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欣

　　七夕之夜，清爽而温馨。

　　穹苍之上，小星星一个个冒出头来，对她调皮地眨着眼睛，她也仰起头眨眨眼睛。时间差不多了，她就到超市里买了几样蔬菜，选了一条活鱼，叫了一辆出租车，兴冲冲地往小梭家奔去。

　　小梭是她从初中到高中的同学，也是一直以来的追求者。实话说，不论相貌还是品行，小梭都是优秀的，却无法打动她的芳心。她和他经常形影不离，但不是恋爱。她觉得自己是一只鸟，应该飞到更高更远的地方。

　　她考到了南方，小梭则在省城读大学，家也搬了过来。这期间，他们几乎没有接触。通讯一开始还保持着畅通，自从各自有了异性朋友后，联系就越来越少了。小梭的女朋友叫小米，是他和她的同学。

　　大学毕业，她选择留在那里，艰苦打拼仍然无法立足，一年后不得不回到省城来。这是她最后的防线，没有退路了，再退就退回到父母的家里，那则意味着彻底的失败。

　　她得先租房子，出于经济考虑，只能在边缘地带选择，最终定下了属于棚户区的一间土坯房。然后是找工作，参加大大小小的应聘一年之久，总算谋到了一份并不理想的去处，一家经销烟酒的私企，创造不了经济效益就没有薪水。

　　她整日忙碌，几乎没有自己的时间，勉强能够维持自己的生活。她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如此，但没有沮丧，她仍然对未来抱有信心。

　　这时候，小梭找到了她。小梭幸运地考上了公务员，在区政府里面工作，干得很好，已经是一名科长了。

　　那是一个高档的咖啡厅，她依靠手机导航才找到。小梭的相貌没大变化，只是多了机关人员的那种沉稳。小梭问她喝什么，她茫然地看着那些名字，拿铁，卡布奇诺，不知哪种适合自己，脸热涨起来。小梭善解人意地给她要了卡布奇诺，她呷了一口，微微的苦涩。小梭又给她加了一包糖，味道好了起来。

　　轻柔的音乐缭绕着。

　　在互相了解近况之后，小梭突然向她表白。我爱你，小朵，真的很爱。

　　你说什么？小米她……

　　我们已经分了，我爱的人是你。

　　本以为只是正常的同学见面，没想到是一場求爱。透过氤氲的咖啡香气，她看到小梭脸上的真诚和笃定。但她还是找不到异性间的那种感觉。

　　从小梭的车上下来，她挥挥手。还有一段坎坷的偏僻的路，但是她不想让他再送。

　　小梭很执着，一有空闲就会联系她，请她吃了几次饭。小梭喜欢吃鱼，她也喜欢。这个难得的共同点让小梭好兴奋。后来，小梭邀请她去家里玩，她一直没有答应。小梭的家就在她的公司附近的高档社区里，房间号码她默默记下了。

　　那天，小梭发来微信：过几天就是七夕了，我们能一起度过吗？

　　小朵：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呀。她的心里面忽然吹进来一阵风，什么东西在暗暗涌动。

　　小梭：我会等你。文字后面还加了一张心形的彩色图片。

　　这一夜，小朵失眠了。一连几天她都在恍惚中度过。心绪无比烦乱，但她觉得自己在迅速成熟，或者说，已经具备了成熟的条件，就在这段时间内促成了质变。她清楚自己在追求浪漫爱情的云端上下来了，要面对脚踏实地的人生。

　　她做出一个决定，要在七夕这天给小梭一个惊喜，就发了一条微信，问小梭在干什么。

　　小梭很快回：出差了。你在干什么？

　　她谎称：也在出差。

　　小梭：啥时回？

　　她：也许几天吧。你呢？

　　小梭：大约两小时后。

　　她：吃饭了吗？

　　小梭：没呢，到家自己做吧。

　　她心里一阵悸动，眼前呈现了这一幕情景：餐桌上的菜肴很精致，盘子里的鱼香味扑鼻。两只水晶般的玻璃杯轻轻碰撞在一起，里面红色的液体旋动着，如同一份久违的爱情。

　　小朵一边上楼一边想象着，在门口止步，心还在扑通扑通地跳着。

　　敲了几下，门开了，小梭穿着睡衣站在门口，突然一愣，就像被定住了一样，嘴张着说不出话来。

　　她嗔怪道，你傻啦，还不把东西接过去？说着就把方便袋塞到他手里，熟人似的推了一把，进到门里，找拖鞋穿。但很快，她就感觉不对，抬起头，看到了小梭身后的女孩。女孩她认识，是小米，也穿着睡衣。

　　小朵不记得是怎么离开的，中间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小梭和小米的脸，还有落在地上的那条活鱼。活鱼瞪圆了眼睛恼怒地扑腾着。

　　这个夜晚好美。

　　中国的情人节，空气中弥漫着玫瑰花的芳香。一对情侣依偎着漫步，忽而停下，女的说，看！

　　小朵仰起头，穹苍之上那条亘古不变的银河波光粼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