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 蝶

　　中所屯堡人“上九”活动调查研究

　　◎潘 蝶

　　民间信仰是多彩贵州文化从中一枝独秀的存在。本文选取了屯堡村落中的典型中所村作为代表，调查了该村一直以来参与规模较大的一次佛教信仰活动，以此分析了宗教和民间信仰对当地的影响。

　　上九是屯堡地区中所及其周边部分屯堡村寨一直以来都有的佛教信仰活动，时间在每一年的农历正月初九。其实上九是一种仪式，只有在鸡年、马年、蛇年、龙年时去庙里祭祀的仪式，用黄纸包上钱纸写上字送到庙里面诵经焚烧，才叫上九。选在这四个年份，是当地人认为是鸡年是吉利之意，马年是马到成功之意，蛇字当地方言发音为“顺”音，也是顺利之意，而龙在中国自古以来就象征吉祥如意好兆头。但是上过九之后每年初九都要去庙里烧香祭拜，特别是逢鸡年、马年、蛇年、龙年都要再次上九，久而久之，初九这一天就都叫上九了。

一、调查背景

安顺屯堡是明朝时候，主要是军人、士兵及其随军家人也包括部分商人从江南到云南、四川之后的生活方式的遗存。屯堡人驻扎在安顺一带之后，随着时间的迁移、屯田的废除，为了生存，屯堡人聚集在一起，形成村落，村落连在一起成了现在的屯堡。在屯堡人与当地民族渐渐适应过程中，屯堡人从江南一带江苏、江西所带来的生活习俗，与当地民族的文化相互融合，经过600多年的传承和发展，逐渐形成有别于当地民族和其他汉族的特殊的文化现象——屯堡文化,构成了贵州多彩文化多中耐人寻味的一笔。在与贵州本土的多元文化共存发展的背景下，屯堡文化以及它本身所蕴含的文化厚度和丰富资源，成为民族学、人类学、社会学、文学、建筑学和经济学等诸多学科进行学术研究的重要平台。

　　中所村，东经106°09’，北纬26°20’。属贵州省安顺市西秀区大西桥镇，位于安顺市西秀区的东大门，是一个交通便利，村民纯朴的屯堡自然村寨。中所村的民间信仰中一个是佛教信仰，另一是民族英雄岳飞。中所当年盛行地戏《精忠传》，当地村民为纪念英雄岳飞而创办岳王盛会，是一个特有的每年二月十五的庙会活动，当地民众认为岳飞是保卫国家的人民英雄所以他会保佑全寨老小的平安。

二、调查

笔者在田野调查时发现，屯堡地区的宗教信仰活动有很多，比如上九（正月初九）、灵愿大会（正月十八）、岳王盛会（二月十五）、蟠桃会（三月三）、六月会（六月六）、雷神会（六月二十四）等，但是参与人数最多，规模最大的要数上九，其他时候的活动都只是庙里的祭祀人员参与，但上九在村里的参与率高达90%以上。笔者在2017年的正月初九这一天访问了参与该项活动的信众和庙里面的祭祀人员，因为未婚女性不能参加此项活动，所以本文的记录都是由当事者口述得来。

三、上九活动概述

参与上九的妇女中，大致可分为两类。一类是庙里的祭祀人员，年龄在60周岁以上，一般负责庙里一年四季不断的会事以及平常的香火侍奉、敬菩萨等，遇到大型的佛事活动，负责组织操办；一类是40周岁以上60周岁之下已婚已经生育过并且不准备再生育的信众。这部分妇女大多是家庭主妇，是上九的主力军，各自祈求的内容不一样，但多求生意兴隆、子孙平安、子孙学业有成之类，或是为子女求子之类。

　　祭祀人员，初九这天早上要早早打扫干净寺庙，在信众们到达前，在开殿门之前要先集体给菩萨上香点蜡烛，之后才能开门迎接信众；信众头一天要准备好香、钱纸、红蜡烛和一块到五块不等的零钱作为功德钱。如果是从来没有参加过上九的，逢着鸡年、马年、蛇年、龙年时，就要提前用黄纸包上钱纸写上字送到庙里诵经焚烧。这个字自己会写的话也可以自己写，但一般是要请当地懂阴阳玄学的先生来写。当地人认为，只有先生写出来的字阴间的差使们才能认得是给菩萨的，才能送达菩萨大王的手里。写上了字的钱纸烧了之后算是存到菩萨大王那里，这样等以后百年成神（当地人对去世的说法）去到阴间之后就可以取来用。

