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祝福》是鲁迅的代表作品之一,祥林嫂也是中国文学史上极具代表性的艺术典型。文章通过特殊的艺术技巧把祥林嫂悲惨的一生展现在读者面前,以此对当时的社会现实进行强有力的抨击。本文通过对《祝福》文本时序与重复叙述语句进行分析,探究祥林嫂的死亡真相。
关键词:文本时序;重复叙述;谋篇布局
一、文本时序安排与谋篇布局
叙事时间与故事时间的关系是叙事学研究的一个重要方面,在探讨文本叙述时序特色之前,有必要对这两个概念进行明确的区分。按照热奈特的观点:“故事时间”是指“故事中事件连续发生过程显现的时间顺序”,而“话语时间”是指“故事事件在叙事中的‘伪时序”。[1]也就是说“故事时间”就是事件发生的正常时间状态,“话语时间”是指用于叙述事件的时间,通常以文本所用篇幅或阅读所需时间来衡量。很明显,《祝福》里实际的故事时间应该是从祥林嫂到四叔家做工为开端,之后她经历强迫性改嫁、过了几年好日子、亲人离世重返鲁镇、沦落为乞丐,最后“祝福”夜死去。如果叙述者是依照故事的实际发展来叙述会呈现一种线性特点,故事的脉络一清二楚,但是作者对事件的安排明显出现了倒错现象。
如果仔细阅读文本的话,我们发现开头前两段故事发生在“我”回故乡的前三天,文中是这么描述的:“第二天我起得很迟,午饭之后,出去看了几个本家和朋友;第三天也照样。”这句话值得揣摩的是文本叙述者在哪一天叙述这个层面的故事?这句话后面是对“祝福”一系列描述,故事时间暂停。接着“天色愈阴暗了,下午竟下起雪来……”时间继续,这句话点明了叙述者叙述这个故事的时间应该是第三天。因为刚好与开头的午饭之后相呼应。但是从第三段开始叙述的是第二天碰到祥林嫂的场景,这里以第二天为時间开端,着重叙述了两人相见时的对话:
“一个人死了之后,究竟有没有魂灵的?……”
“也许有罢,——我想。”我于是吞吞吐吐的说。
“那么,也就有地狱了?”
“那么,死掉的一家的人,都能见面的?”[2]
“我”在听到她这些问题的时候是相当悚然的和困惑的,悚然的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困惑的是这里的人都信鬼神,唯独她困惑了。作者在文本中运用插叙把这个事件单独摆出来吸引了读者了注意力,我想不仅是文中的“我”感到悚然和疑惑,作为读者也是感到悚然和疑惑,为什么祥林嫂会问这样的问题?为什么祥林嫂会变成现在这样?于是吸引着我们往下阅读。第二天祥林嫂就死了,她的死引发了我对她半生事迹的回忆,叙述焦点落在祥林嫂的人生经历上,创造出了一个祥林嫂之前生活的故事空间。祥林嫂从进入四叔家打工,中途改嫁,重返鲁镇,最后沦为乞丐,祥林嫂的故事被突出的摆在读者面前。这里的事件与“我”与祥林嫂相遇,祥林嫂之死在故事时间上相差甚远,但是作者在文本结构安排上用倒叙回忆祥林嫂的半生事迹,其功能在于为读者提供祥林嫂过去的一些信息,也就是让读者从这部分中找寻祥林嫂的死亡原因。
二、重复叙述与祥林嫂的死亡真相
《祝福》的主要篇幅用于叙述祥林嫂的悲剧人生,在叙述过程中,不时的变换叙述频率。按照里蒙—凯南的观点:“叙述频率涉及一个事件出现在故事中的次数与该事件出现在文本中的叙述(或提及)次数之间的关系。”也就是说频率涉及的是事件发生的次数和叙述次数的关系。按照这种关系,热奈特区分了“单一叙述”、“重复叙述”、“概括叙述”这几种叙述方式的不同。我们以文本中祥林嫂人生历程的叙述为分界点,前半部分节奏明显比后半部分快。为了烘托这种单调乏味的节日氛围,作者“惜字如金”,能省则省。“年年如此,家家如此,——只要买得起福礼和爆竹之类的,——今年自然也如此。”作者巧妙的采用概括叙述,将重复的景象进行了笼统叙述,表现了鲁镇的无聊和乏味,因此,“我明天决计要走了”。
