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文元

　　我的班长我的班

　　姜文元

　　

　　姜文元

　　姜文元，现居住于辽宁省沈阳市，辽宁省散文学会理事。

　　2015年10月初的一天下午，我打开一条刚进来的手机短信：“文元你好，我找了好多年才找到你。”看了开头一句，闹了我一愣，谁呀？于是，我急切地往下翻看，“……你可能忘了我了，也不找我。还记得咱们12连15班吗？我非常想念你们。我们班多好啊！我忘不了班里的兄弟们：你、谢双厚、崔延福、欧开阳、覃家修……我不说我是谁，你也一定能想起来。快回音！”

　　我又惊又喜。快40年了，全班战友的名字竟然还全记得。短信虽未署名，但这还能是谁呢？我立刻想到是一直失去联系的我的老班长发的。

　　老班长叫王福高，是我入伍分到连队后的第一位班长。我怎么会忘记呢！

　　1978年3月，沈阳的春色渐染渐浓。我穿上一身“国防绿”，从故乡新城子登上了开往关内的列车，来到河北迁西县的基建工程兵61支队。经过3个月的新兵集训，我成了3团12连4排15班的一名战士。

　　看罢短信，我头脑中画了个问号：老班长是怎么得到我的手机号码的？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我当即拨通了老班长的电话。

　　一别卅载，老战友重新接上头，这是别样的久别重逢，我们俩都很兴奋，不知不觉在电话中唠了一个多小时。与容貌相比，声音可能比较禁老，老班长一口呼和浩特口音，筋筋道道的，和从前一模一样。老班长说，为找到我费尽了周折：先是通过微信战友群中的一位辽宁战友，寻找沈阳的战友。然后，再在沈阳战友群中，寻找认识我的战友。最后，终于找到我。

　　放下电话，我思绪万千。我的班长我的班，从记忆深处渐行渐近，向我走来——

　　新兵集训结束，汽车将我们拉到三屯营火车站下头河边杨树林中的12连驻地。那时，全支队一万多官兵担负着“引滦入津”龙头潘家口水库建设重任。其中，12连负责60多公里的部队铁路专线养护工作。为欢迎新兵到来，连队特意杀了猪，晚上会餐。还记得，饭前一首歌唱的是《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

　　班长王福高是内蒙古托克托县人，1974年入伍，比我大三岁。这是我从当晚欢迎新兵的班务会上了解到的。跟我一同分到15班的新兵，还有重庆的滕化兵、与我同籍的“沈阳帅哥”卞学勤。全班11名战友，来自全国九个省、区、市。班务会上的发言，成了五湖四海方言的“一锅出”。“班就是家”，这是班长王福高在班务会上，以及后来对我们说的最多的一句话。班长中高身材，相貌堂堂，举止言谈矜持文雅，眼睛中有一种让人不敢漠视的威严，属不怒自威的那种人。班长带兵既重情感又要求严格，为大家所诚服。在他的影响下，一班人团结得始终像亲兄弟一样。刚入伍那阵子，粗手笨脚的我，常把衣服洗成了“地图”，被子脏了更不敢轻易拆洗，怕缝不好。1970年入伍的四川巴中老兵田平华，牺牲休息时间，热心帮忙，最终把我带“出徒”。当时，部队居住条件差，住活动板房上下铺。冬天，全排只有一个自制的大铁炉子取暖。每晚，班长都要半夜起来，为睡觉不老实的战友掖被角。他还用津贴费买来生姜，为战友熬姜汤，治感冒。

　　再说工作。背扛手抬养护工具，我们每天沿铁路线要走很远的路。装运石子、路基填土、疏通边沟、捣固轨枕等等，是我们上班的“日课”。印象中，黑龙江兵吴占文五大三粗，浑身都是力气，快人快性的他，干起活儿来麻利不惜力；云南老兵杨国全，则是温厚持重寡言少语的“老黄牛”；城市兵腾化兵虽然长得瘦小枯干，干工作也很少让人照顾……每当遇到“急、难、险”紧要关头，班长总是带领我们争抢排里乃至全连最艰巨的任务，并且圆满完成。在全连大会上，连长冷富贵经常夸赞我们15班是“硬骨头班”。空余时间，全班在开荒种菜、打猪草，帮连队搞农副业生产方面，也干得出色。1978年年终，我们15班荣立了 “集体三等功”。

　　班长还特别关心战友们的进步和成长。有件事儿记忆犹深：他见我坚持自学，想考军校，便特准晚上全排熄灯后，让我在包裹房里学习到半夜11点。距考试还有一个多月光景，班长找排长邓世荣商量，安排我白天留营房为全排看家，集中精力最后冲刺。1979年10月，我如愿以偿考取了支队教导队中专班。我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班长高兴得不得了，连连夸我为班里争了光。这年年底，由于工作出色，我的老班长被破格提拔为12连驻建明二排排长。

　　我还清楚记得，30年前的1985年5月，我已然是3团修理连的副连长。上级临时任命我为军列列车长，带队搬迁广西百色。在军列经停遵化建明火车站时，在站台上，我和老班长匆匆见了一面。这是离开12连之后，我与老班长的惟一一次见面，从此天各一方，断了联系。卅载一瞬，“相逢各问年，尽道流光速”。这次，和老班长在电话中叙谈得知，1990年，老班长副营职转业，回到老家托克托县财政局工作。今年5月，老班长从县政协退休。

　　回溯军旅生涯，我20岁从军，31岁转业。如诗如歌的青春岁月；风风火火的军营生活；亲如手足的战友兄弟；我无悔这青春的选择。这期间，尽管更多的是奉献和付出，但留在记忆里最深刻的，却是无限的自豪和快乐。每逢三月，在春色渐染渐浓的季节里，便会春草般的生发起来，并已成为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我的班长我的班，无悔的岁月，一生的情缘。

　　责任编辑 黄文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