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日本文艺作品中的“纯爱”
——以《在世界中心呼唤爱》为中心
彭程1毛玮2
1.湖南工业大学外国语学院；2.上海凯士比泵有限公司
摘要：本文以令人感动的作品《在世界中心呼唤爱》为例，整理了日本的纯爱典型，进而涉及谈到纯爱而无法回避的纯粹问题、纯爱的本质等，即详细探讨深藏在纯爱中的美。本文共由五部分构成，首先提出“纯爱”并不是一个普遍性的概念，随着不同时代价值观的改变而改变。其次介绍了《在世界中心呼唤爱》这部作品，以及从作品形式来看的α和ω及骨灰。第三从作品出发，分五个小部分介绍纯粹观。再次提到纯爱的本质问题。最后，在前文基础上，得出“对纯粹的向往与怀念”才是纯爱中蕴含的关乎人类存在根本的重要因素。
关键词：α和ω骨灰纯粹纯爱
★基金项目:本论文是湖南工业大学校级研究生精品课程《日语》(KC1305)的阶段性成果
近年来，小说和电影中的“纯爱热潮”在日本广受欢迎。在韩国和日本引起大骚动的《冬季恋歌》①就是这类作品。同时在日本也诞生了《在世界中心呼唤爱》②、《现在，很想见你》等作品。③特别是《在世界中心呼唤爱》不仅被拍成电影和电视剧，而且被改编成舞台剧进行公开演出。不只形成了“纯爱”热潮，在小说畅销且被改编成电视剧。在如此热潮中，人们不仅思索关于“纯爱”本身，而且思考纯爱在世间存在的根本原因。成为纯爱文学一个分支的“纯爱”，到底着重在描绘些什么呢？如何表现“纯爱”的形式？要得到明确的答案，还是相当困难。因为，“纯爱”这一词语本身就是一个相当暧昧的词语。
“纯爱”，原本作为输入的概念，在当今时代的意义应不仅局限于“爱”或者“纯爱”。随着时代价值观的改变，纯爱也会相应随之变化。笔者以《在世界中心呼唤爱》为例，探索纯爱潮流的根本原因。
一、《世界中心呼唤爱》中纯爱的形式
（一）《在世界中心呼唤爱》简介片山恭一在2001年4月出版了《在世界中心呼唤爱》一书。2002年女演员柴咲幸在月刊《达·芬奇》上撰写了“流着眼泪一口气读完这本小说。我希望自己的一生也能谈一次这样的恋爱”的书评，之后出版社将这段文字印上封面，立即引发销售热潮，2003年销量突破100万册。至2006年2月已经卖出300万部以上。
《在世界中心呼唤爱》这部作品，是一部纯洁美好的爱情故事，严格来说，讲述了祖孙两代的爱情故事。在祖父年轻的时候，喜欢上一个患有肺结核的少女，在那个时代，肺结核是不治之症。于是，祖父为了和少女结婚，就离开家乡，去东京赚钱。但是，当祖父赚钱归家时，因为链霉素的发现，少女已经治好了病情，并在治愈后嫁给了一个小学教师。虽然之后祖父也结婚了，但是在“五十”年间，两人仍然在心中难以互相忘怀，不过少女最近去世了。
松本朔太郎和广濑亚纪是初中二年级的同班同学，互相抱有好感。朔和爷爷从当年少女的婆家墓地里盗取了少量的遗骨。祖父拜托朔希望在自己死后，“将两人的骨混合在一起，然后撒到朔喜欢的地方”。
朔和亚纪在高中时期两人发展为恋爱关系，但亚纪在高中二年级时生病入院，在去澳大利亚修学旅行期间被诊断为白血病，与病魔斗争十二个月后死亡。朔陷入悲伤之中，计划在第二年春天去澳大利亚散亚纪的骨灰，却未能实现。终于在十几年后实现了这一愿望。
（二）从α，ω和骨头的形式看
α和ω是希腊字母最初和最后的字母，所以欧美人常用词来表示事情的始末。
祖父和朔爱情故事的相同点是，祖父和少女在十七岁左右的时候相爱，朔和亚纪也在相同的年纪相爱。连两人未能在一起的结局也是一样的。以及，祖父喜欢的少女和亚纪都得了相似的不治之症。另外，祖父和朔想要散骨灰的行为和祖父喜欢的少女喜欢菌类，亚纪喜欢绣球花也是相似的。
不同点在于，时间上，相隔“五十年”战前战后的时代背景却大不相同。故事内容上，祖父因“着手不务正业的经商”被少女家不理解，虽然少女最后治好了不治之症，两人却最终各自结婚。在随后“五十年”，两人只能默默各自在心中爱着对方。
当然，祖父和少女的爱以及亚纪和朔的爱，虽然相似却也有不同的地方。
