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那水·那人
微澜
微澜
本名马静懿,笔名微澜、静水微澜。沈阳市作协会员,辽宁省散文学会常务理事、副秘书长,“蒲河八媞”之一,现供职于沈北新区沈北街道办事处。
清晨,一场急雨濯洗后的小镇,在远处隐约的广场舞舞曲和近处露天菜市场里的叫卖声中醒来。八月天里的溽热暂时遁迹,一种久违的清爽穿过心脾,草木清香氤氲在周遭的空气中。拉开宾馆的窗帘,再望一眼这个林区小镇——桃山,几小时后我就要与你挥手作别了,心里却溢出无限不舍……
那山,位于小兴安岭的西南端松嫩平原入口处,名叫桃山。因桃山林业局几十年的发展形成如今有五万多人口的林区小镇。小镇周围有连绵起伏的群山,初见,没有想象中的危岩巉石、奇绝伟峻。然而,当层层绿色在绵延起伏的山上海浪般一波又一波翻动在眼前时,“林海”两个字便生动形象起来了。
驻留。择一山而攀登,是一行人最热切的盼望。悬羊峰成了我们首选的目标。
半个多小时的车程,我们来到悬羊峰国家地质公园入口处,只见景区内一处平坦开阔之地,矗立着一根造型独特的黛色花岗岩大石柱,石柱后面是一潭碧水。仔细打量眼前这组景物,感觉它们就像是天地间阳刚与阴柔的生命图腾。史料记载,这里2万多年前就有了人类生存的足迹,第三纪和第四纪造山运动形成的大小兴安岭给了史前人类丰富的物产资源,使之繁衍生息,才有了今天这富饶的白山黑水。
一行人开始向悬羊峰攀登。置身于红松林中,斑驳的光影打在身上,嗅一嗅富氧含量极高的空气,满是松树油的清香味道,脚步在湿漉漉的石阶上腾挪移动,让我暂时抛却繁杂的公务,全身心享受这大自然的馈赠。突然有人惊呼:“快来看这块大岩石!”我马上调整步伐,追赶上大部队,原来这就是著名的狮面山。这只面目表情栩栩如生的大狮子,挡在攀登者必经的石径旁,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摄影发烧友们纷纷对准它咔嚓咔嚓摁动相机快门,把这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杰作变成各自视觉里的影像,我也雀跃着闯进他们的镜头,连同我的心、我的记忆,一并定格成留给未来的回忆。
继续攀行中,小洞天、一线天、莲花石、一棵松,都被我们抛在身后。当我们遇见凉亭或是稍微平坦开阔的地方小憩时,陪同的桃山林业局文联主席褚衍民先生,就会如数家珍般介绍起桃山的山山水水和历史文化。当一行人登上悬羊峰顶,风起于发端,感觉愈发清爽惬意。远眺群山,给人无限遐想和思索。就说我们这一行人,各自都有一份工作,却因为文学和相同的梦想走到一起,呵护提携、热情帮助、努力追赶,在每个人心中自有法度,就像登山的步频不会完全一致,但是方向和目标却是一致的,用信念和不放弃的脚步丈量过程,努力向希望之巅靠近。
那水,唤作下呼兰河和上呼兰河,是呼兰河水的源头。两条细流从桃山全境内流淌交汇同入呼兰河。呼兰河,因为萧红,因为她笔下的《呼兰河传》,她把无处安放的灵魂附着在文字上,便让这条河成了她心目中爱的河,恨的河,无奈的河,挣扎的河。她一生渴望爱,渴望温暖,童年时应该在爷爷的怀抱有过满足,成年后在几个男人身上是否得到,也许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文字里,她能主宰着二里半、小团圆媳妇和赵三、王婆一干人马的命运,现实生活里她却像个低能儿,总是迷失自己。长在她骨子里的忧伤、敏感、幻想,成为她文字的灵魂和支撑。文学于她是一种需要和满足,是她的依附、温暖和寄托。她在文字里取暖,却至死也没走出生命的寒冷。当我走进萧红故居时,看到她的那些生活用品透着摩登、时尚,文字手稿字体娟秀整齐。推算她的年龄,如果在世也是一百零几岁的老人了,应该与杨绛先生算是同时代的人,生存境况却是那样迥然不同。八十多年前,闭塞落后的北方小县城里,她就敢于因不满意的婚姻而走出呼兰河畔,短短十年文学创作的黄金期,短短三十一年的生命,却在中国文学史上占有一席之地,让自己的文字在呼兰河里得到永生。记得那一天晚饭后,采风团里有几位文友急于到呼兰河源头拍摄落日,我思忖他们是不是和我一样,想溯源而上,在呼兰河的粼粼波光里,寻找萧红的文学创作和心路历程。我的目光随着一群白鹅在水面上游移,心却沉沉的。永驻碧水蓝天的才女,是不是肉体没有追赶上灵魂,才让你的辞世绝笔如杜鹃啼血,声声不甘?同为女人,我在仰慕你的才华的同时,同样为你心痛,也许男人们会有他们的角度,他们的理解。只有这涓涓不息的呼兰河源水汇聚而成的呼兰河继续诉说着你的故事,续写着呼兰河畔的新故事。