下半部分节奏却慢了很多。文中有多处出现重复叙述,最明显的有两处:一处是祥林嫂被抓走后四叔的表现,一处是祥林嫂重复叙述她儿子被狼吃掉的事件。我们首先来看祥林嫂被抓走后四叔的表现:
(1)“可恶!然而……。”四叔说。
午饭之后,卫老婆子又来了。
(2)“可恶!”四叔说。
(3)“然而……。”四叔说。
例(1)中是四叔得知祥林嫂在青天白日底下被抓走时说的话,如果只是“可恶”两个字,读者尚且认为四叔为这伙人卑鄙之举而愤慨,还算有点正义之心。但是后面加了“然而……”留下空白让读者自己去填充,似乎在暗示读者四叔心里面想的应该是“然而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只是碍于脸面没有把话讲明白。例(2)是卫老婆子事发之后首次露面时,四叔认为她拿自己家开玩笑所以感到愤怒。例(3)是卫老婆子解释一切之后,打算再找一个好的来折罪时,四叔的语气明显软了下来,潜台词似乎在说:“然而不要再出现类似的情况了,要找个好的。”从例(1)到例(3)语句在重复,四叔的怒气却逐渐在消退,短短的几个对话揭露了一个买人卖人,冷酷无情的社会风貌。
另外祥林嫂重复叙述她儿子被狼吃掉的事件也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1)“我真傻,真的,”她说。“我单知道雪天是野兽在深山里没有食吃,会到村里来;我不知道春天也会有。我一大早起来就开了门,拿小篮盛了一篮豆,叫我们的阿毛在门槛上剥豆去。……”
(2)“如果的阿毛如果还在,也就有这么大了。”
例(1)中阿毛被狼吃了事件祥林嫂逢人就讲,讲了多少次,故事叙述者没有明确给出答案,只是以“她就只是反复的向人说她悲惨的故事”一句话来概述。例(2)是全镇人不想再听到她说的时候,她拉着别人家小孩说的话,也是一见小孩就说。我们尝试对比两个例子中鲁镇人们听到这些话时的不同反应。对于例(1)人们由开始的些许同情到后面一听到就头疼。例(2)中,孩子们看到她就赶紧牵着母亲的衣襟催她走。如果说祥林嫂在反复讲述阿毛被吃事件的时候,人们还把她当成人来看待,那么在祥林嫂盯着别人家孩子的时候,人们已经认为她精神有问题了。其实故事叙述者展示在我们面前的也正是精神压力逐渐增加的祥林嫂。起初“她就只是反复的向人说她悲惨的故事,常常引住了三五个人来听她。”后来“她张着口怔怔的站着,直着眼睛看他们,接着也就走了,似乎自己也觉得没趣。”通过叙述者精彩的描述,我们仿佛看到了一个失去儿子,悲痛之情无法疏导,逢人就说,以至于精神出现问题的可怜妇女形象。在听祥林嫂悲惨故事的时候,鲁镇上的人们抱着是一种看笑话的态度,他们听完故事之后“叹息一番,满足的去了,一面还纷纷的评论着。”祥林嫂完全成了人们麻痹自己,欺骗自己过着幸福生活的谈资,叙述者对听者这种麻木不仁进行了深刻的批判。
三、总结
文章中,我们从叙述时间和故事时间的关系出发,在第一部分中考虑作者对文章结构的谋篇布局。作者有意把“我”与祥林嫂见面这个场景摆在突出的位置,接着把与这个场景故事时间相差最远的“祥林嫂人生历程”放在一起作为重点叙述的对象。祥林嫂对鬼神只说产生困惑是因为她对人生充满困惑,在现实的世界里她历经坎坷,在柳妈吓她死后可能“被分尸”的时候她开始害怕,四处“捐门槛”。正当她重新振作的时候,四婶剥夺了她重生的唯一希望。可以说在“祥林嫂人生经历”这部分中叙述者用重复叙述的手法构成与前一部分节奏上的不同,让一个饱受精神困扰的祥林嫂跃然于纸上,也从侧面塑造了当时一批麻木不仁的国民形象。祥林嫂是封建礼教刀下的冤魂,是吃人社会中饱受摧残的妇女代表。
参考文献:
[1]申丹,王丽亚.西方叙事学:经典与后经典[M].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
[2]鲁迅全集.人民文学出版社.
赞(0)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