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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时期大学校园小说研究的“瓶颈”破析

时间:2023/11/9 作者: 安徽文学·下半月 热度: 14692
吴延生

  淮阴工学院人文学院

  大学校园小说作为一种可能的题材划分,可以追溯到“五四”时期的文学,但数量很少。“(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中国小说,涉及大学生活的,数量很少且艺术水平不高。”[1]陈白尘在20世纪20年代创作的长篇小说《漩涡》可以说是中国大学校园小说的发轫之作。到了四五十年代,有两部影响深远的描写大学生活的长篇小说问世了,一部是钱钟书先生的《围城》,另一部是鹿桥的《未央歌》。两部长篇小说从不同侧面,或现实批判、或理想诗意,在烽火的战争岁月,构建起对大学校园生活的想象。现代意义上的大学于中国来说是舶来之物,而它的建立则为大学校园小说的创作提供了某种可能。然而可惜的是,这种可能并没有转化为丰硕的创作成果。究其原因,大抵是因为时代是革命的时代,时代的叙事是革命的叙事,在宏大的席卷一切的革命叙事中,大学并未成为作家想象、叙事的对象。

  当代文坛,从杨沫的《青春之歌》、宗璞的《红豆》,到刘索拉的《你别无选择》、喻杉的《女大学生宿舍》、格非的《欲望的旗帜》,再到孙睿的《草样年华》、石盛丰的《教授横飞》,尤其是较多大学校园小说三部曲的出现,作家们已不满足于用单一的一部长篇来表现大学校园生活,而是试图通过多部或彼此独立而又相互关联的一组小说全景式地鸟瞰大学校园的众生相,多角度地透视大学校园的“溃疡点”。他们根据自己的所见所感乃至亲身经历真实地反映了象牙塔里的真实生活。如马瑞芳的“新儒林外史三部曲”——《蓝眼睛·黑眼睛》《天眼》《感受四季》,袁越的 “大学三部曲”——《大学城》《大学恋》《大学梦》,邮亭的“北大三部曲”——《北大女生》《北大男生》《北大先生》,老悟的“反思教育三部曲”——《招生办主任》《教授变形记》《大学校长》,金岱的 “精神隧道三部曲”——《侏儒》《晕眩》《心界》,纪华文的“高教反腐三部曲”——《角力》《底线》《迷途》,骆平的 “大学三部曲”——《绿扉》《红城》《蓝桥》……大学校园小说发展之路虽坎坷,但星星之火终成燎原之势,成为各个年龄段读者都可读、爱读的文学题材之一,并形成可与乡土小说、都市小说、武侠小说等分庭抗礼的文学态势。然而,丰硕的创作成果掩盖不了大学校园小说批评的欠缺和诸多问题。

