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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命运的存在性建构——人的主体性反思

时间:2023/11/9 作者: 小说月刊 热度: 16268


  (海南大学 海南 海口 570228)

  无命运的存在性建构
——人的主体性反思

  张凡

  (海南大学海南海口570228)

  《无命运的人生》描述了二战期间十四岁的少年久尔吉在集中营里“独特”的生活,在凯尔泰斯的“非传统”叙述中,集中营的生活并非苟且,而是幸福。作者用反常态的手法平静叙述着一段充满着暴虐的奥斯维辛的历史,用看似荒诞的手法来塑造文本,用荒诞的视角来直面残酷与死亡。“荒诞”与“死亡”两个看似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就像那些经常被孤立的思考的事件彼此相互作用,却在凯尔特斯的笔下有着更为深刻的文学意义。“无命运的人生”更像是“无命运的存在”。本文通过分析小说中的隐喻性描写及采用存在主义视角剖析这一小说带给人们真正的思考。

  《无命运的人生》;存在主义;主体性反思

1 无命运的精神流浪——隐喻性解读

列车是整部小说突出的隐喻对象,列车的运行模式体现了多重隐喻。久尔吉对集中营的初次了解就是被强迫押解到了一辆列车上。久尔吉在列车中是被动的,被压迫的一方,反之,列车上的另一部分人是带有压迫性质的,他们是集中营的代表,列车被隐喻为等级的划分,列车是当时社会的部分缩影,压迫与被压迫在某种意义上是共生的关系组合但又界限分明,彼此之间的冲突得到淋漓尽致的展现。同时,小说中的列车,没有尽头,久尔吉在没有任何征兆下被迫坐上了一辆不知道目的地的列车,在不知道任何地点的地方换了另一辆车,这样没有目的地的移动为整篇小说添加了更多无命运的色彩,车上的人似乎永远看不到希望。“火车迅疾地呼啸奔驰着,以至于我已跟不上我面前、我周遭、甚至我自身地许多变化了。”久尔吉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已然无法真正去体验自我,在被迫无目的的移动中,已经丧失了人具有自由的这一基本条件,列车这一意象承载着无命运的精神流浪。但某种意义上,无命运的精神流浪为寻找自我主体性提供了另一可能性,流浪即证明自己所在,因为只有在流浪时才是自由的。凯尔泰斯赋予久尔吉以“合理性”顺应任何场景与事件,这种“合理性”正是自我存在性的另一突显。

  在文本中,集中营这一对象,也有强烈的隐喻性,对于个人、民族而言,集中营是无命运人生的开端也是归途。在看似现代化机器高效运行的背后,是极致的疯狂与血腥,很自然地就会使人想起战争、专制、残暴、死亡、恐怖等。在集中营这样的地方,人的尊严、对生命的尊重已无从谈起了。集中营的出现否定了人之主体,将人看作“物化”的奴隶,是无命运的体现,但恰恰有了集中营这个意象,作者在久尔吉身上赋予了另一种人生反思——在“无命运”的人生中找到个体存在的真正意义,在“被毁灭”中摧毁“毁灭”。

  隐喻重要的是产生效果,也就是让读者或者听众把隐喻当成隐喻看的效果①,这两类隐喻,正是让读者看到隐喻背后的现实与冲击,隐喻背后的无命运也揭示了小说带给我们的另一层意义。

2 无命运的荒诞存在——主体性解读

2.1 无命运如何存在——主体反思的建构

  “我们将强加给我们的决定当成一种事实,自始至终地生活于其中,而不是生活在我们自己的(相对的)自由所带来的必然性中,我便称之为无命运。”②

  人是自由的,人就是自由③,萨特这句话认为人首先是作为一个自由独立的个体而存在的。在上帝已死的时代,每个人作为一个独立思考的个体都是自由的。无命运不是面对命运时的妥协,反而正是通过无命运的阐述与体验去肯定人之主体性是对已丧失命运的重新确立。存在主义关注的是人的生存状态(处境),人是处境的守护者,可以引入存在的独特性,并号召自我勇于进行选择和行动,从而实现自己的自由。

