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父亲的威逼下,他最后选定去掘井,他认为这活有味,一块平地上挖下去,居然会有水汩汩流出。家里给他配足锄、镢、铲、筐等一色工具,还给他打了一幅提土的木轱辘。吉利生带着工具兴冲冲出了门,还邀了一个有力气的伙计。他游走四方,好不痛快。一路上,生意还不错,一些人请他掘井。他开挖时兴致很高,边挖边哼着家乡小调。土一筐筐出,井一尺尺深,吉利生挖着挖着,继而哑喉了,摇头了,面对依然干涸的土泄劲了。他让伙计摇着木轱辘,把他从还未成井的土坑里拉了上来。伙计劝他再挖挖,他苦涩地摇着头说,一口枯井,走人。
一路上,他挖了大大小小好多井,竟没有一口井出水的。工具用旧了,盘缠快尽了。无奈之下,吉利生来到山中一寺院,虔诚地拜倒在方丈面前,诉说着苦衷,并求其点化。方丈扶他起来说,善哉,善哉。施主快请起。此事无须老纳多言。世间的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水无处不有,井无处不在。吉利生问此地可有井掘?方丈答,施主若有诚意,山下便有井可挖出。
吉利生不便多言,便在寺外山下择一块空地,掘起井来。他挖了一天又一天,当感疲惫时,总想着方丈的话,水无处不有,然后又挖了起来。他在井中挖了多日,早已超过了原来掘井的深度。连伙计都有些沉不住气了。吉利生来到寺院寻问方丈,只见方丈正静坐禅房,在凝神挥毫。一小和尚前来问道,来者可是吉施主?吉利生忙答,正是。小和尚说,师父正在抄写经书。他说过,你必来找他。他说他若将经书抄完,你所掘之井必然出水。吉利生难再多言,便返身直下井下,埋头继续掘井。
井又在加深,挖了一轮又一轮,仍未见滴水。吉利生几次去找方丈,都见他静坐于禅房,心无旁骛,全神贯注地一笔一划抄写着经书。吉利生心有所悟了,立即返回井中,继续挖井。终于,一个艳阳吉日,井底终于晶莹闪亮。吉利生在井下舞锄狂呼,出水了!出水了!他终于品到饱经艰辛后的收获。他上得井来,立即奔往寺院向方丈报喜。此时,寺院内钟鼓齐鸣,小和尚报,师父功德圆满,今日已坐化仙逝。吉利生飞跑至禅房,只见方丈盘腿坐于榻上,两目微闭,双手合一,虽死犹生,如同小憩。榻前的书案上仍有抄写的经书,墨迹鲜亮,散发缕缕翰墨清香。吉利生扑跪在方丈前,久久不肯起身。
吉利生掘的那泓井水,竟格外清澈甘甜。尔后他组织家人以此井水酿酒,酒香无比,醇厚绵长。酒作坊的规模愈来愈大,吉家办成了甲富一方的实业。吉利生暮年时,不忘为寺院的方丈塑了一巨石像,名为持恒和尚。石像与名酒延袭至今,成为当地一绝。
胡厚春,湖南汩罗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高级政工师,湖南理工学院客座教授。已在报刊发表小说、散文、纪实文学等作品120余万字,已出版小说集《回龙滩》、散文集《我欲乘风》《悠远的依恋》等,作品被多家网站转载,获全国、省、市各级文学创作奖多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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