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科洛夫维奇的双手放在手杖上,望着莉兹。
五月的第一周阴雨连绵,沙滩上湿湿的。带有木片的纺锤、塑料残骸、稻草、螃蟹壳还有贝壳碎片散落成线,将沙丘与拍岸浪的那条线分隔开来。
“莉兹,我必须告诉你一件很严肃的事。”
“你不是给我承诺过吗?”莉兹歪着头看着他,“拜托了,菲力克斯,不要这么无情嘛,你看那美丽的天空,还有大朵大朵的云,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看起来就像蓝色的牛奶。”
不远处好像有刹车的声音。索科洛维奇转头看了一下停车场,他的别克还是孤零零地停在洋李丛中,闪烁着清冷的光。
“菲力克斯,那是海鸥还是鸬鹚?就在那儿,沙丘顶,你右边那儿,那儿,就在那儿。”
“我看不到。”
莉兹踮起脚,左手环住他的脖子,右手轻轻地把他的头转到沙丘那个方向。
“我们该走了,亲爱的。”
索科洛维奇后退了几步,把莉兹的手抽出来。沉默地注视着她,然后开口了。
“我每天只要能看你几眼,偶尔在沙滩上散散步,就够了。但是,莉兹,你自己也知道这根本不……”莉兹把手指压到他柔软的唇上,企图阻止他将剩下的话说出口。
刹车声再一次在那片沙丘后面响起。拨云见日,阳光明媚。在那些碎片旁,正对着他们俩,一辆卡车正在加速。上面清晰的印着“雷诺尔家族-世界顶级咸菜零售批发商。”卡车掉过头,停在了他们前面。莉兹的父亲和哥哥都跳下车来。
“莉兹,流氓,快跑,快去找人!”索科洛维奇喊道。
这三个男人看起来长得很像,灰头土脸的,虽然个子不高,但看起来强壮有力。他们跑向索科洛维奇和莉兹,把他们两个拉开,父亲去追赶莉兹,一把抱住她的腰,塞进卡车里。两兄弟则跳到了索科洛维奇身边。
他们使劲地踢他的肚子和腹部。在打斗过程中,索科洛维奇的金框眼镜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人渣”他气喘吁吁地喊道,“快去呼救,莉兹,快去呀!”他扭头去看卡车停的地方,却发现车早已不见了,眼前只剩下一片灰蒙蒙的模糊。莉兹……莉兹……,他的脑海里只有这两个字。两兄弟把他打倒在地,轮番用拳头狠狠地击打他的头。莉兹的父亲用手将挣扎哭喊的女儿牢牢地固定在座位上。索科洛维奇趴在地上想要逃脱毒打,可很快就晕过去了,莉兹的哥哥把他拉住,用膝盖压住他的胳膊。
忍受着背部火辣辣的疼痛,索科洛维奇甩掉两人支撑着半跪了起来,他甩了甩肩膀和手臂,估摸着还有多少力气,然后抓住他们的脖子使劲把两个人的头撞在一起,发出了板砖破碎一般的声音。然后将他们的头按进沙子里,他庞大的身躯因心中的渴望和仅存不多的力量而颤抖着,他死死地按着,直到血液从他们的眼睛和鼻孔中流出来,直到他们像被钉在解剖板的青蛙一样一动不动……
索科洛维奇站起来向海天交汇的远处走去,他头晕眼花,双腿无力,最终一头栽倒在水里。莉兹的身影在眼前若隐若现,她那迷人的微笑,那副绿宝石耳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那張他们经常坐的桌子,还有她那消失在湿漉漉的校园小径上的脚印。最后,他像是做了一个甜蜜的梦。梦中,在巴黎栗树街的公寓里,他正急匆匆地穿衣服,上课真得要迟到了。匆匆忙忙地,他曾在刮胡子时刮伤自己两次。望着窗外的美景,菲力克斯·索科洛维奇一边往脸颊和下巴上喷上父亲的古龙香水,一边想着若是途中遇到莉兹·弗纳科夫怎样才能和她打招呼时显得平静而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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