那人,是我见到的林区作家和桃山林业局的林业人。几天的文学交流,林区著名作家门瑞瑜老先生和黑龙江省散文学会的作家们参与其中,他们对家乡的眷恋和挚爱让人折服。我们一行里有多位作家曾经读过门瑞瑜老先生的作品,特别是那篇著名的 《林区小镇》。有人拿文章对照起眼前的偶像,对照起门老笔下的林区小镇。
这是个“盛满爱情、欢笑和幸福”的林区小镇。之所以“盛满”这些,那是因为还有林业局林业人对当地文化的发掘与传承、担当意识与责任感和由衷的热爱。而这些就在他们的举手投足间,就在他们的行动里。
桃山之行,我们一行人抵达的那天晚上,那个火车小站,相遇的那一刻注定将开启一段美好的故事。暮色笼盖四野,没有灯光的站台上,除几个零星旅客外,就是我们这一行人了。我们朝出站口方向走着,就听见前面一个浑厚的男中音飘过来,是辽宁来的朋友吗?我是桃山林业局的褚衍民,是代表林业局来接你们的。没有过多的客套,却执意分担着我们手里的行囊……当晚,我们与黑龙江省散文学会的同仁们相会在林业局的欢迎晚宴上……
采风活动中,也许是职业关系使然,我几次向接待方询问桃山镇的行政隶属与社会事业发展甚至是城市建设与规划问题。几天的所见所闻所感,我已经有了答案:桃山图书馆、体育馆、文化馆、博物馆和即将落成的“门瑞瑜文学馆”,已经给桃山打上文化的符号,而那些在文化馆、图书馆与我们互动的书法爱好者、热爱读书的中小学学生们,让凝固的文化符号如此鲜活。三纵三横交错的道路规划建设、不断崛起的安居楼房、河流整治、文化主题广场建设等等,让大美桃山具象起来。而在幕后推动的正是想事干事的桃山林业人,他们承担起了社会责任。从桃山林业局编撰的文化历史丛书中,我还了解到,桃山林业人在20世纪80年代,就以敢为天下先的魄力,调整结构,整合资源,率先在全国林区创建了第一个国际狩猎场,不仅为林区工人带来经济效益,而且在动物保护、资源合理利用等方面都给同行带来借鉴。如今,他们又把目光转移到森林生态旅游产业和历史资源开发上来。桃山国家森林公园、东沟原始森林景区以及修葺中的集道、释、儒三教于一处的明命寺正用蓝天、黑土、松涛、古刹发出欢迎的呼唤。
在桃山三天的采风活动中,无论是住行还是采风线路安排,桃山林业局都给予我们最大的方便。副局长刘雅文女士和文联主席褚衍民先生,还有那些我没有记住姓名的林业人,他们热情而周到,让我们仿佛感受到他乡遇故交。雅文副局长的干练,衍民主席的博学多才,以及他们根植家乡,不遗余力改变家乡面貌,造福百姓和发掘家乡文化资源的担当,宣传家乡文化的责任意识,着实让人敬佩。初到桃山时,我们在雅文副局长的欢迎致辞中了解到林业局当下的工作规划蓝图,几天的接触和实地考察,我们真正感受到这个团队正在把蓝图一点点变成现实。在我们即将离开桃山之际,雅文副局长匆匆赶来与我们话别,她将马上前往伊春市,跟进落实上级部门已经批准的修建市政道路资金款项划拨事宜。听她的那句“拨不拨款,我们都得好好干!”,看她那风风火火的样子,感受到她雷厉风行的作风,心想这是一位在基层工作中摔打出来的“女汉子”。我努力把眼前这位女领导与和我同行的格格作家眼里的那个侍弄花草的居家女人交汇重叠。那是前一天清晨,同行的大连作家格格信步在桃山小镇的街巷,锻炼身体的同时还想要捕捉一些小镇的生活细节,好为她的文章增添内容和色彩。就这样,她不经意间邂逅了一处临街民居庭前的小花园。园子开满各种颜色的玫瑰花、达子香花。格格不愿再移步,想要把这小花园搬进心田。后来,就如门老的《林区小镇》开篇描述的那样:“小镇很小。街上行人谁都认识谁,彼此都不陌生。”格格知道了小花园的主人,当她说给我们的时候,我对雅文副局长又多了一份敬意,在事业中她有山的风骨,在生活中她有水的柔情,山水装点的胸襟,怎能不生出美好的未来?
一直陪同我们采风的衍民先生,曾主持编写了《桃山文史丛书》系列卷,参与了桃山旧石器时代遗址考古发掘工作,并提出诸多有重要参考价值的考古线索。一些旅游景点的命名,如“悬羊峰”等,一些历史掌故的编撰整理,如“大麻丫头的传说”等等,他都极大地参与其中,丰富了桃山的旅游资源文化内涵。至今,他仍然行走在桃山的山水间,以一颗炽热的心,饱蘸深情讴歌家乡的美好前程。短短的三天,我还观察到了小镇居民闲适的生活状态,感受到他们热情而质朴的林区小镇情怀。我想,所有这一切,就是几代林业人创业兴业的最好证明,更是大美桃山的希望所在。
此刻,正值冬季。我又开始憧憬起银装素裹的桃山,怀想起那山,那水,那人……
责任编辑 刘宏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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