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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限而又无限的成长①——结构主义视野下《失去的金铃子》新读

时间:2023/11/9 作者: 世界文学评论 热度: 15611
王婧苏

  有限而又无限的成长①
——结构主义视野下《失去的金铃子》新读

  王婧苏

  《失去的金铃子》是美籍华人女作家聂华苓的首部长篇小说。数十年来关于它的研究多从传记批评、历史批评、女性主义批评的角度出发,鲜有学者从结构主义角度进行文本解读。笔者从普罗普、斯特劳斯及格雷马斯等结构主义者的观点出发,简要分析了作品作为“成长小说”的无限书写可能和表层结构下隐在的深层结构,以及由此得出的颠覆性结论。

  聂华苓 失去的金铃子 结构主义 深层结构

  Author:Wang Jingsu is from College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Wuhan University.Hermajor academic interests include European and American Literature,Comparative Literature.

  结构主义批评理论是20世纪西方文论的一个重要流派,它主要运用结构主义的思维方法,注重从整体和关系入手,揭示文学作品的结构模式特征。结构主义对于文章过于理性化的研究方式,使得文本阐释常带有某种被“肢解”的意味,这种与自然科学发生碰撞的“科学”方法,令以情感打动人心的文学逐渐消失它的体温,与此同时也将更为严密的思维与逻辑推理方式引入文学。尽管结构主义理论有许多不足,其理论观点也受到许多文学批评家的质疑,但是,它对文本的“另类”解读则不失启发性。

  《失去的金铃子》是时居台湾的女作家聂华苓的代表作,也是她的首部长篇小说,写于1960年。小说的情节并不复杂,作者采用第一人称的叙事手法,截取了主人公少女苓子生活的一个横断面,以抗战时期的一个偏僻山乡为背景,描述了这位纯真无邪的少女经历“一段庄严而痛苦的过程”后成长的故事。②作品发表后,当即在台湾引起轰动,在短短几年里,此书多次再版。海内外学人对这部作品投去了较多关注的目光,当前,关于它的研究多集中于三个方面:①通过其自传性质而展开,尤其强调作家的海外华裔身份;②从性别出发,以女性主义视角观照文本;③从社会历史的角度,透析少女成长背后的战争与革命。总的来说,关于小说的研究可以说还停留在“表层”结构,而它的深层结构,却少有人触及,为此,笔者试图运用结构主义文学批评理论对《失去的金铃子》进行解读,管窥文本的深层意义,领略其文学价值。

一、永不停息的成长

(一)成长小说

  “成长小说”几乎是现代中国文学绕不开的一个话题,20世纪多变的时势为生存在动荡社会里浮沉的创作主体提供了绝好的素材:战争、政治、饥饿、死亡。与此相伴的是人在面对不可知的世界中产生的精神上的变化,从个人层面来说,这种变化常被称为成长。《失去的金铃子》所描述的内容便是关乎成长的故事,主人公苓子便是“成长”的一个典型。小说反映的是少女苓子在战乱中偶尔来到“世外桃源”般的三斗坪的岁月里所经历的心灵的巨大蜕变。我们将文本与巴金的《家》、杨沫的《青春之歌》等作品相比较,便会发现它们都讲述了关于少年人从稚嫩到经过外界的洗礼,一步步走向成熟的故事。关于成长的故事千千万,而“讲法”却各有不同。笔者无意于对成长中各不相同的故事加以归纳,而是试图对成长小说隐在的共同结构进行探寻。

  在《失去的金铃子》中,刚入三斗坪的苓子充满活力、锋芒毕露,是一个浑身散发着朝气的少女形象,骨子里透出纯真和不谙世事,自由不羁、不受世俗约束,“我和风扭在一起,打着、笑着”(94)。随着时间的发展,她开始对尹之舅舅产生不正常的爱慕之情,这种小女儿暗恋的痛苦在窥破尹之与巧巧偷情时转为嫉恨,于是高声假喊“在院子里!一条又粗又长的花蛇!”(157),引人前来,致使他们两人偷情之事败露,从而受到残酷的惩罚,尹之被关入监狱,巧巧被远送大伯家。苓子为此心生不安,她开始审视自己那没有“理性基础”的爱情,责备自己的冲动与莽撞,以差点付出生命的代价替二人传信,以期通过实际行动来赎罪。在经历了这一系列“成长”过程之后,苓子终于开始了解人生不同的面目,自己也“真的长大了”(204)。

  《家》中的觉慧、《青春之歌》中的林道静,同样经历了生活的安宁与心灵上的平静,到这种表面的宁静被外力打破,最终重新确立了自己生命方向的过程。不同人物的不同成长之间仿佛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当这些关于成长的不同“讲法”被放在一起观照时,一种熟悉感扑面而来。我们发现,在结构主义者看来,所有的“讲法”都可以被看作一个更大的“故事”——成长叙事——的不同“讲法”,它们都遵循同样的“语法”。

