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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传》中主要人物的詈语文化研究

时间:2023/11/9 作者: 唐山文学 热度: 15092
杨彦智

  《水浒传》中主要人物的詈语文化研究

  杨彦智

  詈语是人类所有排除恶劣情绪方式中强度最大、见效最快而对社会危害最小的一种。骂人话与人类的关系很密切,人类社会形成之后,就有这种特殊又普遍的语言现象。在文学创作中,人物形象的塑造非常重要,是一部作品是否成功的重要因素。塑造人物形象的方法多种多样,而詈语的描写就是有效方法之一。通过调查剖析《水浒传》中各色人物的詈语,探究分析人物特有的时代心理,为更深入了解人物形象奠定基础,充分展现支配人类詈语的内在规律。

  《水浒传》是一部长篇白话小说,它大量使用了当时普通老百姓的日常语言,其突出之处就是到处可见的粗俗詈语,因此有人说水浒之骂堪称一绝,千古奇有,蔚为大观。梁山上的一百零八将都是性格鲜明、嫉恶如仇的英雄好汉,他们说骂就骂,说打就打,说哭就哭,说笑就笑,没有一丝虚伪和掩藏。水浒之所以为水浒,梁山之所以为梁山,也许我们可以从这些赤条大胆的语言和举止中找到些许答案,比如大家熟知的李逵,说起他时大都会首先想起他骂人时的憨厚。不同人物使用的詈语是不同的,这些不同特色的詈语一方面体现了他们鲜明的个性,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当时中国的语言文化情况。本文主要选取一些具有代表性的人物来进行考察分析,分别是:宋江、卢俊义,柴进、张青、孙二娘、晁盖、林冲、花荣、吴用、鲁智深、武松、李逵,筛选出他们使用的詈语,而后概括分析这些詈语使用所折射出的文化、政治、经济、性格等因素。

一、詈语与文化的关系

语言,像社会活动的其他形式一样,必须与说话人的身份相称。两个年龄相仿、性别相同的人,如果一个是大学教授,而另一个没有受过任何文化教育,他们平时的说话方式显然是不同的。詈语作为语言的一种典型,也是社会生活的一面镜子,可以折射出一个民族的文化、价值观念、时代心理。它是纯粹的情绪化的产物,不夹杂任何掩饰的真实流露。詈语是一种特殊的民俗现象,它的使用源于一种极富感情色彩的行为活动,因而詈语更能透露出一个民族的性情和心理,更能直接反映出社会的发展和变化,反映一个民族的价值观念和文化传统,反映出中国人特有的思维方式和独特的文化内涵。

  (一)詈语与教育程度

  《水浒传》中梁山好汉擅长舞刀弄枪的居多,会舞文弄墨的极少。从中找几个典型的人物根据其文化程度分析其说的粗话。

  首先是李逵,是个典型的文盲。在回乡的时候不认得官府抓捕他的告示,恰巧碰到熟人提醒,才暂时幸免于难。在后来的章节中,李逵和文化层次较高的宋江关系甚密,但文化水平却始终未长。他出口便是脏话,几乎每说一句都带一个“鸟”字。例如:“李逵听了这句话,跳起来道:‘这样腌脏歪货!却可是我要谋你的女儿,杀了这几个撮鸟?快夹了鸟嘴,不要放那鸟屁!”(第93回)李逵的这种文化程度,代表了梁山上相当一大部分人,如:孙二娘、张青、鲁智深等。鲁智深也是经常把“撮鸟”二字挂在嘴边,如“提着铁禅杖,高声叫骂:‘入娘撮鸟,忒杀是欺负人!把水酒做御酒来哄俺们吃!’”(第75章),与李逵不同的是,鲁智深是位好学上进的人,杀人在逃的路上,起初看不懂雁门关上张贴缉拿他的布告,自此他知耻而后勇,经过长期不懈的努力,若干年后再去五台山拜访智真大师时,已经能够把师父写的偈子“仔细的看了几遍”。总的来说,这类人都是没什么教育程度的,出口就是詈语连篇,甚是粗俗,自然詈语的使用次数也是最频繁的。