  凯尔泰斯在文本透露出即使在最绝望的情况下,人们起码还是能够选择生或死,反思自我的处境,既有选择的自由,那就没有命运可言,即无命运。对久尔吉来说,在自己无法掌控的命运里,能够拥有选择的自由也是一种幸福,因此他痛快地接受了所遭受的一切,在无命运中反思存在的真正意义。反思是人区别物的基本特征,是人独立思考的表现,也恰好证明人的存在性意义,去创造另一种生命的可能性。久尔吉作为独立个体,即使在集中营这样无命运的牢笼里,因人之自我,人之反思,也有其存在的价值。凯尔泰斯用平静反常态的话语描述对久尔吉的命运选择,为其提供了方向性的意义。同时用荒诞的手法塑造出久尔吉这一欠缺者形象,就像西西弗一样,永远无法把石头运上山(其欠缺性的表现),但正由于此,却为自己建立一直存在的可能性,是对自我主体性的肯定。

  2.2 从西西弗到久尔吉——主体性对比

  久尔吉正如希腊神话中受到诸神惩罚的西西弗一样,充满“荒诞”意味。他戏弄诸神,被判永远做滚石上山的惩罚。他要将一块巨石推上山顶,每次当他用尽全力,将巨石推至山顶,巨石却又马上滚落下来,他不得不再一次重新把巨石推上山去,如此周而复始。西西弗选择选择受罚,一方面,他痛恨死亡,热爱生命,不愿按照神的旨意再次回到地狱;另一方面,他对生命的追求是有其代价的。加缪借用这个神话,十分贴切地寓意了荒谬现代人的生活。西西弗身上一系列的荒谬因素,在加缪看来本身就是一种反抗,意在指出人应该作为独立主体以反抗的精神,西西弗有着强烈的拯救意识,说他在推石上山不如说他在拯救自我,加缪为我们提供了另一种思考人生的途径,这种独特幸福包含着西西弗对自己无法摆脱的悲剧命运的承认和超越,直面荒谬,才能有一种接受幸福的可能性。久尔吉同西西弗一样,对无命运的接受,对自身存在的荒谬性的独特反思,用个人的幸福对抗绝望并维护个人生命的尊严。“这个从此没有主宰的世界对西西弗来讲既不是荒漠,也不是沃土,但有自己的存在就足够了。”④因为攀登山顶的奋斗本身足以充实内心,其强大而清醒的自我反思意识让人深深震感。加缪指出“不存在不通过蔑视而自我超越的命运”,可见西西弗对悲剧命运的超越是通过对荒诞的命运的“蔑视”(即一种超越)实现的。当西西弗肯定自我,蔑视他被罚的命运时,他就战胜了巨石,就拥有了自己作为主体的幸福。那么小说中集中营的“幸福”在荒诞世界里也有着可能性。 “无命运阐述”的所欠缺者的可能性才存在。所以,历史和过去人生的幸福不来自于享受,而在于受难,无言的执拗才是最震撼人心的。⑤“没有什么荒谬是我们不能够自然地生活于其中的。荒诞是必然的,既然注定无法逃离,那就泰然处之。”⑥

  加缪式与凯尔泰斯式的幸福是对有自由灵魂的人尊严的有力维护。“无命运人生”的意义是自我存在主体下的自由与幸福。就像文章中所说,“无论在哪里,幸福都好像一个绕不过去的陷阱,窥视着我们,一旦我们自由,这份幸福便突如其来闯进我们的生活,永远不丢失,至少在意志上如是。”

3 无命运的超越与幸福

3.1 超越——肯定人的主体性反思

  凯尔泰斯以自己为原型“平淡”讲述奥斯维辛的残暴血腥,从这种外界看来残酷的回忆中找到了生命存在的意义。信念意味着解放自身中不可摧毁的因素,或更确切的说,变得不可摧毁,再确切的说,就是存在。摧毁越是彻底,信念则越是强大,存在也越为明显。正是这一反常规的叙事,道德的愤慨与抗议的缺席使作品具有一种震撼人心的真实感,也让人更加正视主体存在的意义。