  不论是对现当代作家中有关成长的作品,例如茅盾“蚀”三部曲、巴金“激流”三部曲等的分析,还是将目光放至《新爱洛伊丝》《威廉·麦斯特的漫游时代》《简·爱》等世界著名的成长小说身上,都能从它们当中发现一种隐秘的熟悉感。从刘半九对成长小说(教育小说)的定义中,我们可以管窥一二:“往往是以一个所谓‘白纸状态’的青少年为主人公,通过他毫不离奇的日常生活,通过一生与其他人相处和交往的社会经历,通过他的思想情感在社会熔炉中的磨炼、变化和发展,描写他的能力、道德和精神的成熟过程、他的整个世界观的形成过程。”[1]那么,从前也许未全部接触这些作品的我们,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感觉呢?

  在研究民间故事形态时,普罗普发现任何故事都“可以看出不变的因素和可变的因素。变换的是角色的名称(以及他们的物品),不变的是他们的行动或功能。由此可以得出结论说,故事常常将相同的行动分派给不同的人物。这就使我们有可能根据角色的功能来研究故事”[2]。根据普罗普的研究,功能有着高度的重复性,它的实现方法可变而本身不变,这样,“功能”就是有限的,人物只是“承担”“功能”。在关于故事的整体性著述大多流于玄想时,普罗普这种在无数庞杂的故事中注重它们之间元素的结构关系的思维方式,无疑颇有启发性。也正是后来结构主义的基本观点:作为一个整体的对象是由诸成分组成的,作为组成部分的个体的个别属性并不重要,一切个体的性质都由整体的结构关系决定着。世界不是由“事物”组成的,而是由“关系”组成的。[3]

  沿着这条路径,列维·斯特劳斯开创了神话“深层结构”的解读方法。③他一方面认为在神话中似乎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这里没有逻辑,没有连贯性;但是另一方面,在不同地区收集到的神话显示出惊人的相似性。“神话同语言的其他部分一样,是由构成单位组成的”,但“神话中的构成单位更高级、更复杂”,因此称为大构成单位,“每一个大构成单位都由一种关系构成”[4]。在他看来,每个神话都可以被看成包括它所有讲法的大的故事,神话的内在结构渗透在不同的讲法中,这种深层的内在结构通过对同类型的神话进行结构分析后可以得到。④

  (二)线性结构

  将上述观点应用到《失去的金铃子》中,不局限于单纯的情节而将文本放入成长小说,“抽离”出它的叙事单元,我们可以得到表1。

  

  表1

  根据上表,我们可以看出一部成长小说可以被描述为“A(顺从状态)+B(叛逆状态)+C(皈依状态)”,其故事单元可以任意组合。例如,《失去的金铃子》既是一部讲述天真烂漫的少女苓子如何在烽火岁月中避难到世外桃源般的三星寨,并生活其中,经历了一系列事件并最终成长的故事,又可以简要地概括为“A1+B1+(C1+C3)”的形式。在具体作品中,人物是能够被随心所欲替换的,可以是从天真懵懂到理想破灭到最终成长的苓子,也可以是绿山墙的安妮,是威廉·麦斯特,甚至是唐璜,但正如普罗普所说,“神奇故事已知的功能项是有限的”,换句话说,被抽象出来的“功能”是有限的。数百年来,这些能通过叠加而组成的故事正是按照上表的基本模式进行编码。

  同样的,我们可以对其他成长小说进行An(± An±1)Bn(±Bn±1)Cn(±Cn±1)的线性模式解读,亦即每一部成长小说都可以通过A功能中任意一种或一种以上或加上B功能中任意一种或一种以上或加上C功能中任意一种或一种以上方式组合。当然,也存在部分成长小说中并没有C状态出现,也就是没有达到平和状态,主人公仍在探寻或仍陷入分裂之中的情况。在这样的组合中,可变换的是人物和词汇(句子),保持稳定的是基本结构:它们是同一语法位置上的更替。在ABC的联想轴上选取不同的功能组合,用人物和词汇进行替代,新的故事会不断的产生。[5]这也自然解释了我们为什么在阅读这些作品中产生挥之不去的熟悉感。这种生产带有复制性,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说,《失去的金铃子》中表现的“成长”,固然是具体而有限的,同时更是无尽的。

