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个养蚕人
霍 启
霍启
笔名鹿城飞侠,西丰县人。辽宁省散文学会会员,作品曾发表于 《铁岭日报》《辽北文集》《四季文学》《家教周报》等。小说《座右铭》获“明森剪纸杯”中国第二届微篇小说大赛优秀奖。在《中国散文网》《四季歌文学社区》《执手天涯网》等网站发表小说、散文、诗歌200多篇(首)。
父亲养了一辈子蚕,他是家乡远近闻名的“蚕把头”。
从我记事那时起,父亲就给生产队养蚕。养蚕很辛苦,每天天不亮,父亲就背上老洋炮上山去了,晚上掌灯以后才回家。不管刮风下雨,从来不间断。由于父亲养蚕细心又肯出力,每年他养的蚕都能获得好收成,为生产队挣得不少副业收入。
养蚕是个技术活,同时又很辛苦。蚕上山前,要经过选种、出蛾、对蛾、产籽、浸种等几道工序,同时还要药场子、打场子。蚕上山后,要捉蚂蚱、绿豆虫、刀螂等吃蚕的害虫,还要轰鸟。随着蚕苗逐渐长大,还要匀蚕,把蚕从牙棵场移到二把子、三把子,最后快做茧时再移到窝茧场。每一步都马虎不得,每一步都要付出艰辛。
小时候,我家住在两间土草房里,外间是厨房,里间是卧室,屋里一铺炕。出蛾时,屋里挂满了一串串茧种,茧种上挂着温度计。到了一定温度,那些带翅膀的蛾就从茧里拱出来,落在茧串上。这时,父亲就会把公蛾和母蛾对在一起,再把对过的母蛾剪断翅膀,放到牛皮纸做成的简易盒里产籽。对蛾是个辛苦活,要日夜不停地盯着,有时我们半夜一觉醒来看见父母还在忙活。屋里满是蛾子灰,呛得人嗓子眼发痒,忍不住咳嗽。
有时,我也会缠着父亲上山,坐在搭起的窝棚里看父亲忙活。父亲把捉到的刀螂、蚂蚱,还有用洋炮打到的山鸟拿到窝棚前,再找一些干柴点燃,放到火上烧烤,吃着山珍美味,我的心里别提多美了。
后来,生产队解体了,父亲承包了一座荒山,还是养蚕。那时我正读高中,节假日回到家,上山帮父亲干些力所能及的活。那年暑假,我和父亲上山打场子,场子很荒,我们要把除柞树以外的山草、杂树用扇刀统统砍掉。父亲虽然已经50多岁,抡起扇刀还是那么有力。他左右开弓,一会儿就把我远远地抛到后面。我累得满头是汗,腰酸背痛,手上还打起了血泡,父亲却显得很轻松。突然,我的刀打到了一窝草蜂子,成群的蜂子向我袭来,蜇得鼻青脸肿,父亲跑过来,用树枝赶跑了蜂子,我的身上开始起疙瘩,连眼皮都肿了,父亲只好把我背回家里。
有一次窝茧时,正赶上学校放假,我就和母亲上山帮忙。我们用手抓蚕,抓满一蚕筐,父亲再把筐顶到头上,走出一里多路,来到窝茧场把蚕撒到树上。每筐蚕都有七八十斤,有时还要从山脚下一步步顶到山顶,再从山顶顶到窝茧的地方,常常汗流浃背。我说:“爸,我顶一筐吧!”父亲说:“你还小,干不动的。”我说:“我都17了,就让我试试吧!”父亲就把一筐蚕放到我头上,结果没走几步汗就下来了,接着眼冒金星,喘气都困难了。父亲马上接过来,继续顶起筐向窝茧场走去。那些日子,父亲每天都要顶20多筐蚕,肩头都被蚕筐磨出了血印。父亲有胃病,犯病时他就抓一把小苏打放进嘴里,忍着痛继续干活。
每年摘茧的日子,是父亲最高兴的时候,看到漫山遍野的树上挂满了密密的大茧,父亲脸上乐开了花。摘茧的日子,父亲干脆吃住在山上。茧摘下来后用麻袋运回家里,晚上全家人就开始用手扒茧,亲戚邻居也来帮忙,一扒就是大半宿,早上还要早早起来继续上山。从开始摘茧到结束,总要半个多月。尤其最近几年时兴捂茧,一到季节茧贩子就到村里等着,养蚕的人家就得天天盯着树,哪个茧能摘就摘哪个。
如今,父亲已经70多岁,还在养蚕。我劝他:“爸,您养了一辈子蚕,也该歇歇了,跟我到城里享几年清福吧!”父亲却说:“我在山里待久了,看不见大山心里就不得劲儿,是大山养育了我们全家,我离不开它啊!”我眼前一片模糊,仿佛又看见满头白发的父亲背着蚕筐,正一步步向山场走去……
责任编辑 潘 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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