  文中这样描述,“囚禁中也有平常的生活,甚至可以说,真正的囚禁其实全部都是乏味的平常生活。”作者将囚禁等同于平常的生活,用超越常态的叙事视角去看待所发生的一切。将新的可能性引入,就意味着另一种可能性的存在,也意味着在大屠杀笼罩的悲惨氛围里,人是可以作为反思主体的存在而存在。凯尔泰斯独特的视角,在看似遮蔽苦难的背后,正是用独特的方式揭示苦难。凯尔泰斯笔触的平淡性与随意性,不如把它理解为对反思存在的信念具有突出的随意性与肯定性。久尔吉是作者塑造的独立主体,也是对作者真实主体的反映与建构。

  3.2 幸福——肯定边缘幸福

  全文在讲述故事的同时,也贯彻着作者的反思,对于奥斯维辛的罪恶,作者更是透过“边缘幸福”这一概念来揭露。其一,此种幸福,对于整个奥斯维辛的残暴而言,大屠杀无疑创造了一种身体与精神的双重创伤,这种创伤的解决必定是通过心灵慰藉来弥补无法愈合的现实,从而达到精神上的接受与净化。久尔吉在目睹一切残忍的历程之后,他对自己处境的反思与呈现正是边缘化幸福的体现。其二,犹太种族自身的命运遭遇引起凯尔泰斯清晰的认知,犹太民族在欧洲的历史便成了一部被屠杀的历史,犹太民族恰恰也是生存圈中的边缘个体,一方面受外族压迫,一方面族内矛盾不断,命运是作为犹太人种族的固有属性与定性规约,而自由则是一点点萌芽的意志,在意识中逐步确立后不可替代、无法泯灭的人生追求。久尔吉(部分犹太人的代表)在强权统治和犹太文化集体无意识压迫下,在反抗命运中接受“荒谬”。最后,文章结尾部分也在阐述这种边缘化幸福,“是的,下次如果人家再问我的话,我应当给他们讲讲这一点,即集中营里的幸福,只要人家再问我,只要我本人还没有忘记就行。”这种苦之幸福,并不是普遍意义上大众的幸福。强烈的反讽意味,让读者更多的去关注词语对立面所含的情感,让读者感受到苦涩的现状——在命运的人生中无命运的存在性反思。

4 结语

在凯尔泰斯那里,他对自由的体认,对处境的反思,对主体的肯定,成为自己独特的思考范式,暗含了这样一个若有若无的结论:具有荒诞感的现代人,不必选择非生即死的穷途末路,而是能够从另一视角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就像德里达所说,由于存在从来萌芽“意义”,从未有人想过或说过存在的意义,除非将自身隐蔽在存在者当中。存在已经成了一种价值。生存顺利开始,它始于封闭的、受到保护的全部温暖之中,但当遭遇不测之时,生存便成为从前岁月的珍藏。“存在”充满着无法追忆的空间记忆,它熔铸了失去的童年世界的所有那些怀恋的记忆。当我们开始新的生活时,当所有回忆回到我们心里之时,这恰恰揭示存在的意义,《无命运的人生》试图通过写作将个体精神从各种有形无形的囚笼中解放出来,给迷惘痛苦的一代,心灵上的选择与存在。

  [1] 博尔赫斯.诗艺.[M].上海译文出版社;2011

  [2] 刘洪一.犹太性与世界性:一块硬币的两面——关于犹太文学本体品性的思考[J].国外文学;1997(4)

  [3] [美]哈罗德·布鲁姆.西方正典[M].译林出版社;2015

  [4] 加缪.西西弗斯的神话[M].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

  [5] 萨特.存在与虚无[M].三联书店;2007

  [6] 凯尔泰斯·伊姆雷:许衍艺译.无命运的人生[M].上海译文出版社;2003

  注解:

  ① 博尔赫斯:《诗艺》,上海译文出版社,2011年版,第30页。

  ② 凯尔泰斯·伊姆雷:许衍艺译,《无命运的人生》,上海译文出版社,2003年版。

  ③ 萨特:《存在与虚无》,三联书店2007年版。

  ④ 加缪:《西西弗斯的神话》,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

  ⑤ 徐萌萌:从存在主义角度透视《无命运的人生》—集中营生活中的“自由”和“幸福”,扬州大学文学院,2011年。

  ⑥ 凯尔泰斯·伊姆雷:许衍艺译,《无命运的人生》,上海译文出版社,2003年版。

  张凡(1994—),女,土族,陕西西安人,硕士研究生在读,海南大学,专业:文艺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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