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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之魅

时间:2023/11/9 作者: 辽海散文 热度: 19583
周艳丽

  山水之魅

  周艳丽

  

  周艳丽

  俄文翻译,从事文学创作,翻译长篇俄文小说一部。出版长篇言情小说《暗恋》。著有散文集 《一路向爱》《人间好日子》《桑之魅》。2006年毕业于辽宁文学院新锐作家班。现为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辽宁省散文学会会员,辽宁省翻译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是中文书刊网签约作家。

  一

  南湾子湿地在朝阳县胜利乡的稍梁子村和胜利水库之间,它像一块晶莹剔透的绿宝石,让人见了眼前一亮。这里的植被被湿地滋养着,无论高矮胖瘦都显示出一片嫩绿的鲜活来。满眼的绿,满眼的生机,望着它,我想象不出风吹落叶、百草凋零的日子将会怎样到来?望着它,我更想象不出寒风刺骨、雪花纷飞的时刻会如何抵达?那一刻,我的身心被无边的绿陶醉着,有点感动,俯身摸摸那些植物的叶片,光滑滋润,宛如少女的肌肤。在这片青翠欲滴的世界里,我看到了一张张水灵灵的笑脸,那是那些植物在光鲜和清新的妩媚中呈现给我们的最亮丽的容颜。

  走在林荫小路上,绿草茵茵,树影婆娑,钻天杨正以修长茂盛的势头,朝着瓦蓝的天空疯长。有人说,树是朝天刮去的风,这些大杨树的长势,让我看到了风的浩大气场。除了杨树,还有柳树和其他叫不上名的树,这些树聚居在这里,就像一群在野外玩耍的孩子,看着水灵、率性、纯真。它们的样子有点无拘无束,可以旁枝斜逸地长,还可以勾肩搭背地生。被风刮倒的树干脆就躺在地上或腐朽地老去,或顽强地活着。这些大大小小的树在这里以自己的方式,让湿地原生态的美凸现出一份张扬和野性。

  树的脚下是草地,草地上是各种各样的矮科植物,粉嫩的打碗花星星一样散落在草地上,遇见时,满眼的惊喜,会想起小时候穿过的花衫衫,绽绿的地,鲜红的小碎花,很温馨的样子。站在缀满鲜花的草地上留个影,感觉有点高高在上,便坐下来,于是又恍惚坐到了家里的花被子上,依旧是很温暖的感觉。草地上还有黄瓜香、透骨草、柳蒿芽、马蔺和许多叫不上名的植物,它们热热闹闹地聚在这里让湿地看上去异常诗意和绮丽。那一刻,环顾四周,野花争艳,蛱蝶翩飞,草香随风阵阵袭来,心里舒畅且陶醉。

  一条小河清澈、逶迤。河里的水草倒浮着,泳人一样随波扭动着腰肢,它们的快乐在无声的喧哗里流淌。我双手掬起河里的流水,一份沁凉从手心直抵周身,从山外面带来的炎热立刻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湿地里还有大片的水塘,那是群山和天空的镜子,它倒映着蓝天、山峦的影子,在微微的风里晃动着,波澜不惊中呈现出动态的美。

  大片的芦苇立在水边,和风吹过,波浪起伏,像湿地的一头浓发,潇洒地飘在风里。在辽西这个干旱少雨的地区,见到这么多芦苇,心里有些激动,忘了脚下的泥泞和纠缠的植物,拉起同伴的手就朝着芦苇丛奔过去,走进去,我们立刻就被浓郁的绿给淹没了。那一片芦苇真的就像湿地的一件绿披风,飘飘逸逸地挂在那儿,它容不下我们这些俗常的身影靠近或试穿。那不是一种单纯的色彩,而是一种力量,一种蓬勃向上的精神,它以爆发的态势呈现着。我的视觉淹没在绿的苍茫中,既感动又兴奋。这时候,我蓦地发现:这片湿地滋养出来的绿就是一壶醇香的美酒,热辣辣地散着酒香,它醉倒了每一个走进来的人。

  二

  走出湿地,转过山脚,两侧青山峭石林立,那些石崖突兀在眼前,又是一片神奇的世界!一头大象拖着长长的鼻子站在那里,像个离群索居的迷路者,这会儿它正眼神迷茫地望着你,让你禁不住打心里生出几分怜爱和同情。它也许就是印度神话中的象头神吧?在这异国他乡的土地上,它沧海桑田地守着这片远离闹市的山水,不会是也想做个神中的隐者吧?

