在主义研究”阶段性研究成果
西尔维亚·普拉斯是自白派代表女诗人之一。其诗歌并未以技艺取胜,她整个创作都充满都发生在紧张的激情氛围中。她的诗歌道路是受难之路,是无望的爱情之路。
普拉斯的诗歌创作以1962年10月,她与休斯分居后为分水岭,在此之后,普拉斯以绝对的热情和饱满的态度投入诗歌创作中来。当家庭破散,婚姻失败,爱情不可能之后,普拉斯试图将个人情绪化经验隐藏到象征语言里,在意义与符号中形成了巨大的张力。如果说,他人的涌现触及了自为的正中心,那么,在普拉斯生命中,爱情的留存与流逝也进一步使她重新抓住自我,并通过象征意味极强的诗歌语言展现,这也进一步证明了萨特所说的:“语言原本是一个自为从他的为他的存在造成的体验,后来超越了这种体验和它的工具走向作为我的可能性的可能性。”也就是说,作家所有的由自由之心念所设想及实施的活动,所有对存在的叩问,所有对自我可能性的谋划都从外边具有了一种逃离自我并且被自我体验到的意义,正如海德格尔所说:“我是我所说的东西。”我们通过普拉斯的诗歌语言所理解到的也是她所有的心理体验而不是派生的和次级的流通的言语,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普拉斯的创作“不追求使人认识,而追求使人体验”。
一、身体的消失
萨特说:“正是由于人的实在,才有了世界。”而人的这种实在性是由所谓我们的身体作为我们的本性而出现的。所以说,身体是对诸可感知事物的自为的直接在场。但在男权社会,这种身体的介入却失去了作为自为实存的衡量尺度的功能。女性身体成为了被男性注视、构建、赏玩以至消解的对象,自为的身体已然不是我能够认识的给定物,成为了被某些代表功能的符号与标签的替代。《申请人》开篇,普拉斯用冰冷、坚硬的词语从功能角度描述女性:“首先,你们是否与我同类?/你戴不戴/玻璃眼珠?假牙?拐杖?/背带?钩扣?/橡皮乳房?橡皮胯部?”
“背带”“钩扣”“橡皮乳房”和“橡皮胯部”代表的是青年女性,“玻璃眼珠”将女性物化为玩具,“假牙”和“拐杖”指风烛残年的老妇人。在这样一连串物件的并列表达中,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在普拉斯眼中,女性没于男人的世界——被纯粹的物化了。“乳房”和“胯部”是女性的生理标志,“背带”和“钩扣”则代表了女性在家庭中所必须承担的缝补性质的工作,没有经过婚姻关系走进家庭的女性就好像是“仅仅缝合”的“橡皮乳房”和“橡皮胯部”。在男权社会中,女性只是作为被男性观看和赏玩的“物”,其作为自为存在的身体,早已成为一个工具,但“我们的身体是为我们的,因为我们是选择,而存在对我们来说,就是自我选择”(406)。所以说,当我的身体已不再成为一个世界的存在的必要条件,不再拥有这种有选择的必然性之时,女性的身体便毫无痕迹地消失在男性的目光之下。
在女性完全被物化,女性身体被男性的目光肢解时,普拉斯用绝对残酷和冰冷的语言,用充满象征化的语言表明了自己对男权的反抗与对存在的叩问。如果说生命本身需要用语言来表达,生命就蕴藏在语言之中,但普拉斯的写作没有净化和宣泄,总有一种过于折磨人的东西,因为语言在此作为一个绝对的存在,赋予了她处于黑暗中的思想困境与被淹没的身体的一个绝佳的表达方式,普拉斯本人作为艺术家,她自己就陷入宇宙激流和解体中,她自己就出在噩梦中。她没有让人摆脱而是留在噩梦中。她跨过完美艺
术的界限,她的艺术是她的个人存在、她的一团糟、她内心的运动、她的世界。她在反复摸索中前进,因为她只想把自己引到摆脱被对象化的抽象而空洞的形式中去。她甚至无法想象她自己的语言会有什么结果,因为它们总是被一个将超越它们的自由重复并且奠定的,只有她作为一个绝对存在的主体,当这个自由把一个意义寄予它们时,它们才能有一个意义。
这是普拉斯非凡的地方,应该接受它而不是寻找安慰,应该体验它而不是找寻认识,她是过渡时期、混沌时期的女性作家,她的创作关系到每个个体、每个追随者心灵的命运。如果艺术不能创造生活,不能创造新人,不能成为人的精神道路,不仅艺术,而且人类一切创造都将永远毁灭并陷入原始的黑暗。普拉斯不是巫师,却具有巫师的艺术,即通过自己那种创作她走上内心星辰分裂解体的道路,与此同步的,还有她的爱情。
二、绝望的爱情
