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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一个人,爱一座城

时间:2011/1/24 作者: 陈津月 热度: 81331

  1
  
  他是一个木工,对木头的爱到了几乎要把床给移到工作间里。
  
  他父亲给他取名为哲木,希望他成为一个真正懂木头的人。
  
  他每天在工作间里,静静地摆弄那些木头,不说话,不笑,不生气,自己也快成为木头。可他的心却跳动得有力,只是他有了一种要在这里长时间待留的态度。
  
  这里是成都平原的边缘,是盆地中的盆地,夜雨从没有断过。他时常冒着夜雨回家,就在这清凉的雨中他才会心情激动。
  
  2
  
  她是他老板的女儿,从小接受优质的教育,却在留学归来强烈要求来这个偏僻的小地方。
  
  他父亲无法,就打电话给他。
  
  小木啊,阿原要到你这里来工作,你在那里工作时间长,又是本地人,你就帮我多照顾照顾她啊,我就她一个女儿了。
  
  老板,我会照顾好她的。
  
  恩,好,谢谢你。
  
  3
  
  已经晌午了,他还在工作间里工作。埋着头,忘记了外面的世界。
  
  钟轩爱用手指在那些乌黑的木头上走着小步,漫游在这个偌大的空无一人的工作坊里。她知道所有的人都去吃饭了。
  
  走到房间的尽头,她忽然停了下来,她看见了在阳光的静默里专注的哲木。他没有发现自己。
  
  如触电般,钟轩爱边鼓掌边走近林哲木。
  
  真是应该受奖励哦,这么晚了还不去吃午饭还在工作,真是一个负责的工人哦。
  
  你是?
  
  哦,你好。我是才来的员工,钟轩爱,请多指教?
  
  钟轩爱落落大方地伸出了手。
  
  ……
  
  林哲木没有应她,埋下头继续干自己的活。
  
  你这样可是很没有礼貌哦!
  
  钟轩爱娇嗔着说。
  
  林哲木抬起头来笑了一下。
  
  我们做木工的身上有许多灰,我怕弄脏了你。
  
  钟轩爱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我听说这里最好的木工是一个叫林哲木的人,你能帮我介绍介绍吗?
  
  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哎哟,没有,只是很好奇而已。
  
  好吧,他来了,我给你介绍。你还有事吗?如果没有了你就快离开吧,这里不适合女孩子待,有些家具刚上了生漆,一般人会对它过敏的。
  
  哦,好的,拜拜。
  
  钟轩爱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对埋头的林哲木说,呵,你蛮细心,蛮会关心人的哦。
  
  ……
  
  4
  
  他回家的时候又遇见了夜雨。
  
  他站在路边的屋檐下,望着漆黑的天空,一个闪电划过,他看见了有个人影在前方奔跑。
  
  他打亮了手电筒,让雨中狼狈的人看见他。
  
  钟轩爱跑过来如抓到救命稻草般的说,我真的对生漆过敏了,我的身上好痒,我出来买药,可是遇上了雨。
  
  这么晚了不容易买到药,你真的很痒吗?能不能忍?
  
  恩,难受得很,我不能忍受,你帮帮我。
  
  林哲木看看钟轩爱,脸上都被抓出了几道伤痕。这样被她抓下去非感染不可。
  
  那你跟我来。
  
  钟轩爱跟着林哲木走了好几条小路之后终于在一片韭菜地里停了下来,林哲木说,你别抓了,咱俩来比赛,摘韭菜叶,看谁摘的又多又快,还有把电筒给关了,毕竟我们这是在作贼,不要那么张扬。
  
  钟轩爱被他的这句话给逗乐了,勉强着说好吧。
  
  两个人在那片韭菜地里弓着背慢慢地往前移动。
  
  诶,你摘了好多了,给我看看。
  
  哲木直起身子来对黑暗中的钟轩爱说。
  
  你看,就这么多。
  
  恩,你的加上我的也差不多了,不摘那么多,不然浪费了怪可惜的,我们走吧!小心点,你鞋上沾了稀泥容易滑。
  
  恩。
  
  不知道是什么牵引着钟轩爱,乖乖地跟在林哲木的身后,猜测着他要用这些韭菜叶有什么用。
  
  5
  
  进来吧。
  
  这是你家哦?
  
  恩,我母亲走了之后这些花花草草没人照顾了,怪乱的,你不介意吧?
  
  不会,我觉得蛮好看的啊,这是三角梅吗?
  
  钟轩爱走近那一片茂盛的三角梅,想起了雨梅给她说的在林哲木的家有一片茂盛的三角梅,为什么他家有,难道他是?
  
  钟轩爱回过头来对正在开房门的林哲木说,嘿,都认识这么会儿了,我还忘记问你的名字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林哲木。
  
  钟轩爱笑了,真的是冥冥之中注定了的啊。
  
  你不要在那里看了,快进屋来治你的漆痱子吧,不是说痒得难受吗?现在还有心情待在院子里赏景?
  
  钟轩爱冲他吐了吐舌头,哦了一声就进去了。
  
  看到他正在把他们刚摘的韭菜叶子给捣碎。
  
  你在干吗?
  
  用这些捣碎了的叶子敷在你身上,这样就不会那么痒,治漆痱子也很好,要是不行就只有等明天天亮了再去医院看。
  
  你确定这真的有效?
  
