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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医务人员的家属

时间:2023/11/9 作者: 喜剧世界 热度: 11235
文/李峥嵘

  一名医务人员的家属

  文/李峥嵘

  

  从小在医院长大,跟着我妈上夜班,我真觉得医生没什么可写的,都是一个鼻子俩眼睛。把他们说成白衣天使或者白衣魔鬼,我都不能同意。

  不过,身为医务人员的家属,我还是有很多诡异的成长经历可以让大家凉快一下。

与众不同的洁净:进门脱裤子

学医的都爱干净,这不稀奇;每周都用84或者来苏水擦地、碗筷定期高温消毒,也很常见。但是你们家用高锰酸钾泡洗脚盆吗?我的洗脚盆都被高锰酸钾泡成了紫色。

  很多人家进门就换拖鞋,北方人冬天进门脱大衣,但是,有进门脱裤子的吗?

  我们家打小的规矩是衣服分外面穿的和在家里穿的,从外面回来,一定要全部脱掉,衣服裤子全都要换掉!这可能是我妈妈在传染科工作留下来的习惯。

  三年级暑假同学们串门来找我玩,我找不到多余的裤子给她们,就只好大家站着说了一会儿话。

  如果是我妈在家,这个问题就很好解决,她一定会找出好几套淘汰的病号服让同学们换上。亲戚朋友来家过夜,什么都可以不用带,我妈会准备好全套的家居服、毛巾、牙刷。

  说到毛巾,我们家的毛巾根据身体部位不同分成五种:脖子以上使用的、腰部以上使用的、膝盖以下使用的、腰和膝盖之间使用的、手掌使用的。

  每人都有这么一全套!周末出太阳晾在外面,知道的是在用紫外线消毒,不知道的以为是洗头房呢。

  到现在,我回家过周末,她一样给我备好了全套的家居服、毛巾和牙刷。不老用,记不住哪个是脖子以上使用的、哪个是膝盖以下使用的。老人家不辞辛苦地在毛巾上绣上了字:峥嵘脸、峥嵘脚、峥嵘手……这是要解剖我呢!

  除了干净,就是整齐,我妈爱收拾,连交煤气水电的单子都装在档案夹里。她最常说的词是“归位”,什么东西用完一定要归位。要是不归位,手术完了,剪刀不见了,纱布不见了,都在哪呢?病人肚子里呢。

  你们以为我耳濡目染一定是一只勤快的小蜜蜂吧,错!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什么身教不如言教、好妈妈胜过好老师,全都是瞎掰!

  我的第一大本事就是制造混乱,所到之处,各种小纸片、书、本子,如雨后春笋一样繁茂。我妈对付我的办法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给我全都收拾了。

  我大叫,不要动,看着乱,其实都是有规律的!你一收拾整齐,我就什么都找不到了。

诡异的气球和零食

我小时候最常玩的玩具是气球。

  听起来平淡无奇,请仔细听,魔鬼藏在细节里。

  我玩的气球不是买的,都是我妈做的。她先拿出一个气球,用一根线扎住气球的一头,反转过来,再吹气,吹到差不多了,倒入一些红药水或者紫药水,晃一晃,形成毕加索式的抽象图案,再继续吹鼓,扎紧——好了,玩去吧。

  开始我也不知道我的气球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反正最特别,质量最好,别人的都爆炸了,我的还没有爆炸。小朋友都问我要。我又要我妈做。我妈就拉下脸不给我了。

  等我认识字以后,我发现装气球的盒子上写着:安全套。

  零食呢,我们小时候吃零食属于不健康的行为。只有生病了才可以吃糖水橘子。打虫子可以吃宝塔糖——太恶心了,我不怎么吃。我因为太瘦了,我妈说我消化不良,经常给我吃山楂丸。一个圆球球,包在塑料圆球里,外面是蜡封住的。有一次我自己馋,从药箱找到一个山楂丸,正准备吃呢,被我妈抢回去了——那是乌鸡白凤丸。

健康教育贯穿生活:直接进产房进行性教育

我妈没有学过教育学心理学,但是她的行为却是不折不扣的杜威“生活就是教育”的实践者。任何时候她都可以给我普及医学知识。吃饭的时候,她就用筷子戳菜:你看,健康的肝脏是这样子的,这颜色、弹性。不健康的就是这样子的。——我基本上这辈子都不吃肝。

  她给我看的第一本书是《赤脚医生手册》,她晚上总在看书,因为总要考试。

  我还记得,她要我掀开上衣,戳我的肋骨,啧啧称赞:瘦得皮包骨,完美的肋骨教学样本。人体肋骨12对,左右对称,前面能摸到20根,其余四根是浮肋,只有在后面才能摸到。——现在我胖得所有的肋骨都摸不到了。

  我妈对我的性教育与众不同,高中的时候,她直接把我带去了产房。那时候已经允许家属进入产房。有一个亲戚生产,她让我也作为家属代表进去了。我消毒以后换了衣服,没有进到最里面,在外面一间,隔着玻璃看。

  我心惊胆战地站在那里,好像在看罪犯受刑。看到了什么完全忘记了,因为选择性失忆也是人体的自我保护。

  有时候,我会问我妈,我出生的时候,婴儿都被抱走放到另外一个房间,你确定没有弄错?

  我妈大笑,绝不可能!因为你的嘴最大。“别的娃娃无论是哭还是笑,都是银铃般的声音,你呢,发出的是杠铃般的声音!”——老妈,请确定我是亲生的,否则医患关系就很紧张了。

不能同时满足以下条件,千万不要学医

我高中毕业会考成绩逆天地好,总排名第二,生物和化学都是满分,当时我被保送,有两个大学可以选,一个是医学院,一个是中文系。

  我第一反应是选医学院,毕竟对医院那些事,还是有童子功的。我们家长年累月、川流不息的病人,因为我妈妈是家族中第一个学医的,当时农民也没有医疗保险,生一次大病就等于倾家荡产。妈妈总是尽量帮他们省钱,尽量不住院,她自己给病人换药、打针。我从小就认识了很多种疾病、知道简单的护理。

  我妈说,算了吧,学医?一要聪明,二要勤快,三要耐烦,四要上夜班,五全年不能正常休假,妈妈说我十几年从来没有在家吃过年夜饭,幸好你爸爸不叽歪……最要紧的,你还那么丑!学医没前途!

  说我蠢、懒,我忍了,干嘛说我丑?我愤愤不平:“医生都戴口罩,好看不好看有什么关系?”

  我妈说:“好看的人戴着口罩也好看!”

  我承认,我妈是很好看,四十多岁的身材还宛如少女,现在六七十了还穿透视装。可是,当医生又不是靠脸吃饭。

  我妈说,可你要靠脸嫁人呀。你看看医生护士有难看的吗?

  我惭愧地低下了头。是的,每一个医生身边都是莺歌燕舞,护士们一个赛一个好看。

  我妈说,一个人要懂得扬长避短,学医你毫无竞争力,学中文嘛,你可以用文字美化自己。

  我还没有进入社会,就受到了这个看脸的社会的一万点的重创。

  作为医务人员的家属,你知道我是爱你的。

  编辑/王文浩

  E-mail:xjsjwwh@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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