  其次,再论林冲,林冲曾做过80万禁军的首领,文化程度明显与李逵、孙二娘等人不一样。他在发配临行时,能够亲自执笔拟定休妻书。梁山上会写诗的很少,其中之一就有林冲。而在宋朝,吟诗作词可以衡量一个人文化水平高低。林冲在朱贵酒店写的五律诗合辙押韵,准确表达当时的思想状态,是一篇不可多得的佳作。而其在生活中所说的粗话也都是这些,如“林冲大喝一声:‘泼贼那里去!’,‘泼贼!我自来又和你无什么冤仇,你如何这等害我?”他的詈语与李逵、鲁智深比起来更委婉。此外,同样受过教育的柴进、卢俊义也大都是这样。

  最后,看宋江和吴用这样文人出身的好汉,吴用是一个教书先生,宋江通过自己的学习进入官场,作了押司。全文翻数,发现他们使用詈语的情况很少。即使说了,攻击性也很小,比如“宋江骂道:“你这厮!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如何听信那不贤的妇人害我?今日擒来,有何理说?”花荣道:“哥哥问他则什!”把刀去刘高心窝里只一剜,那颗心献在宋江面前。小喽罗自把尸首拖于一边。宋江道:“今日虽杀了这厮滥污匹夫,只有那个淫妇不曾杀得,出那口怨气!”(第34回),而吴用则更带文士气息,只是用“你这厮”之类的话来表达不满或者愤懑。

  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语言与文化程度相互依赖、相互影响。语言中詈语的使用频率及其攻击性的强弱与说话人的文化程度成反比,同时詈语的使用程度也印证了语言与文化背景之间微妙的关系。还处于封建社会上升阶层的宋朝,“物贵人贱,生命泰吉”也是詈语使用所表现出来的一个重要语义内涵。无论是将詈语对象说成是猪狗,还是撮鸟,甚至狗娘贼,这都是一个文明社会的人所不齿的,而这些文化观念,往往是一个民族或者一个团体,甚至是一个阶层一定时期的价值取向和情感倾向。

  (二)詈语与宗教信仰

  宗教信仰是人类的一种精神生活追求,佛教、伊斯兰教、基督教等在世界各地影响极为深远。不同宗教信奉所追求的信仰也是截然不同的,反映在语言上詈语使用也有不同程度的体现。例如:

  这妇人在侧边见是海和尚,骂一声:“贼秃,倒好见识!”两个厮搂厮抱着上楼去了。(第四十五回)

  太守喝骂:“几曾见家人自称洒家!这秃驴必是个关西五路打家劫舍的强贼,来与史进那厮报仇。不打如何肯招。左右,好生加力打那秃驴。”(第五十九回)

  妇人和太守都是不信教者,一般不信任何宗教的人都习惯叫和尚为“秃驴”“秃贼”等,这些都与宗教文化有着紧密的关联。

二、詈语与社会的关系

在日常生活中,我们常常听到这样一句话:“什么阶级说什么话”,对于一个陌生人,我们可以仅凭他说话的特点而大致判断出这个人的社会地位等背景。而得出这种判断的依据,一般是说话人说话时所使用的措辞和语法的严谨性。之所以会出现措辞和语法上的不同现象,是因为语言中存在被称为社会阶级方言的各种变体。彼得·特拉吉尔在《社会语言学导论中》的研究表明:在表达同一意义时,社会阶层高的人,语法的使用通常比阶层低的人要严谨标准一些,因为标准的语言变体一般总和比较高的社会阶层最紧密的联系在一起。