  你愿意痒我也没有法,这房间的对门是浴室,你去洗个澡就擦上,旁边的那个房间就是你的房间,我在西面,有事就叫我,我走了。
  
  林哲木象是在分配工作的领导,说完就拍拍屁股走了。
  
  钟轩爱就按照他的吩咐做。那韭菜叶子还真有效,擦上后要比先前好多了。钟轩爱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脑袋里总是不断浮现出林哲木在工作间里工作的样子,真好看,比雨梅说的还好看。
  
  钟轩爱翻身起来,在这个空旷的院子里转来转去,打开每一扇门来看。
  
  走到了西面的最后一间,看到灯还亮着,这是他的房间吗?
  
  钟轩爱悄悄地推开虚掩的门,准备进去吓吓他。
  
  在半开的门外,钟轩爱看见林哲木拿着雨梅的照片在那里哭,她不好进去,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听哲木压低了的哭声。
  
  雨梅你看见了吧,你很幸福。
  
  6
  
  钟轩爱一大早就听见厨房里有叮叮当当的声音,她起床朝厨房跑去,看见林哲木在里面忙活。
  
  你在干吗?这么早的。
  
  吵到你了吗?一会就好,你去睡吧,我把早饭做好了给你放在锅里,你睡完了起来再吃,我要赶着去上班了。
  
  上班的时间不是还没到吗,你去那么早干嘛?
  
  ……
  
  那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
  
  你去睡吧。
  
  反正是要去的跟你一起有个伴,呵呵。
  
  可是我有事啊。
  
  你做你的事,我又不妨碍你。
  
  ……
  
  钟轩爱跟在林哲木的背后屁颠屁颠的,被一路的风景迷得大呼小叫的。
  
  林哲木就在那里埋头低笑,被这个象是没有见过世面而单纯得可爱的姑娘给逗乐了。
  
  你家没有这样的山吗?
  
  没有,都只有象这样高的楼。
  
  看来你是生活在大城市哦,那怎么想到来这个偏僻的小城呢?
  
  因为梅花啊!呵呵。
  
  梅花?
  
  对,象你家的那片三角梅,你不觉得很美丽吗?
  
  三角梅是很常见的植物,又不稀罕。
  
  可是在一些人的心中它应该是最珍贵的吧?
  
  ……
  
  怎么了?不说话。
  
  没什么,哦,我要的地方到了。
  
  这里?这不是个学校吗?你还在读书?可这是小学啊!
  
  我难道就只读书,不可以教书?
  
  ……
  
  钟轩爱站在教室的门口,看着他在里面安排工作,然后又跟着他走到厂里去。
  
  她知道他有这么一个工作,老师。
  
  这些,雨梅都跟她说了。
  
  7
  
  钟轩爱站在林哲木的面前快哭了。
  
  你不要等了,她不会回来的。
  
  你怎么知道?
  
  我在医院里送她走的。
  
  我知道她走了,她父亲跟我说过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那么坚持。
  
  不知道,也许是宿命吧,但是现在想放弃了,看到你忽然就想放弃了。
  
  钟轩爱终于哭了出来,违背父亲的意愿,一年的坚持,终于有了回报。
  
  她轻轻走过去抱住也快哭了的他,说,要不我们离开这里吧,这座城对你来说意义太重大了,应该放在记忆里珍藏。
  
  好的。
  
  8
  
  钟轩爱带着林哲木回到了家,她的家让林哲木瞠目结舌。
  
  你坐会儿,我去叫我爸爸。
  
  钟轩爱噔噔的上了楼。
  
  老板?
  
  当林哲木看见钟轩爱挽着他老板的手下来的时候惊讶地叫了出来。
  
  小木?
  
  爸爸,你们认识吗?
  
  阿原啊,这就是我的女婿吗?
  
  是啊,呵呵,爸爸你不满意吗?
  
  你坚持要到南城去就是为了他吗?
  
  是啊。
  
  阿原啊,你们的悬殊太大了,爸爸希望你过得幸福。
  
  可是我是幸福的啊,哲木对我很好。
  
  ……
  
  哲木在一旁听到父女俩的对话,有点生气。
  
  轩爱你怎么没早说你是老板的女儿,老板的女儿不是叫阿原吗?
  
  那是我的小名。
  
  你不知道她是阿原?
  
  钟扬带着不满问哲木。
  
  哲木点点头。
  
  那你现在知道了你应该知道你要怎么做了吧。
  
  哲木的心掉到了一个黑洞里找不到了出口。
  
  我会离开的,不会和阿原在一起。
  
  哲木,为什么?
  
  钟轩爱冲着哲木转身离开的背影喊。
  
  9
  
  钟轩爱回到了南城,她知道林哲木已经离开,也许不会再回来了,可是她又是期待着。
  
  她知道雨梅是自己的亲姐姐的时候她就不恨哲木了,不再恨他的轻易放弃,不再恨他的不辞而别,他还是他,细心,有情有义,隐忍,温柔……
  
  她不知道当初为什么答应雨梅,这个在医院中有过几个月交情的女孩,在她离开之后帮她爱的人走出她的阴影。却没有想到她的他是个可爱的人,爱上自己的姐夫是很痛苦的,特别是姐姐已经去世。
  
  所以她也理解林哲木,他同自己一样痛苦,可她却放不下那份爱,所以她选择回到南城。
  
  爱一个人,爱一座城,这是她对林哲木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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