于是，朔和亚纪从祖父和少女的爱中学到很多。朔在盗骨的时候对亚纪说，“这样说来，果然是不伦吧”，“肯定不是纯爱”，随后发展为讨论是否相信有彼
世的存在。在到骨灰实际行动后的第二天，见过白色骨头的碎片两人这样谈论道，“看到这样的两人，不知怎么就心情就平静了”，“我也是”。
随后，在分别的时候朔和亚纪第一次接吻了。并且两人在动物园约会的时候也谈论着骨头的话题，谈论着是否能够长久地相爱。以及，在亚纪入院的时候，也是从祖父的故事开始聊天。亚纪虽对澳大利亚土著的世界观很感兴趣，却没能去成休学旅行，从而在祖父的爱情无虑里开始学习面对生死观的思考。
因此，在祖父和女友爱情故事的引导下，两部爱情故事对照着形成多层结构。在这个多层结构下，以论证两份纯爱随着时代和情况不同。
二、《在世界中心呼唤爱》中的纯粹
一方面，文学和电影讨论各种各样的恋爱模式，却又将纯洁和纯爱的美好混合在一起难以区分。得到的结论就是，纯洁被狭义地理解为纯爱而被接受。在《在世界中心呼唤爱》中，亚纪和朔讨论真爱到底是什么、是否不应该涉及性爱等话题。虽不能无视不治之症这一特殊条件，即使如此，亚纪感情中纯洁观的相对化和把爱引向“纯美”的爱，以及被纯洁规范束缚着的类似朔的状态，同为那个时代的缩影。
（一）爱和疾病
纯爱小说一般这样描写，首先恋人们互相纯粹地爱着对方，为了确保这份爱的纯粹性，就会把恋爱日常描绘在非常单纯的空间和有限的时间中，使这份爱情短暂美好且主人公全身心投入。许多纯爱小说将框架安排在宿命别离中，会缺少恋人以外的出场人物。
其次，因将框架设定在不治之症的别离中，所以绝对不会再次相见，永别这一点很重要。如果是一般的再见，还有再会的可能。如果描绘了再会之前的挣扎和再见后的纠缠，就混入了不纯的感觉。当然，作者将舞台限定在与社会隔离的病房，增添了两人珍惜生离死别之前的时间，这样就深化了纯粹感。④
（二）世界的中心
作为了解作品内容的线索，标题是十分重要的。《在世界中心呼唤爱》这一标题，“世界”“中心”和“爱”是排除了具象的抽象词语，“さけぶ”（呼唤）也用柔和的片假名来书写，很容易吸引读者投入感情。
朔害怕将亚纪忘记，故而将自己的情感陷入夹缝里彷徨。虽然朔对记忆会风化感到自责，亚纪却认为生死离别，“与其说消失，不如说重新遇见”。当朔在认识到这点后，可能终于理解了亚纪，将亚纪的骨灰撒落，从而将自己从对亚纪的个人之爱解放出来，进入普遍之爱。带着这种深化后的思想，朔有可能和“女友”开始新的爱之旅。
亚纪死后，故事的结构从这里展开，这个时候，或许深化了朔和亚纪的纯爱物语，将两人的爱情物语转化为朔的内心成长故事，“世界中心”也朝着新恋人方向移动。
确实，朔不仅在抛撒骨灰的事上有些彷徨，而且在何时撒骨灰的这种心情也很矛盾。故事的结构也应该围绕着拜访“土著圣地”后现在的场面，结果踌躇了数十年，位置和现在出现分歧。按时间顺序有可能看见破绽，即使如此，这部作品也具有意味深长的多线构造，有纯爱和成长故事支撑。
（三）爱和死的哲学
关于爱和死的思考，祖父说道：“我认为从嘴里说出的爱，也就是人们所常说的爱，似乎并不是真正的爱。”这比中学校园里的中学生思想更富有哲学的意味。
确实，朔对“忘记亚纪，埋首于日常杂事的心里”并没有非常肯定的把握。但是，在祭祀祖父后，认为将亚纪的骨灰撒掉是有深刻意义的。“少女在操场上运动器具旁的墨阳，恍惚中和亚纪的重叠在一起。什么时候才能在这里看见亚纪，夕阳中，在校园角落攀爬的她”和“她”和“亚纪”融合在一起。所谓“替身”的小我之爱，成长为包含新恋人的普遍之爱。
而且，在亚纪死后的世界，朔感到有开始和结束的存在，而在开始和结束的两端，亚纪在那里。
不管怎样，祖父的故事成了爱和死的哲学媒介，亚纪和朔的个体爱情物语，超越时代和现状，升华为普遍之爱。总之，在近代小说中有描写主人公成长的惯例，不完全描写父亲的牵绊。但是，避免纯爱的牵绊，以作为亲近的祖父的故事为媒介，构成了作品结构层次的丰富性。