二、永在漂泊的外乡人

外乡人与本地人的隔膜,在所有有着背井离乡经历的创作主体的作品中,都是一个无论显在或隐在都始终不能摆脱的问题。聂华苓离开生活了20多年的大陆前往我国台湾地区,在陌生的台湾又感受到政治严霜的寒冷,不能不更对“外乡人”身份深有体会。上述谈到,普罗普看来,叙事必须遵循一个连续顺序,功能项的排列顺序永远是同一的,但对功能之间关系的分析,从ABC的历时性一维结构分析作品显然是不够的。现在,让我们将目光转向作品的另一重结构,看“外乡人”情结是如何在深层结构上显现的,如下图所示。

  

  图1

  

  图2

  

  图3

  图1:庄家的大儿子娶了寡妇,还是“嫁过两次”,又死了丈夫的女人。庄家姨爷爷深以为耻,不让儿子儿媳进门,赶他们去离家很远的地方住,变相“放逐”。

  图2:从重庆来的医生杨尹之与庄家二儿子的遗孀巧巧相恋,却苦于庄家人的压力以及三星寨的浓厚的传统伦理道德观念而不得不压抑自己的感情。被苓子“出卖”后,杨尹之被庄家姨爷爷诬陷入狱,巧巧被送入大儿子家。

  图3:黎家姨妈逼迫自己十几岁的女儿丫丫嫁给一个人尽皆知的痨病鬼,只关心对方送来的聘礼丰厚与否。终于导致丫丫选择逃婚,与一个外来军官私奔。

  图示中a、b,分别是矛盾的施方与受方,而c则是造成矛盾的直接原因。由于c的出现,激化了本来就存在于a、b之间的潜在矛盾,让价值冲突由隐性层面转向显性层面。再看c的身份,大儿媳、杨尹之、郑姓军官,相较于封闭的三星寨,三者无一不是“外乡人”。与本地人相比,外乡人永远是格格不入的,这与居住时长并无干系,而是全部世界观上的分歧。外部世界带来的冲击,正逐步摧毁着三星寨这个偏远落后的准战争前线。在这个视域下,我们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古老的缺乏人性的伦理道德标准正被要求女性解放与婚姻自由的现代意识一步步侵蚀着,这是我们对作品进行的共时性二维的文化分析。

  然而上述图画仅仅说明了这些吗?让我们将目光集中到a、b关系上,返回原文寻找论据,我们会惊讶地发现,a、b表面激烈的冲突下竟有着深层的文化认同。图1中的大儿子,默默接受了父亲对于自己的放逐和对自己妻子的不承认;图2中的巧巧,背负着巨大的心理压力与杨尹之相恋,数次拒绝尹之同去重庆的要求,被撞破后想以死谢罪,最后更是情愿吃斋念佛,“一辈子也不见他了”(185);图3中的丫丫在大胆地冲破母亲的禁锢后,不到几个月的时间,放弃了私逃生活,又再次回到了三星寨。可见,b的反抗行为并不代表与a的价值观存在冲突,甚至从根本上他们认同a的价值观,他们认为自己的行为应当被否定,被鞭挞,被惩罚。这种认同甚至比拼命的捍卫传统道德更加可怕,因为这是整个灵魂的献祭。可见,即使怀有想要融入当地的愿望,和当地的居民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乡情”也并不能维系外乡人和当地大环境的两端。上述外乡人带来的冲击,就在深层结构上被再次消解,外乡人也始终逃不脱“格格不入”的命运。

三、道德:二元对立的统一维度

结构主义符号学家格雷马斯以索绪尔语言学为基础,采用了数学的非连续性观念,并对照了语言与构成元语言学的语言学工具这两个不同的分析层面,他希望超越人类历史中的偶然性,凸显出科学性的重要性。进入演绎提取阶段,“符号学矩阵”的基本观念便被摆在了这里。[6]他的符号矩阵从二元对立的原则发展起来,最初由一组对立义素产生,这两个对立义素衔接于一根轴(即“语义轴”)的两端,组成了意义的基本结构。格雷马斯提出,一切意义都依赖于其对立面的意义,不能独存。[7]

  将格雷马斯的观点应用到文本中,我们可以得出图4:

  

  图4

  在《失去的金铃子》爱情与反对爱情的表层结构中,我们可以很轻松地理解上面的矩阵:杨尹之(a)与巧巧相爱(?-a),作为巧巧公公的庄家姨爷爷(-a)坚决反对,对尹之舅舅有不正常爱恋的苓子(?a)也对二人嫉火中烧。其中,a与?-a构成同盟关系,与-a、?a构成矛盾关系,-a与?a构成同盟关系,-a与?-a构成对立关系,?a与?-a也是对立关系。以a为主体,则?-a为同盟者,-a与?a同属反对者,肯定项与否定项对应得十分清晰。在对文本表层显示结构的解读中,我们得出的两两结对的关系模式构成了上面矩阵图的稳定结构。

