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高二,老师抽查《赤壁赋》的背诵情况,全班同学都低着头,怕引起老师注意。我是喜欢这种时刻的,看着前座的她,和她快搭到我课桌上的长发,静静地发呆……
“请郭×同学来背背。”老师一脸的风轻云淡。我在心里小声地说,加油!背了几句,姑娘就卡住了,坐在她身后的我是能脑补出她郁闷又可爱的心情的……沉默了几秒,我小声地背给她听,她小声地跟着重复。
终于,老师忍不了她这样的磕磕绊绊:“别背了,抄十遍,明天给我。后边的同学,你背。”我赶紧站起来:“壬戌之秋,七月既望……”便卡在了这里,不是因为忘了下文,只是我突然决定,这一次,要和姑娘一起罚写。“老师,我也不会。”
多年后,我回忆起当时的举动,或许还有丝丝别样的情愫在流淌,或许和那些“好感”“喜欢”之类的词汇有染。
毫无疑问,我也要罚写,但意外的是我要写20遍。“你替郭×把那10遍也写了。”老师笑道。晚上三节自习结束,前排的她收拾好了书包,准备回家,笑嘻嘻地问我:“还差几遍?”我没有说话。她掏出一沓格纸:“这是10遍,送給你!”
当天的晚自习。“少年,听我背吧。”姑娘转过身,敲了敲后排我的桌子。姑娘还是磕磕绊绊地背不熟,我向她提议:“你可以默写,我给你修改啊。”第三节晚自习,姑娘开始默写……长舒一口气后,姑娘回头看了看后排的我,偷偷把格纸塞给我,不一会儿,格纸又传回来了,上边有一些我画的钩钩叉叉,最后我写道:把你语文课本给我,然后再默写一遍,背着我,就不知道你偷看书了?
姑娘不情愿地把语文书塞给我,如此反复,第三次默写我记得只改动了一处,这一处,姑娘少写了三个字。我想把改好的递给姑娘,一抬头,发现姑娘已经抱着我从家带的虎头枕睡着了,姑娘说:“每天晚自习睡觉,枕得手臂都麻木了,这个小老虎,本姑娘征用了。”
一天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后,姑娘还抱着虎头枕熟睡中,后桌的我,正与一道物理题斗得难舍难分。姑娘敲了敲我的桌子:“哎,回家了,那个物理作业不着急嘛,你明天再写,明天下午给我就行啊,哈哈。”
我回头环顾一周:“我待会儿走,你先回家。”
“那我先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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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咱们也不顺路啊!”姑娘慢腾腾地收拾了书包,“走了啊!”我望着前桌空空的课桌,呆了好久,然后很快地算出答案,把写好的物理作业,塞到姑娘的课桌里,拽起书包,冲出教室……在过道的拐角处,差点儿撞到姑娘:“你怎么还没走啊?这么晚了!”
“吃多了,走不动啊!”姑娘和我有一句没一句地边聊边走。在快要拐过最后一个路灯时,姑娘回过头,朝她家的方向比画了两下,大声喊:“那边白色房子的就是我家,有机会,一定要来找我……”几年后,我无意间翻到那篇姑娘默写的《赤壁赋》,才发现娟秀的字迹中,唯一的错处,被我补上的那三个字是:“而吾与子之所共适”中的吾与子。
你是记忆里太遥远的故事,我曾写下这段文字,在某个回忆如昨的夜晚,泣不成声。
(李金锋摘自《知乎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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