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之殇
——关于小说《逃离》中“逃离”原生家庭主题的解读
◎杨天姣
爱丽丝?门罗的代表作《逃离》集合了八个在情节与主题上都极为相似的短篇小说,本文试从逃离原生家庭角度分析《逃离》小说集的主题。
在《逃离》小说集众多的逃离主题中,使人心底触动最大、最令人伤神的莫过于逃离家庭。一直以来,家庭生活都是女性生活的主旋律。首先,小说主人公的父母大多是20世纪中期受过性解放思想影响的群体,他们的思想从一定程度上来说与周围的人迥异,有的甚至是匪夷所思的;其次,小说中的主人公大多是受过教育,却再次回归到原始状态的女人。家庭生活是她们熟知的,自我感觉却是失败的,这种生活似乎已不是她们想要的那种。于是,她们走向逃离。
首先,在与小说集同名的开篇作品《逃离》中,门罗就为读者展示了一个典型的逃离父母家庭的例子。十八岁少女卡拉,在某个清晨给母亲和继父留下一张简短的字条之后,便与心爱的人克拉克逃离了家庭。她急于摆脱家庭的束缚,摆脱单调的生活,摆脱恶劣的家庭关系;她极力想过一种崭新的生活,她期待走进一个未知的世界,“她看不起自己的父母,烦透了他们的房子、他们的后院……”乃至一切。
卡拉对父母家里所有的内在生活方式和外部生活设施,甚至所有人的行为方式,都存有强烈的厌烦和排斥心理。过去和传统,统统被她视为桎梏,并急于摆脱,因而她的离开显得那样果决,没有丝毫犹豫。这时的卡拉,是一个刚过青春期的女孩子,她其实是介于成熟与不成熟之间的,她其实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但是她所能做的,只是摆脱熟悉。因为不甘庸常,不满现实,所以去探索尝试一种崭新的生活,即使她也并不清楚,前方等待她的到底是什么。但是她总是行动着的,探索着的。可以说,这个时期的女孩子虽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却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要什么:她不要过去,要摆脱;不要传统,要反叛;不要平庸,要出逃。“不要”也就成为卡拉逃离家庭、逃离父母的原因所在。当她逃离了熟悉的家庭环境,背离了原有的生活轨道时,自以为崭新的生活会呈现在面前,那时的她对美好的未来满怀期冀。
然而,正如卡拉的母亲所言:“你都不明白你抛弃掉的是什么。”逃离后的生活可能是更加痛苦与无味的,自以为抛弃掉了家庭的束缚,就能换来更多的自由,却不曾想未来会有更多的孤独寂寞超越她们原本的生活。所以,一次逃离必然会带来另一次逃离,对未来预知的不确定性必定指向不确定的生活方向。命运之神一直隐匿在她们背后,一直在冷眼旁观,看她们可笑的一次又一次的变迁。
其次,在《逃离》中有三个相互关联的短篇《机缘》、《匆匆》和《沉寂》,三个短篇共同讲述了主人公朱丽叶的故事。《机缘》中,年仅21岁的古典文学硕士朱丽叶在火车上邂逅了乡下渔夫埃里克,此时她不会想到,不久之后她会投奔那个仅有一面之缘的男人,同居并且生下一个女儿。朱丽叶的这一举动看似突兀武断,实则是她长久以来压抑的对现有生活不满情绪的一次爆发,她急于跳出那个无聊烦闷的氛围,而她这一次不计后果的投奔终于让她远离了父母,远离了让她感到古怪与压抑的家庭,远离了她长久以来熟悉的生活环境。可以说,朱丽叶就是凭借这看似偶然的机缘逃离了让她感到不安的生活,逃离了父母和传统家庭的束缚。《匆匆》中,在母亲病入膏肓时,朱丽叶带着刚出生不久的女儿佩内洛普回去看她。母亲对朱丽叶表明了自己对“家”的信仰,她对朱丽叶说:“到了我真不行的时候……我想……很快我就能见到朱丽叶了。”这里,她所说的她能见到的朱丽叶,就是出逃前那个乖乖女式的朱丽叶,那象征着过去的完整家庭,过去的黄金时光,过去人们不曾分离也以为永远不会分离的亘古不变的美好世界。尽管朱丽叶心里明白母亲的意思,可那时的她甚至没有回答一声“是的”,她所做的,就只是背转身子,收拾厨房,“她把一切都放回到原处去”。
然而,作为故事结尾的《沉寂》则颇具戏剧性,朱丽叶的孩子佩内洛普长大成人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离家出走,离开母亲,并且一去不复返。在《匆匆》中朱丽叶与唐恩牧师关于信仰问题争论时就表示过,“她希望,有一天,等佩内洛普长大后她自己会作出决定。”逃离,这就是佩内洛普做出的决定,而她比从前的朱丽叶更决绝、更无情,也更加彻底地抛弃了自己的母亲。朱丽叶年轻时曾迫不及待地逃离父母;年老体衰之际,却又遭遇了女儿毫无预兆的背叛。
如此相似的逃离,更像是一场逃离家庭的悲剧轮回。在这里门罗有意提醒读者,尤其是女性读者,或许你可以选择逃离父母家庭,但你永远也无法挣脱悲剧的宿命;你以为背离传统女性的生活轨道可以获得更多的自由,但你却无法因此而拥有一种身心的解放感和幸福感。逃离家庭的后果总是让人感伤,甚至是感到绝望。
作者单位:海南师范大学 571158
杨天姣(1992—),女,汉族,山西大同人,海南师范大学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学科教学(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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