如果说,男人和女人的爱情,是人类文明的灿烂花朵,但在普拉斯笔下,没有传统文学那样美妙的爱情,没有游吟诗人那样的爱情,没有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但丁与贝阿特里齐、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爱情。在普拉斯的爱情之路中,总有某种沉重的、痛苦的、阴郁的和往往是丑陋的东西。在普拉斯的创作中,爱情占有重要的地位,但却不具有自身价值,它没有自己的形象,它只是揭示人的悲剧道路,考验人的自由。尤其是当普拉斯以一个女人的视角去观看她所拥有的爱情时,她发现所谓的爱情是把女人绝对当做男人命运、男人道路中的一个因素加以关注的。爱玲·艾尔德指出,普拉斯的独特性在于她自始至终地表明了女性家庭、婚姻和生育世界都是悲剧的世界。她无法忍受丈夫的背叛,正如她笔下的埃斯特无法忍受巴迪的虚伪。在拉康欲望理论中,欲望被看做是对他人欲望的欲望,男性在男权社会中,其欲望得到伸张,而女性就像马克思所说,是压抑的扭曲的对象。男性欲望其自信建立在对女性欲望的控制上,
无论何时何处爱情都得不到安宁,都无法获得结合的快乐,没有爱情黎明,到处都表现爱情的失败、黑暗和毁灭的因素、爱情的磨难。爱情无法避免分裂,反而加剧分裂。普拉斯笔下没有爱情的美妙甜蜜,没有家庭生活的优雅温馨。她从人物命运中全部生活基础摇摇欲坠的关头抓住人。她从来没有向我们揭示能够真正结合并融为一体的高尚爱情。婚姻的甜蜜没有实现。爱对于她来说,也绝对是人的悲剧、人的分裂。在普拉斯的创作中,这是永恒的主题——人的悲剧命运。爱情对于一个女性来说,和其他所有机制构建的光芒符号一样,只是这一命运的因素之一。而这一命运不是巴迪、康斯坦丁、戈登大夫的命运,这一命运是埃斯特、琼、诺里斯小姐的命运,这是女人的命运,这是女人孜孜不倦追求的爱情的命运。
在普拉斯看来,所有女性所求的爱只能导向自我毁灭。当她知道巴迪与女招待鬼混的事情之后,被视为贞洁的能召唤男人怜爱的处女身份也使她感到焦虑,就像磨石一般压住她的脖子。从存在主义角度说,人必须有意识地”自为的存在“,才是真正的存在,这是一个不断实现自我本质的过程。所以,当埃斯特有意识地戴上子宫帽,抛出处女之身时,便是她逐步迈向内在自我,确立自我的过程。她忽然明白,她终于只有自己了,在感到极度孤寂的同时,她依然在呼喊:“我存在,我存在,我存在。”
普拉斯在创作中揭示女性爱情悲剧道路,这也是她的人生道路。男人在这条道路上扮演重要角色,他同样囚禁于“钟形罩”之外,他不能走向女人,走向女人的生活。普拉斯笔下的男人被情欲吸引到女人身边。但这似乎仍然只是他同他自己,同他自己的情欲本性相关。他从未和女人结合过。也许正因为如此,普拉斯以及埃斯特才这样疯狂,正是因为她注定不能和男人结合一体,才这样令人心碎。
三、结语
存在主义认为,对待自我身体的认识以及与他人的关系的生成,表象了在别人存在的世界中自为所持的不同态度,在普拉斯的作品中,女性身体已经被物化为男性眼中的工具,失去了其本身所拥有的自为的特性,从而女性也就失去了以身体介入世界、感知世界、感知自我的可能。同时,她认为,往往是被女性视为追求的终极目标,而被男性视为实现自我的某种桥梁,女人在情爱关系中只能作为表现男人命运的一个因素而出现,由此,她断言爱情是无药可救的悲剧。也正因为此,她在看清了女性面临丧失自己形象完整性的危险之后,在体验了不属于任何崇高性的爱情将女性毁灭于男性的欲望之后,毅然选择了死亡,不可避免地走向了分裂和瓦解。参考文献
[1]傅浩.说诗解译:中外诗歌与翻译论集[M].北京: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05.
[2]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M].陈嘉映,王庆节,译.北京:三联书店,1999.
[3]李英杰,丹阳,卫芳芳.西尔维亚·普拉斯笔下的女性形象分析[J].河南机电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3.
[4] Guy Reynolds.Twentieth-century American women’s fiction:a critical introduction[M].London:Macmillan Press Ltd., New York:St.Martin’s Press,1999.
[5] Malcolm,Janet.The silent woman:Sylvia Plath and Ted Hughes[M].New York:Alfred A.Knopf,1995.
赞(0)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