  还有大猩猩的一张侧脸,活脱脱一个忧郁佬。它就在山的侧峰处,不知道它在那里坐多久了?时光在流逝,岁月在消失,曾经的一切都已成过往,它却以石的面目成为永恒,千万年后的此刻,在这空山旷谷里与我们相遇,该是何等的缘分啊。

  继续前行,一个又一个的石观音,正在低眉垂眼地打坐着,形象逼真,样子虔诚,看了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据说观音有若干个化身,看来这样的说法是对的,一路走来,我仔细数了一下,竟然有四个观音模样的石峰凸现在石崖上。说心里话,走在这样的山谷里,总有种去往仙界朝圣的感觉,心里惊喜又忐忑。

  除了观音,山坳里,还有个笑眉笑眼的仙翁披着蓑衣坐在那儿,看着富态祥和。慈眉善目的样子就像是家里的老爷爷,可仔细端详,清晰可见的眉眼间却分明透射着盈盈的仙气。于是,我们就叫它仙翁,这石头的仙翁就在村子外面的石峰间,坐看人间烟火,护佑着一村的百姓,他该是离村民最近的神。

  再往前走,山脚下又一个仙人模样的石柱,面朝西方站立着,他长袍大袖,风度翩翩,左手还提了一个疑似熊头印迹的笏板,他气宇轩昂的非凡气度,还有这带有熊头标志的物件,一下就让我想到了黄帝。牛河梁及田家沟史前遗址的挖掘,已有很多元素证明辽西地区有黄帝生活过的迹象,黄帝是神话一样的人物,他的形象以石的模样伫立辽西的山水间,倒也不足为奇。

  在村庄外面的山崖上,一个长衫飘飘的仙女平举双臂正做着飞舞的姿势,于是,我就猜想,这是私自下凡的一个仙姑。因为爱慕这里的山水就一个人悄悄飞离了天庭,可是她飞奔的身影还未等落地,就被追赶的天兵天将点化成石了。仙女头上的发髻乌黑、圆润,仙女的身材修长苗条、轻盈可爱。而山脚下那个观音菩萨却显得异常端庄、安静。这幅画面给人的感觉是动中有静,静中有声,因为在驻足凝望的一瞬间,我恍惚听到了仙女飞舞时风吹裙裾的声响,这声音不在远处,也不在近处,而是在我心里,它来自这片美妙的净土,不是天籁,胜似天籁。

  走一路,眼睛在两旁的石崖上寻觅一路,我还看见了憨态可掬的石狗狗、惟妙惟肖的石猴、独立山坡的雄鸡、倚崖直立的眼镜蛇、翘望在山脚的大企鹅和石凤凰……满眼的鬼斧神工,看得我眼花缭乱,心绪跌宕。而这些景致大都在那个叫稍梁子的村前村后。村头还有一座山峰以莲花绽放的姿态呈现着,村民叫它莲花山,村外有那么多的观音菩萨石峰,这个莲花山无疑就是她的座台了。走在村子里,看着孩子大人脸上祥和安静的神态,我越发感觉这是一块风水宝地。同伴中有位朝阳知名画家说,朝阳及省内的很多画家都把这里作为野外写生的首选,年年来这里住上一段时间,这里是他们的写生基地。他说这些话时,脸上充满了自豪的神情。而我看着这数不胜数的奇峰异石,心里不只是自豪,更有敬畏和陶醉。

  绕过山脚,就走出了村庄。回首望去,几缕炊烟伴着鸡鸣犬吠声在村庄上空袅袅地升起,它多像神仙缥缈的衣带啊,萦萦绕绕地在风中摇曳着,让村庄看上去异常祥和美好。

  三

  告别稍梁子村这些石头的仙人后,我们还要去拜谒胜利乡的另外一些神,那就是有着几百年或上千年树龄的那些古树。先去日昇寺。这个寺院处在一个小山坳里,这里的白塔供奉着某部大藏经遭焚后的纸灰。寺院没有青瓦红墙和厚重的山门,庙宇不大,多为后建的房舍,这些房舍就像一群穿古装的现代出家人,率性随意地坐在树荫下。诵经声从某间庙舍的念佛机里传出来,庙宇前的香烟在悠扬的佛经声中缭绕、飘散。不见僧人和香客,一只体形硕大的狼狗,温顺得不肯抬眼看人,佛的善念可以劝化影响众生,自然也包括这饲养在寺院中的狼狗吧。

