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琐记
寇伟
寇伟
南票区老科协副会长。中国乡土诗人协会会员、葫芦岛市作家协会理事、葫芦岛市楹联家协会常务理事、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辽宁省散文学会会员。作品散见于《渤海文艺》《晚晴报》《葫芦岛日报》《诗海》等报刊,已结集出版《归宿在远方的风帆》等诗集4部,《九龙山手记》《守望金色的梦想》散文集2部。
六年前,耄耋之年的父母从南票的平房搬到了锦州,虽然住上了100多平方米的楼房,但父母对平房的思念之情始终未减。母亲常叨咕:“大院,没住够。”病危的父亲弥留之际,嘴里喊得最多的也是“大院”。在父母心中,那里成了他们的一块“心病”。
这里说的“大院”,就是20世纪50年代末期,在辽西南票矿区所建的石、砖混合式平房,之所以称为“大院”,一是比较宽敞,除大屋、小屋外,房头和前后范围较大;二是可利用功能多,既解决了住房问题,还可以在房前屋后栽几棵果树,种上蔬菜,养点鸡、兔等家禽。对这一地区的矿山百姓来说,求之不得。
父母在“大院”居住了近40年,光阴流逝,时光短暂,人生有几个40年啊!在锦州居住的时间里,父母也曾多次动意再回“大院”看看,哪怕再瞧上一眼,可终因身体原因未能如愿。如今,父母都不在了,二弟提议我们回“大院”看看,为了怀旧,也为了还愿。
2015年末的一天,我们兄妹5人手捧父母遗像,来到既熟悉又陌生的“大院”。一踏进“大院”,仿佛沉睡多年的梦境被瞬间唤醒,那些尘封许久已经模糊的画面又鲜活起来——从邻居家枣树根底下窜过来的那棵枣树已碗口粗细,小花墙边的丝瓜、倭瓜架仍然斜立在房檐下,菜窖口那架东倒西歪的木头梯子还竖立着,偏房顶上仍然横七竖八地爬满泛青色的瓜秧,父亲生前常给菜地浇粪的那把淘粪勺仍静静地立在厕所旁,母亲干活时经常戴的蓝手套还挂在豆角架上……一切都在复原那时的身影和足迹。
从大屋、厨房又走进小屋,我们看到所有的摆设还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20世纪七八十年代的老式炕琴柜、电视柜、沙发、大桌面……这些老物件,放到旧家具市场恐怕都无人问津,但在我们眼里,却弥足珍贵。那几件旧家具,是父亲从多年积攒下来的劈材堆里挑拣出来找人打的;那个大桌面,是父亲专门为全家团聚从市场买回来的;大屋里昏暗的灯光,不知陪伴母亲度过多少个穿针引线的夜晚;小火墙上曾温热的土豆丝、炒蒜薹回荡着多少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一幕幕昨日风景,俨然是一首首美妙的旋律,构成了生命的底色,让我们又一次揽在怀里、记在心上。
人就是这样,在一个地方待得久了,即便住得再挤,生活再困难,也是有感情的,这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乡情吧。单就“大院”来说,它绝不是有多大、有多好,而是那段日子里深藏着太多的故事,值得留恋,也值得回忆。它见证了历史的风云演变、矿山的荣辱与兴衰,书写和记录了多少前辈及其后代的困苦和欢乐,也蕴育了几代矿工独有的纹理和精神质地。我家的“大院”不过是生活在这里的千家万户的缩影罢了。
站在时光深处,我们终于明白,父母为啥身居楼房,还对这个“大院”依依不舍了!无论怎样,南票矿山的棚户区作为时代的产物,或者说一种建筑文化,已经成为昨天的代名词了。“大院”以及由此生发的旧物旧情,也难免退出历史舞台。但我们终究不会忘记,“大院”陪伴我们成长的岁月和家的味道,它将在心底永远封存。
责任编辑 潘 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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