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蚂蚁,从洞穴里爬出来,在暖融融的阳光下,四处溜达着。
突然,蚂蚁看到一只蝗虫的尸体,兴奋地大呼小叫起来。很快,蚁群源源不断地朝这里涌来,队伍蔚为壮观。
不远处的榕树下,一黑一白两只鸡正在觅食。蚁群庞大的队伍,吸引了白鸡的目光。白鸡顺藤摸瓜,发现了蝗虫这份美食,咯咯地叫个不停,迈着方步奔过去。黑鸡抖起翅膀梗着脖子,拦住了白鸡的去路。
你想独占?
是我先看到的,不能不讲理!
黑鸡一脸的霸道,怎么着,我就不讲理!
白鸡火了,朝黑鸡扑了过去。黑鸡白鸡,战成一团。
白婶听见鸡叫,忙跑了出来,把鸡驱赶开。白婶抱起自家的白鸡左看右看,发现脖子被啄破了,还带着血迹。白婶恼怒,撵着黑鸡要算账。黑鸡惊慌地围着树打转,咯咯地乱叫。
黑鸡的叫声,唤来了主人黑婶。黑婶见白婶在撵自家的鸡,讥笑道,哟,连鸡都要欺负?
两家素来不和。白婶口里也没有好话,欺负了,怎么啦?
这不是明显在挑衅吗?黑婶一听火冒三丈,冲了过去,揪住白婶的头发,来!有种你欺负看看!
两个女人扭打在一起。
黑婶瘦小。输了。黑婶呜呜地哭,去萍湖煤矿找女儿女婿搬救兵。
女婿黑牛在私人小煤窑挖煤,只有女儿黑妹在家。
黑妹心疼老娘,见她青一块紫一块的,满身是伤,便大骂白婶断子绝孙偷人养汉。骂累了,领着黑婶去医院看伤。钱,当然是黑妹出的。
黑牛下班后,听说丈母娘被邻居打了,勃然大怒,扬言道,老子迟早一天要杀了白婶全家!
两个女人见男人喊杀喊打,心里顿时惊恐,忙找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好话宽慰黑牛。
这几天矿里忙,脱不开身,过一阵再说。妈,你先住下,过几天我去找她算账。我饶不了这个老妖精!黑牛说完,依然是咬牙切齿。
夫妻睡前,黑牛听黑妹说看伤花了一百多块钱,不由得埋怨老婆,就你喜欢揽事。
那是我妈呢,不是外人!
怎么不是外人?她为什么不去县城找你哥,偏来找我们?相对你哥,我们还是“里面人”?
黑妹一听气了,又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黑妹噘着嘴不理他,拿出女人的绝活儿——面朝墙,背靠郎。
今晚,夫妻本来打算亲热的。饿了好几天的黑牛,把手搭过来,想搂住老婆哄几句。黑妹气呼呼地把他的手甩开。黑牛接着死皮赖脸,黑妹又把他的手甩开。黑牛再搭,黑妹再甩……黑牛气了,也甩个背影给老婆。
两人干憋着,谁也不理谁。
天亮了,黑牛黑着脸,早饭也不吃,上班去了。
黑牛神情恍惚,随便套了件工作服,戴上矿灯,和一帮工友坐进吊桶,一声不吭地下到离地面500米的井下。
挖煤是个苦活儿,好在大家天性乐观,荤段子一筐一筐。大家一边干活儿,一边起哄,让老歪接着昨天讲他在秋二娘床上的故事。故事是真是假,大家不管,关键是得出彩。
老歪眉飞色舞。一帮汉子如痴如醉,甚至忘了手里的活儿。
老歪天生是个优秀的故事家,他火辣辣的现场直播,撩得黑牛欲火焚身。黑牛想起昨晚的事儿,心里暗骂老婆,妈的!老子在地下累死累活地养着你,不就是指望到了地面上你能让老子爽爽吗……
黑牛心里愤怒地骂着,不由自主地摸了根烟叼在嘴上,掏出了打火机。还没等工友惊叫完,“啪”的一声,打火机蹿出火苗,随之一声巨响炸开,大地战栗。
瓦斯爆炸!特大矿难!117条人命!
——那只蚂蚁不知道这些,依旧从洞穴里爬出来,暖融融的阳光,舒坦地晒着它的细胳膊细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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