  寺院里最显赫的事物就是那些千百年的古树,这些树在这里以遮天蔽日的气势站立着,看着伟岸、苍劲、大气。一些树上还系着红丝带,人们把自己的敬仰和祈愿之情,倾注到一条条的红丝带上,再将红丝带系上树干或树枝,就有了人与神的交流与沟通。红丝带在这里是礼器,它代表着人的意愿,与树一起经受天地间风霜雨雪、日月星辰的沐浴和洗礼,显得神秘又庄严。而系有红丝带的树就是人们心目中的神。世间的神因为若干年修炼的原因,多半是有一把年纪的物象,所以一棵被神化的树,自然都是有着几千年几百年寿命的古树。这些树大多都孤零零地散落在各处,而日昇寺里这么多古树聚集在一起,给人的感觉确实震撼。走进日昇寺,就仿佛走进了神仙堆里。被众神包围着,感觉自己也飘飘欲仙了。那一刻,仰望每一棵树,心里的敬意都会油然而生。这些树是寺庙的见证,它们看着最初的庙宇因为大藏经被建起来,在香火鼎盛中辉煌,然后在历经劫难后,再度重建,岁月就这样在交替往复中被一页一页地翻过去,渐渐地,曾经的人和事就和残砖断瓦一起在我们的视线里消失了。可是古树却沧海桑田地守着,它们是这块风水宝地的守护神,也是大藏经的守护神。站在古树前,想起宫廷御医陈太医和他的大藏经的故事,心里禁不住感慨万端,这些树虽然守口如瓶,一言未语,但它们早已把曾经的人和事写进了自己的年轮里。张开双臂,随意抱住某一棵古树,都有一份沧桑和温暖撞击胸怀。

  古树是神仙,却也有着母性的情怀和慈爱,在这里有一棵大槐树,竟在自己的树干上寄养了一棵桑树和五角枫树,而且这两棵小树不是人工嫁接的,而是种子落进树疤的泥土里滋生出来的。小树在粗大的树干上不分彼此地成长,大树用自己的身心无声地滋养、呵护着来自异族的后裔,如此包容和接纳,如此奉献与付出,不正是佛家所寻求的理念和思想吗?

  另一棵树神是已有1200多年树龄的五角枫,它位于孙家店董马杖子村一户人家的大门前。这也是迄今为止,我见到的一棵最大的树。这棵大树不只树龄长,还异常俊秀,像盆景一样好看。高高的树台上,粗壮的老根凸露出来,爬了一地,像一条条青龙扭结戏耍在一起。树干上也缠了很多祈福的红丝带。向阳的树干上,一个巨大的树瘤以乳房的样子呈现着,下面的地上还有香炉。“乳房”上也缠着红丝带,在村民的心里,这是个母性的树神。这个神仙,不在遥远的天边,她就在村民的家门口,这个神属于民间。站在树下,右手边是村民的宅院,左手边正前方就是一处坟茔所在地,其实,生与死,包括漫漫的人生在神树面前都是轮回中的一瞬间。面对人间烟火,她看着村里的人出生、长大、老去、回归大地,一个人的一生相对于她一千年多年的年轮,可谓微乎其微。

  树太大了,我坐在它高高突起的老根上纳凉,忽然就感觉自己渺小得像一个婴儿。而就算有再多的人一起坐在树下的老根上,也不过是一个巨神的膝盖上坐了一群婴孩儿而已。实际上,面对自然及自然界中的一草一木,我们都是微不足道的,何况是一棵神树呢?我们坐在树的老根上拍照,无论如何都无法将一个全貌的大树和略显高大的自己显现在同一个空间里,照全了大树,人就异常渺小,人要高大些,树就只在相机里留下躯干,不显枝杈。我们几个人伸直双臂合起来抱一抱它5米多粗的腰肢,一下就感悟到了魁梧和庞大的含义,那是无法丈量的尺度。

  临近中午,大家坐在树脚下野餐,嘻嘻哈哈地喝酒,争先恐后地跟树合影拍照,像一群快乐的孩子。炎热被挡在树荫之外,和风阵阵,凉爽宜人,我们被树呵护着谈笑风生,那一刻,树不像神树,倒像一个慈祥的老祖母,正笑呵呵地享受着儿孙绕膝的日子。

  责任编辑 潘 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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