正如开头所讲，《在世界中心呼唤爱》在许多读者和媒体中被重新诠释。参考网络上的“维基百科”，演出形式分别有：少女漫画⑤、广播⑥、电影⑦、电视剧⑧、舞台剧⑨。这些剧作和原作比，又会被演绎和发挥出怎样的可能性？
三、纯爱的本质
关于感情现象，社会学者高桥由典作了如下分析。⑩所谓感情，是个人的、主观的，是从心中自然涌出的东西。但绝不是非社会、不合理的东西。那就是，在生活和社会中一点点编织出来，是社会关系的产物，是社会起源就存在的。以这个论点为基础，笔者考察并设立一个假设，从读亚纪和朔的纯爱物语引起大众流泪的这一现象中，分析是否和当时的日本社会有关。林少华的《爱人的α和ω》輥輯訛中说在世界中最重要的是什么？答案是空气、水和爱。但空气被污染了，水也不再清澈，在爱中除了“母爱”也被玷污了，因为这些都被污染了，所以人会更加渴望清澈的天空、干净的水和纯粹的爱。
所谓的纯爱,輥輰訛即“纯粹的爱情，抛却利益，单纯的爱”，与很快变心，转瞬即逝的爱不同，强调的是克服困难，坚持到最后的感情。但是“爱”随着时代，场合的不同，会有各种解释，有各种各样的形态。佐伯顺子在《文明开化和女性》輥輰訛中认为，现在有一个模糊的共通理解意味的爱也好，恋爱也好，是从
明治的文明开化时代最初输入，进入日本社会的。所谓的“爱”和“恋爱”，在此之前是和表示男女关系的“色”和“情”有相同的概念。“色”和“情”，在“色之时代”，是花街柳巷的艺妓娼妓之间男女交际用的，主要是重视肉体关系，不包含精神、心和心的结合和交流。
此外，从德川时代到明治时代，日本进入“开化之域”，开始摸索新的男女关系。这时的男女关系，从“色”向“爱”进化。从“色”“情”开始向“恋爱”移动，文明开始脱离野蛮向开化的阶段迈进。封建时代里未婚男女亲切的说笑也会被打报告，以及需要遵从父母之命，和未曾谋面的对方见面。而最初倡导“恋爱至上主义”的是北村透谷。提出“恋爱乃人生之秘诀，先有恋爱尔后有人生”这一恋爱理论，给当时的青年之辈很大冲击。但身为基督教的信者透谷，本身奉行禁欲主义。当然，在当时并未出现“纯爱”这一词汇，却对“纯爱”形成了巨大影响。
也就是说，所谓的纯爱，不是普通的概念，原本就是输入的概念，不局限于现今时代所适应的“爱”“纯爱”。随着时代价值观的改变“纯爱”也一次次地被赋予新的意义。
换言之，纯爱最根本的魅力，就是“不考虑利害关系”，不带不纯动机，纯粹的爱。“纯粹”在物质至上的当今社会，因为意识到它的稀缺性，越来越被宣传。也就是说，肉体的“纯粹”，精神的“纯粹”，作为童话故事的纯爱里所隐藏的美，渐渐消失在现今社会，是有关人类生存的根本大事。
注释
①冬季恋歌于2002年1月—3月在韩国KBS创下了23.1%的收视率,在日本播出也好评如潮,即使在深夜播出收视率也达到14.4%.(2005年9月10日《日刊体育》报道)
②片山恭一.世界の中心で、愛をさけぶ[Z].小学馆, 2001.
③市川拓司.いま、会いにゆきます[Z].小学馆,2003.
④宋塔格.隠喩としての病[Z].みすず書房,1982:34.
⑤2004年5月由一井和美绘画,小学馆出版.
⑥2004年5月由饭村圣美编剧,TOKYO FM播出.
⑦2004年5月由行定勋编剧、导演,东宝出品.
⑧2004年7—9由森下佳子编剧,TBS播出.
⑨2005年8—9由蓬莱龙太编剧.
⑩高桥由典.社会学講義感情論の視点[Z].世界思想社,1999.
輥輯訛林少华.书城[M].上海:三联书店,2004:35.
輥輰訛日本国语大辞典第二版编集委员会小学馆国语词典编辑部.日本国語大辞典·第二版·第六巻[Z].小学馆,2002: 1453.
輥輱訛佐伯顺子.文明開化と女性[Z].新典社,1991:68-73.
輥輲訛北村透谷.北村透谷選集[M].岩波书店,1970: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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