一、概念界定不明朗

大学校园小说这一概念本身缺乏严格意义上的界定——当下文学批评面临的普遍尴尬。

  当代文学不仅盛产作品,也盛产批评术语,充斥着如80后文学、青春文学、身体写作等,彼此有交叉而又不完全相同,却各自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名词概念。校园文学/大学校园小说也不例外,至今没有严格而清晰的定义。有些学者沿用陈平原先生提出的“大学叙事”来指称大学校园小说,也有学者认为大学校园小说就是以反映和表现身在大学里面的知识分子的生活小说,但这又有和知识分子小说相混淆的倾向,不足取。《中国校园文学》杂志社社长杜卫东则认为:“所有在形式上由校园师生写的、反映校园生活内容的,或者写作者不是校园师生,但其场景是以校园生活为主要舞台、不涉及社会生活的其他方面,这样的文学作品都是校园文学。”[2]相对而言,此观点更为可取。当下的时代是一个普遍需要重新定义的时代,本文吸取各家观点之长处,而又不盲从,努力给大学校园小说以较为准确的定义,即大学校园小说是以大学校园为人物生活、活动主要场所,以大学生、老师的生活为主要内容,且经正式出版的纸质小说。这一定义既注重大学校园较为独立、封闭的一面,同时又兼顾开放的一面;可以是大学生、老师我手写我心,也可以是校园之外人士的大学想象。在这一定义之下,诸如《青春之歌》《穆斯林的葬礼》等普遍被研究者作为大学校园小说重要文本加以研究的小说,都因不是以大学校园生活为主要内容,故不在本文论述之列。再如当下才出的阎连科的《风雅颂》,带着强烈的现代派荒诞感,以清燕大学为背景,讲述了杨科这一诗经学教授的种种惨淡经历,最终领着天堂街的小姐们和一批专家、教授逃向“诗经古城”的故事。按理说可以算是文笔犀利的大学校园小说。只是文本的校园并非人物主要活动场所,相反,成为了映衬耙耧山深处寺村、天堂街的辽远背景,因而也不作为本文研究对象。至于网络上流行的超文本形式的有关大学校园的小说,因为没有得到出版的肯定,所以也不研究。此外,港台文学与大陆文学存在语境的差异,因而像吕依玫《女大学生日记》等港台大学校园小说也不在研究之列。大学校园小说数量较多,体裁多样,且较为零散,而长篇小说长于描绘人物群像,展开时代全景,所以,本文选取新时期以来大陆一些较为重要的长篇大学校园小说文本加以研究,如阿真的《女大学生》、马瑞芳的“新儒林外史三部曲”、汤吉夫的《大学纪事》等。

二、理论建构不充分

大学校园小说的理论建构不足,亟须体系化——创作和批评研究的失衡。

  就目前来看,研究新时期以来大学校园小说的论文并不多,其中大半都是对某一作家的某部作品进行文本分析或者批评,而历史性的综合梳理则很少,仅有如刘剑英的《自由大学:知识分子“机会之门”——中国现当代“大学叙事”小说初探》、周晨的《转型期中国小说大学叙事研究》、许涛的《高校题材小说的精神维度扫描》等。至于专门的研究著作则基本没有。和乡土小说、都市小说、儿童文学等的研究相比,校园小说还是一块等待开发的处女地。校园小说不仅概念界定不清,而且没有形成专门的批评术语和批评方法,缺少像寻根、反思文学各自进入的视角。“借用”——从相关范畴的研究中汲取有益因素,成为校园文学研究的一个重要现象,而这现象背后,其实是理论跟不上创作的尴尬。

  除了理论不足,没有体系化之外,校园文学研究,尤其是大学校园小说研究,思路或者说着眼点存在偏差,即过分关注现实中的大学,而忽略了文本中想象建构出来的大学。如刘剑英的《自由大学:知识分子“机会之门”——中国现当代“大学叙事”小说初探》、周晨的《转型期中国小说大学叙事研究》等论文,开篇即论述校园文学与现代大学的渊源关系,由大学、知识分子之重要来为自己的研究寻求到有力证据,这难免会忽略文本本身的价值。

三、学界认可不到位

大学校园小说迟迟难以走进文学史的殿堂。

  文学史是一种权力。进入文学史即意味着被主流意识形态所接受。以《未央歌》为例,1949年之前出版,风行香港台湾,却因为诸多原因,被大陆文学界遗忘四十多年之久,直到2008年才在大陆出版发行。《未央歌》之所以成为现代文学史上与《围城》并峙的双峰之一,与香港文学史家司马长风的大力赞扬与高度评价不无关系。他在其《中国新文学史》中把鹿桥的《未央歌》和巴金的《人间三部曲》、沈从文的《长河》、无名氏的《无名书》看做抗日战争和战后期间长篇小说的“四大巨峰”。而《未央歌》“尤使人神往”,“读来几乎无一字不悦目、无一句不赏心”。[3]进入文学史便意味着进入经典的序列,这是无数作者、作品的最高殊荣。由历史而反观现实,现代文学史上大学校园小说数量不多,却不乏经典之作;当下文坛充斥着大学校园文学而少有关注,也少有作家、作品走进文学史,何也?究其原因,大抵有以下几点:

