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这都是什么日子啊?”上官熙鼻涕一把泪一把控诉完,王小倩大骂一声,扔了手里的茶杯,茶叶、茶汤、碎瓷片在地上四溅开来,白色的地板顿时盛开了残花。
王小倩是上官熙的死党。王小倩马不停蹄地恋爱,结婚,离婚,一壶水开了凉,凉了开,现在还差着一把火,灌不了暖壶,可上官熙早早就她那壶把水烧开了,灌了暖壶,保上温,还捎带手生了个儿子。王小倩一直对她的选择很不齿:一辈子长着哪,你知道这把破壶能保多久的温?好水总得找个好壶装。
上官熙哪里还有找壶的时间,她儿子小壶的水都快开了。小壶叫楚奇,刚上初三,上官熙和她家的破壶老楚已经去了三趟学校。校信通一会儿发一个,楚奇家长来学校一趟,楚奇作业没完成,楚奇和女同学关系过于亲密……老楚开始还伸大巴掌吓唬吓唬儿子,后来看不怎么管用,干脆撒手不管了,天天戴着耳机在网上下棋打牌,任凭上官熙母老虎一样扯着嗓子吼。
楚奇久经沙场,在战斗中不断成长,早跟他爹一样,学会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上官熙的苦口婆心、梨花带雨、风卷残云、暴风骤雨,所有招数他都一清二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上官熙徒劳地增加战斗频率,到最后,依然是伤心地败下阵来,独自生闷气。
上官熙气急了,踢开书房门,一把扯掉电脑电源,电脑啪一声死了,老楚鼠标没地儿点,愣怔怔地看着她:你疯了?上官熙说:玩,玩,你还管不管你儿子了?老楚慢条斯理地摘下耳机:那不是你儿子?上官熙说:他爹死了?老楚拉开屁股下凳子,瞪一眼五官变形的上官熙,轻飘飘地扔给她三个字:神经病。
楚奇的学习成绩一直在中下游稳定地徘徊,上辅导班、请家教、学校老师一对一辅导,上官熙想方设法,但似乎都起不了什么作用。
“高中不是义务教育了,楚奇,你这成绩哪个学校愿要你?上不了高中,大学想都别想。”楚奇应对上官熙的最好策略是沉默,没有任何表情地沉默。看他这副模样,上官熙死的心都有:这啥儿子啊,小时候人见人爱的小可爱,啥时候变成了这个德行?
熬。上官熙对王小倩哭诉半天,纸巾用了一张又一张,王小倩把台湾建窑的茶杯都扔了,就想送给她一个字:离,她最后却得出了一个字:熬。
白扔了。王小倩心疼死她的茶杯了,这上官熙鬼迷心窍了,破日子有啥留恋的,老楚那样的男人白给她都不要的。
哭完了,骂完了,上官熙的心情似乎好不少,她才想起来找王小倩还有正事,她知道王小倩认识人多,看有没有教育局或者哪个好点儿高中的校长,楚奇的成绩她要早作打算。
王小倩想再扔一個茶杯,但忍住了:上官熙啊上官熙,你猪脑子啊,刚还哭得一塌糊涂,转脸忘了?
上官熙吸着鼻子,一双泪眼可怜巴巴地看着王小倩:楚奇的成绩你知道的,要不咋办?
咋办?让老楚想办法。
老楚哪里有什么办法,他一个科级干部,谁认识他是谁,再说,他脸皮那么薄。
合着就我脸皮厚?
上官熙拉过王小倩的手,孩子一样摇晃:倩儿,你不跟市领导谈过一段嘛,给奇奇想想办法,求你了。
王小倩说:别跟我提市领导,总共就见了那老头三次,更何况他还是一过气的。
上官熙说:你总比我们办法多。
上官熙卸了包袱,满面笑容地走了,她的包袱却背在王小倩身上,让她坐立不安。她想骂人,又不知道骂谁。
上官熙不停给王小倩打电话问进度,气得王小倩大喊:索命小鬼啊,我正找庙门哪,你准备好猪头。上官熙说:没问题,没问题。
离楚奇中考的日子越来越近,上官熙真正陷入了水深火热,买菜做饭,看楚奇脸色调整她的情绪,得空还要跟老楚吵架。
王小倩终于七拐八拐找了个庙门,上官熙一听兴奋地直蹦:倩儿,我就说你有能耐嘛,等着,我马上到。
马上到王小倩家的还有老楚,两人拿了一堆水果,笑嘻嘻地,跟中了大奖一样。老楚说:小倩,你家跟宫殿一样,金碧辉煌的。他扭头对上官熙说:一比咱家就是狗窝啊,乱七八糟。
上官熙幸福地看着老楚:倩儿是谁,咱不能比。
老楚说:那是,那是。
王小倩看着他们俩当面秀恩爱,踢了踢上官熙的脚:肉麻不?
上官熙嘿嘿傻笑:穷人也要过个年嘛。
王小倩说:过年回家过去,别刺激人。
上官熙说:走,马上就走,锅里还炖着排骨玉米,奇奇最爱吃了。
上官熙走了,挽着老楚的胳膊走的。
刚才恩爱的两人出门就吵,上官熙不停地埋怨老楚:瞧人家过的啥日子,瞧瞧我,整个一老妈子,除了一脸褶子,要啥没啥。
老楚嬉皮笑脸地说:你不有我和奇奇吗?
上官熙和老楚走后,王小倩环视着自己空旷冷清的家心想:这哪里就金碧辉煌了?连个人气都没有,啥破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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