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现在,嘉琳想起那天的情景,依旧会觉得惊心动魄,就像光与影之间的浪漫与唯美,过了那么多年,想忘却忘不了,成了留存在心底最瑰丽的光影。
那天,风雪弥漫,朔风凛凛,几十米开外见不到人影,一起来的同伴都躲到木屋里避雪,只有嘉琳,像一只活跃的小兽一般,唱着歌,拿着滑雪用的物什,穿戴包裹整齐,向滑雪场出发。
因为风雪太大,滑雪场上的人不多,嘉琳快活地撒着欢儿,使劲闹腾,不知过了多久,因为方向偏离,速度又掌控不住,嘉琳开始迅速向陡坡滑去。
那一刻,她心神俱裂,闭上眼睛痛苦地想:我还没有开花,还没有结果,还没有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还没有结过婚,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那样的情况下滚落到山脚,即便摔不死,也可能冻死,嘉琳万念俱灰。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男人却意外地救了嘉琳。谁能想到,会有人和她一样选择在这样的鬼天气出来滑雪,还滑到了人迹罕至的地方?
两个人就那样匆忙地相爱了,彼此都没有来得及细想对方的身家是否与自己匹配登对,就已经进入角色,进驻到彼此的生命,爱情的到来让他们措手不及,欣喜若狂。
曾少常常取笑嘉琳:“我还没有开花,我还没有结果,我不想死啊!”嘉琳追着曾少:“你这破名字,我还以为是谁家的大少爷,不想却被骗了,一朵鲜花插到了那个什么上。”
结了婚以后,嘉琳很快就发现,那样惊心动魄的相遇与相恋,那样浪漫的起始与开端,最终都落入了凡俗的婚姻生活中,鸡毛蒜皮,鸡零狗碎,柴米油盐,繁琐杂尘。
穿高跟鞋,化精致的妆容,在西餐厅里约会,惊喜一个接一个的日子不能说再也没有了,但几乎绝迹。
首先是昵称变了,坏蛋,宝贝,嘉宝之类的独家昵称换成了那个谁,老张,张嘉琳曾数次抗议过,可是抗议无效,过不了几天,一切照旧。
曾少以前喜欢送花儿给她,现在几百年都难得见到一回,问及,他撇撇嘴说:“难道我买给你的虾不好吃吗?”嘉琳为难了,好像是虾来得营养和实在些,她也只能忍痛割爱,谁让咱们过得捉襟见肘呢!
后来有一日,嘉琳去参加同学聚会,那些嫁为人妇的女子,张口闭口一味数落自家先生结婚以后不屑浪漫,不懂温存,忘记体贴,一副悍妇或怨妇的模样,令嘉琳不寒而栗,想想自己不也是这样的心态吗?那个雨天为你撑伞,饭前为你摆餐具,睡前为你掖被角的男人去哪儿了?
后来有了孩子,整天是奶瓶尿布,睡不饱,吃不香,一会儿喊曾少,下班别忘记买奶粉回来。一会儿又喊曾少,孩子尿了。一会儿又喊曾少,以后别再买火龙果了,太难吃了。
从前那些浪漫啊温存啊,不食人间烟火的情话啊,仿佛都已隔世,是别人的事儿,这一世只是过日子而已。摸他的手,不再心慌气短;与他的眼神对视,不再慌乱逃避。一切仿佛从来都是这样,原本就该是这样,波澜不惊。
有一夜,孩子睡了,老公也睡了,嘉琳闲读三毛的书,她在书中看到这样的句子,那时候大约三毛正在恋爱,她说:“每想你一次,天上飘落一粒沙,从此形成了撒哈拉。”诗一样的情话,那般浪漫,那般火热,那般激情,爱你多得数不清。
多年以后,三毛再论及爱情,她说:“世上难有永恒的爱情,世上绝对存在不灭的亲情。一旦爱情化解为亲情,那份根基,才不是建筑在沙土上了。”
合上书,嘉琳想了很久很久,自己跟曾少也是这样吧!
上天眷顾的女子会得到浪漫的爱情,命运眷顾的宠儿会得到美满的婚姻,爱情与婚姻根本就是两码事儿,爱情是两个人电光火石间的灵感与闪念,而婚姻是两个人天长地久的耳鬓与厮磨,没有好与不好的区分,再浪漫再美好的爱情,在漫长的岁月里,都将像熬粥一样,慢慢熬煮成亲情,黏稠的糊状,分不清米与汤。两个没有血缘的人,因时光,因岁月,因相濡以沫,因患难与共,爱情慢慢转化成亲情,就像左手和右手,彼此成为对方身体上的一部分,再难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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