  第一,文学史是一种权力,具体表现为编写文学史的人的喜好和选择。文学史编写者欣赏的作家、作品不仅会被写入文学史,而且还会被给予大篇幅的论述和较高的评价。至于编写者不喜欢、可选可不选的作家、作品,或一笔带过,或不写入文学史之中。文学史编写者在学界的地位越高,其文学史的说服力便越强。像洪子诚先生的《中国当代文学史》,作为北大等高等院校当代文学课程的教材或教学参考书,其重要性不言而喻。文学史的写作虽然严谨,可也极富个性。洪子诚先生的《中国当代文学史》和陈思和先生主编的《中国当代文学史教程》,前者是不露声色的描述,后者则是文字激昂的阐释。

  当代文学本就是一个还没有被经典化的文学。文学史的写作是对过往文学的梳理和评价。校园小说同当代文学一起,正经历着经典化的漫长过程,目前还没有成为批评界的热点或中心,也不太可能在这个时候有大量的作者、作品进入文学史关注的视野。大学校园小说的成长还有漫长的道路。

  第二,就大学校园小说本身而言,良莠不齐,零零散散,即便有好的作品也淹没在大量文本垃圾之中而不被发现。当下的文坛,受市场经济大潮的冲击,越来越倾向商业化,而文学本身也逐渐边缘化、堕落和自我放逐。在一切向钱看的大趋势下,绝大多数出版社都会选择有利可图的书进行出版。大学校园小说因为亲和广大学生、适应市场而成为“金光闪闪”的题材。“80后”“90后”写作的走红,拉开了写作低龄化的大幕,网络的普及更是对大学校园小说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如keke的《囧的大学生活》、沈醉天的《女生寝室》、董晓磊的《我不是聪明女生》等之类先经网络走红而后出版的小说,翻过去也就过去了,留不下深刻的印象,也就谈不上有多少分析研究的价值。纵观80年代到现在的大学校园小说,书写青春理想也好,抒发颓废、伤感情怀也罢,表现时代转折中大学校园人们的困境也可,揭露当下学术腐败、知识分子灵魂堕落也罢,这一摞摞文本,竟然找不出一本可以和《围城》《未央歌》相媲美,甚至没有办法挑出一部公认的好作品作为旗帜。如此良莠不齐的大学校园小说经过时间的淘洗究竟还能有多少留存下来尚且还是一个未知数,希望进入文学史的视野不能不说是一种奢侈。在创作质量不高的前提下,却一味高调地鼓吹××是现代版《围城》等等之类,颇为滑稽。这不仅反映出大学校园小说创作存在的瓶颈,也反映出当代文学在经济利益驱引下的没落。

  第三,当代文学研究向影视等大众传媒转型,纸质文本受到冷落。当代文学的研究越来越不是文学的研究,而是文化学的研究;越来越不是纸质文本的分析,而是影视文本、网络超文本的研究。当代文学正慢慢转向大众文化研究而非纯文学研究。当越来越多的目光关注影视文本想象建构出来的空间背后的政治无意识,纸质文本便日益受到冷落。90年时代,诗歌没落了;20世纪,先锋小说也开始由叙述圈套转向重新讲故事,小说也逐渐没落。大学校园小说也不可避免地成为人们遗忘的角落。

  与此同时,大学也没落了,逐渐丧失作为大学的独立精神,不再是令人向往的象牙塔,而是坍塌的一地碎片。反映大学校园生活的小说,读一读、乐一乐尚可,却越发没有研究的价值和必要了。

  因此,我们有必要对新时期以来的大学校园小说做一番历史性的梳理,从中发掘出大学校园小说的独特审美追求和价值取向,作为矫正当下大学校园小说发展偏差的参照;并将文本与现实相结合,揭示出大学校园小说深远的当代意义。

  [1]陈平原.文学史视野中的“大学叙事”[J].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6(2).

  [2]杜卫东.《受抄袭等困扰校园文学遭遇 “浮躁症”》采访录中讲话[N].北京娱乐新报,2004-12-14.

  [3]司马长风.中国新文学史(下卷)[M].香港:昭明出版社,1978: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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