  但当我们将视线投向斜对角线连接的a与?a,-a与?-a时,我们会发现什么?从表层结构看,他们具有显在冲突,在爱情和伦理上矛盾激烈,庄家姨爷爷坚持要一个忠贞的儿媳妇,即使儿子早已死去;苓子更因为嫉恨而出卖尹之的恋情。尽管如此,将目光聚焦在各自身份后我们却发现,a与?a均来自于与封闭的三星寨不同而开放的外部世界,受过外部文化环境的熏陶,接受的是同样的价值教育,有着相近的世界观,在小说中的活动都是试图颠覆隐在的秩序;-a与?-a均是本地人,从小生存活动的地点都十分局限,认同的都是同样的伦理道德观念,-a是秩序的象征,?-a是秩序的牺牲品和不自觉的维护者,他们拥有共同维护的道德体系。表层结构中看似存在矛盾的对立体,在深层结构中竟然奇异地统一了,外表看似牢固的矩阵图也面临着被解构的危险。这种对文章深层结构的颠覆性解读,其奇妙感正是由结构主义带来的。小说中,苓子和尹之的“还乡”,丫丫与巧巧的“离乡”,是双向同构的对立维度,各自有其新颖的结构内涵,这也是矩阵带给我们的启示。

  当我们抛弃传统的视角看《失去的金铃子》,将文本纳入整个“成长小说”大的讲法的范畴,我们会得到一个基本稳定的线性模式,在人物和词汇的变换中看出故事与故事在结构关系上的紧密联系,解答了我们在阅读成长小说时始终存在的熟悉感的由来。从历时性的结构转入共时性结构分析,通过对小说中三对三角关系的深入挖掘,我们发现,表层结构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稳定,深层结构可以轻而易举地颠覆表象,从而让我们领悟作品中更多不同寻常的含义。总之,采用结构主义的视角,在深层结构分析中把握文本价值,的确是件有趣的事。

  当然,应该注意的是,在运用结构主义方法分析文学作品时,我们既要看到结构主义研究方法的合理性,如强调文学研究的客观性和科学性,又要认识到它所存在的一些问题,如过分追求形式研究以及抽象性等等。

  注解【Notes】

  ①本文系2015年湖北省教育厅社科重大项目“楚文化视域中的湖北籍海外作家小说研究”(项目编号为15zd038)、湖北省高等学校省级教学研究项目(项目编号为2014037)“跨学科视野下比较文学跨媒介教学的探索”的阶段性成果。聂华苓:《失去的金铃子》,人民文学出版社1980年版,第207页。下文只标注页码。

  ②[法]列维·斯特劳斯:《结构人类学》,文化艺术出版社1989年版,第126页。在神话与仪式编中,他将神话《阿尔迪尔瓦》区别为四个层次:地理层次、技术经济层次、社会学层次和宇宙哲学层次,并转化为代码,完成了从分析信息结构到展示意义的结构分析。

  ③[法]列维·斯特劳斯:《结构人类学》,文化艺术出版社1989年版,第46页。在神话的结构研究中,他认为每个神话都应被界说为包括它的所有讲法的神话,而结构分析应考虑由所有不同讲法构成的神话故事。通过系统运用结构分析,我们就有可能将所有已知讲法组成系列,形成一种置换群,从而在混乱中建立起某种秩序,使我们领悟到神话思想深处的某些基本逻辑程序。

  引用作品【Works Cited】

  [1]刘半九:《绿衣亨利》(译本序),人民文学出版社1980年版。

  [2][俄]弗·雅·普罗普:《故事形态学》,贾放译,中华书局2006年版,第17页。

  [3]李幼蒸:《结构与意义》,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3年版,第465页。

  [4][法]列维·斯特劳斯:《结构人类学》,文化艺术出版社1989年版,第46页。

  [5]詹庆生:《西厢记的结构主义解读》,载《中国比较文学》2003年第2期,第95页。

  [6][法]弗朗索瓦·多斯:《从结构到解构——法国20世纪思想主潮》,中央编译出版社2004年版,第283页。

  [7]钱翰、黄秀端:《格雷马斯“符号矩阵”的旅行》,载《文艺理论研究》2014年第2期,第190页。

  The Lost Jinlingzi is the first full-length novelof Nie Hualing who is Chinese American femalew riter.Many researches on the novel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biographical criticism,historical criticism,fem inist criticism during the pastdecades,few of them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tructuralism.Based on the viewpointsof structuralism which are held by the typical representatives, such as Propp,Strauss and Greimas.this paper analyzes the infinite w riting and the deep structure of this work as"bildungsroman",and give the subversive conclusion.

  Nie Hualing The Lost Jinlingzi structuralism deep structure

  王婧苏,武汉大学文学院,主要研究方向为欧美文学与比较文学。

  Title:Limited and Unlimited Grow th—ANew Interpretation of The Lost Jin Lingz i from the Perspectiveof Structuralis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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