　　初九这一天，天色还未大亮，当地的妇女就会陆陆续续地往寨子里的寺庙赶，这是上九活动的第一站——村里的寺庙，庙里有8处菩萨，最中间是观音菩萨，十八罗汉，灵愿菩萨，福德菩萨，地灶王菩萨，岳飞等，每一个菩萨面前有一个为信众念恭贺词的祭祀人员。信众在寺庙的大殿中烧香发蜡、磕头祭拜、捐完功德钱后，祭祀人员就开始为信众作仪式，念祝贺词。一边敲着木鱼，一边念：

　　“老菩萨，今天他们来上九，XX是来求菩萨，求菩萨保佑，保佑他们家坐车的开车的一帆风顺平安无事，上班的官上加官，小娃娃读书的入学中举，考上一百分，考上学校得好学校，今年是鸡的年，吉祥如意万事如意，你们家家去发大财咯。”

　　然后就往庙的其他小殿，与大殿中仪式相同。

　　第二站是村里的篮球场里，岳飞后代赠送的岳王像和刚进寨子的八角山上的岳王庙，进入岳王庙后仪式同上。

　　第三站是茶叶园和洞山的土地庙，土地庙里的小建筑有两座，是土地公的小殿和外形似塔名“库”的小建筑，土地公的小殿座前只烧香和发蜡，钱纸要放到“库”里面烧。后面的仪式同前。

　　这四个地方基本囊括了整个中所村，路上遇到桥、桥上、桥洞、桥头都要烧香，蜡烛也可以点，也是为全寨人祈福求平安的一种仪式。

四、小结

宗教是人类社会历史中较为古老的存在，是一种文化，源于人们对超自然力量的敬畏，是一种信仰和实践的体系。另一类区别于宗教，且在我国有悠久历史渊源和深厚社会基础的信仰——民间信仰，它不具有制度化宗教的坚硬外壳，但具有泛宗教形态的内涵因素。在农村、乡下的信仰体系中占有很大的比例。

　　对于中所村而言，不管是对“神”敬畏的佛教信仰还是为实现自己与心灵相会的民间信仰，他们都有崇拜的对象，也就是说佛教有它崇拜的佛像、菩萨等，民间信仰有崇拜的岳飞，它们都是神的外在表现形式。但是，不论是佛教的信仰还是民间信仰，两者起源都不一样，但却被民众很巧妙地融合在了一起。一方面，因为两者都是始于当地民众对于未来的美好愿望，根据不同的需求找到对应的神灵，哪怕这些愿望并不一定能实现，却在一定程度上调节了民众的心理压力，让他们对未来生活充满希望。其次，村里的妇女们在上九时一起相约去敬菩萨祈福，为全家老小求平安、求财、求学业进步等。在无形中，就把村里的大部分中老年妇女聚集在庙里，一起去敬菩萨拜庙等。其中有些祭祀人员没上过学，大字不识一个，却能熟练地唱佛歌、诵佛经，吉利的话更是说不尽道不完。而且因为组织各项祭祀仪式的原因，受到村里人的尊敬，在村里也有一定的地位，村里人家有大事时都要来请教他们或请他们去作仪式。哪怕她们不识字，但在大家心中她却依然是很“有文化”的人。这就使得妇女们不同于寻常意义上的家庭妇女，她们不仅走出了家庭，也融入了村里；不但成了屯堡文化中佛教信仰活动传统文化的继承人，也为人生找到了方向，不再拘泥于家庭主妇的身份。在参与这些活动的过程中，民众觉得已接近了所想望的目的，因此达到了生理和心理的平衡。另一方面，民众信仰的民族英雄岳王给村里带来了不同于传统教育的意义。因为每年都有岳王盛会，所以村里的小孩子对岳飞的故事都耳熟能详。孩子们从小耳濡目染，大人们也乐此不彼一代又一代地讲，渐渐地使得民众心中有了“精忠报国”“报效国家”的意识，在民众中自觉形成了和谐的社会氛围。

　　总之，因为宗教和民间信仰的存在，一方面肯定了社会的合法性，使得社会成员更加密切地联联系在一起；另一方面对个人情绪加以调剂，使人们在情绪上得到展望，摆脱其精神上的冲突，帮助人们振奋起来。宗教信仰或是民间信仰在民间都有深厚的历史，但在历史的长河中不但没有被淘汰，而是在一步一步壮大之中，便是因为它有着这样一个重要的功能。

　　作者单位：贵州民族大学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550025

　　潘蝶（1995-），女，汉族，贵州安顺人，贵州民族大学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2016级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民族传统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