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吴小军

　　新开的诊室

　　★

　　文/吴小军

　　

　　请赵晓菲到007号诊室就诊。门外传来导医小姐礼貌但职业得没有一丝感情的声音。

　　是啊，这一层楼20个诊室，加上新加的B诊室，按每个诊室接诊50个患者的保守工作量来计，导医小姐每天至少要叫1050个号。除非她感情泛滥，要不哪还能有那么多激情！

　　赵晓菲进来了。应该有差不多50岁了，穿着一件暗红色的外套，里面是深蓝色的内衣。头发有着染过的痕迹，蓬乱分叉，随意地扎在脑后。脸上发暗，几块蝴蝶斑胡乱地栖在她的脸颊或鼻梁上。透过眼镜，一双眼睛带着红丝，眼珠发黄。嘴唇单薄，有些发紫。她的手指有时会神经质地动，手上抓着一个色彩斑斓的布袋子，是旅游区卖的那种民族风土布袋子。袋子挺大，而且鼓鼓囊囊的。

　　内分泌不是很正常，肝火有些旺，睡眠质量应该不是很高……我一边观察患者，一边示意她坐下，问，有什么不舒服？

　　赵晓菲把袋子移到胸前，坐下了。还没开口，眼泪下来了。医生，我要死了。

　　我吃了一惊，别急，你说，哪儿不舒服？

　　哪儿都不舒服。赵晓菲一边取下眼镜，一边擦眼泪。心脏有问题，肝脏有问题，肾脏有问题，脾有问题，肺有问题，胆囊也有问题，我哪哪儿都有问题呀！赵晓菲又哭了。

　　别着急，咱慢慢说，都怎么个不舒服？我一边安慰她，一边拿出听诊器听了一下她的心肺。没什么大问题呀。

　　没问题？赵晓菲一下子急了，脸都红了。她戴上眼镜，刷地拉开胸前大布袋的拉链，拿出一沓厚厚的纸：医生，你瞧，这是我从网上下载的各种病的症状，我样样都有！你看，我老胸口疼，这是心绞痛，是冠心病、心梗的前兆；我头疼，这是脑血管堵塞、脑中风的征兆；我呼吸不畅，胸闷，这是肺气肿的症状……

　　我点点头，我这是内科，根据您的症状，我建议您去找B号诊室专科大夫看更加对症，出门左转最后面那间。他们那儿人多，您现在去排队还来得及。

　　啊，谢谢医生！赵晓菲感激地对我笑笑，顾不得擦掉脸上的眼泪，手忙脚乱收拾好一大沓纸，出门奔B诊室去了。

　　我摇摇头，摁下下一个患者呼叫按钮。导医小姐干巴巴的声音很快响起，请钱蓉蓉到007号诊室就诊。

　　我看看记录，我的天，今天已经接诊的40个病人，有21个转到B诊室去了。

　　B诊室，是我们医院新设诊室，全称为“网络搜索臆想症”诊室。自开设以来，接诊量占到了全院门诊总数的70%以上。

　　（摘自《小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