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一个中秋节了,本该是团圆的日子,加上昆明这如春的天气,总是把人往美好的氛围里推。可是我翻来覆去,把自己的小窝掏了个遍,却没找到一块适合自己的角落。天,就这样黑了。
睁开眼时,喧嚣的大街,我一个人茫然地走着。头上的烈日,往来的车流,仿佛跟我毫无关系,匆忙的人群也视若无睹。我搞不清楚自己从哪里来,往何处去,只迷惑地走着。
随着一声莫名的“啊”,我发现自己正踏在一根手杖上,面前一位张口惊呼的老婆婆。原来,不知何时,自己已在一处公园,踩到了老婆婆的拐杖。
我不确定自己是否回过神来,只见身上已被旁边的小孩泼来的水浇湿,顿时一片凉意,也不知道哪来的一群小孩,衣衫褴褛,在公园的水塘里捉鱼。他们打着赤脚,摸来赶去,弄得水花四溅。远处,管理员阿姨在大声骂着,小孩们却乐此不疲。
小广场上,游人们拍着照,“咔嚓”的声音巨雷般冲击着我的耳膜。闪光灯没完没了地闪着,突然横飞一道光将我击昏在地。我试图挣扎着寻找,那些人声车声却开始渐渐消逝。
难道我穿越了时空?我正端着一杯茶,躺在一个舒适的浴缸里。我轻轻抿进一口,回味着。看着水里自己的躯体,简直白得无可救药。我情不自禁地抚摸上去,一寸寸,一点点,我感觉自己的肌肤是那样的光滑。用指尖拨弄着随水波飘动的汗毛,是那么的柔软,我几乎陶醉了。刹那间,一个冷颤,水溅到了脸上,我猛地缩回手,一股莫名的耻辱感涌上心头。看着杯中的茶叶起起伏伏,我久久放不下心中的矛盾。“变态”、“丑恶”、“无耻”、“肮脏”瞬间充斥着我的头脑,它们就像无数的虫子,推推攘攘,你撕我咬,一齐冲撞着我的心。我开始拼命地挥手,疯狂地拍打水面,却总是无可逃脱……
我死了,是被那些凶猛的虫子咬死的,我分明看见了它们沾着我鲜血的嘴角,看见了它们奸邪的微笑和胜利的狂欢。那一刻,我真的死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朦胧中,一团模糊的黄色在我眼中晃动,隐约一丝花香钻进我的鼻孔,我活了。是的,我活了,我正活生生站在一束黄槐花面前。我仍旧怀疑我是否清醒,我捏了捏自己的脸颊——痛,是真的!到底过了多久,是谁将我唤醒……我来不及追究,并忙不迭地大口吸着空气里的美好。似乎尝够了死亡的恐惧,才导致对生命的贪婪。
公园里变静了,却还是那样空气清新。拍照的人依旧络绎不绝,小孩子还在你追我赶,只是老婆婆走了,一对对情侣走了,骂人的管理员阿姨走了。没过多久,拍照的人也走了,小孩们也走了,公园里只剩下一片彻底的安静。
我独自在石头小路上走着,晚风冷冷地刮着,树叶悄悄地掉着,灵魂里的那个我,也缓缓地飘着。我四处张望,寻找某种东西来逃避这可怕的静,结果却毫无发现。我失落地低着头,忽然,一串轻声的话语伴着两个黑影,晃晃悠悠地向我靠近。
我拿掉帽子,抬头看见两个老者。他们一男一女,一胖一瘦,一病一健,相互挽着手,向这边走来。看上去他们很恩爱,胖老头扶着病老太,一步步颤颤地走着,还不时叮咛着“别怕,有我呢!”老太太望着老头,眼里漫着晶莹,两人都露出一丝会心的笑。
这一幕慢慢从眼前掠过,我仿佛被他们触动,眼里不知何时飞进了沙子。何等的相遇、相知、相恋,也比不过这相守的永恒。对他们来说,当初的誓言已留在了时间的另一个结点,而这温暖的搀扶,却是一生到永远的回音。
等那两个影子渐渐远去,我回头望望身后的路,我要走过多少颗这样的鹅卵石,才能踏出一本厚厚的回忆。突然不明白,自己在乎的是岁月,还是风景?难道仅执着于那一缕妖娆的晚霞?可心中明明懂得,那只是滚滚红尘的一瞥。
唉!人啊,游走于茫茫红尘中,有时不得不戴上面具遮掩自我,去奉承这虚伪恶臭的俗世。你还在等待什么?回忆什么?还在执着什么?逃避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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