  (一)詈语与政治因素

  社会阶级的因素,不仅能从詈语的内容中反映出来,而且也能从詈语的频率中显现出来。在被调查的十二个人物中,按宋代的身份阶级来分,属于地主阶级的有:柴进(皇室)、花荣(官户)、林冲(官户)、宋江(吏户)、鲁智深(吏户)、卢俊义(乡村上户);属于农民阶级(包括小市民等)的有:张青、孙二娘、吴用、武松;属于下层阶级的有:晁盖、李逵。

  地主阶级中,柴进是皇室后裔,社会身份高,其语言环境也较纯净,所以说脏话的频率是被调查人物中最低的,仅有1次。而且从内容上看,他的脏话“水平”不高。而下层阶级中,李逵属于流氓无产者,詈语的使用次数大多六十多次,在被调查者中次数最多,脏话几乎不离口,“鸟……”基本成为他的口头禅。

  由此可见,不同社会阶层在说话的时候都有其各自特点,对詈语的使用情况也是这样。社会地位较高的,所接触的群体都是文化修养相对较高的社会上层人士,每天耳濡目染,即使本身文化水平不高,修养也不会太差,骂人的时候自然不会太粗鲁。比如花荣,将门之后,他在书中骂的最狠毒的一句便是:“鼠辈怎敢放冷箭,教你一个个都死!”(第92回)。随着地位的降低,被调查的人在骂人的时候也会多些粗鲁少些文雅。比如宋大头领,在沦为草寇,坐上梁山泊第一把交椅之后,不仅称呼李逵为“黑厮”,就连对敌方的称呼也是“厮”“贼”不断。如宋江大喝道:“这黑厮禽兽又来无礼!如今做了国家臣子,都是朝廷良臣。你这不省得道理,反心尚兀自未除!”(110回),甚至在与辽国大战时,宋江大喝:“狐朋狗党,敢出来挑战么?”(88回)。那些跟文化修养都沾不上边的社会下层,骂人的时候当然也是酣畅淋漓,最具代表性的人物当然非“黑旋风”李逵了,“爷娘!甚鸟东西在这里,”(第54回),“这样腌脏歪货!却可是我要谋你的女儿,杀了这几个撮鸟?快夹了鸟嘴,不要放那鸟屁!”(第93回)。一出口就使用了好几个“鸟”,可见粗俗豪放至极。

  (二)詈语与经济因素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向来都是哲学范畴的真理。经济因素是人类社会生活发展变化的决定性因素,它的形势状况直接影响着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也影响着詈语这一语言形式。与政治相比,经济因素的影响更为久远深刻,一些社会地位低下者,没有经济能力接受教育,詈语使用也就相对复杂些。

  属于农民阶级(包括小市民等)的张青、孙二娘、吴用、武松以及属于下层阶级的晁盖、李逵,在文中的詈语使用呈现也印证了经济因素的重要性。

三、结语

在一般的思维中,詈语似乎不应该跟文学发生什么关系,因为文学是高雅的,而詈语总是跟粗俗联在一起,事实上,詈语也的确代表了一种粗俗的语言文化。然而,在现实的文学世界中,詈语不仅在文学的世界里频频现身,甚至越来越成气候,不断显示出塑造人物形象的价值,成为文学作品中不可或缺的角色。我们探讨《水浒传》中不同人物所使用的詈语,发现每个人的詈语使用各有千秋,各怀特色,造成这种结果,跟当时的政治、经济、社会、文化、人物性格等都是分不开的。这些詈语的使用反过来也对社会有一定的反作用,因为它们反映出了社会现实,表达了个人内心的反抗意识,揭示彼此间的人际关系,比起肢体动作的冲突,对社会人际关系的调节作用还是突出的。所以,我们要用正确的态度权衡詈语的利与弊,促进人类找到规范的语言标准的进程。

  项目名称:本文系2017年度河南省教育厅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一般项目“先秦儒家教育哲学思想与当代河南教育理念比较研究”(编号:2017-ZZJH-284)的阶段性成果。

  作者单位:河南师范大学 新联学院 451400

  

  杨彦智(1988-)女,助教,硕士,主要从事语言教学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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