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因为年轻,总喜欢一些风花雪月的文字。其实,人间大爱更多源于日常琐碎里孩子的一声呼唤,厨房里热腾腾的一碗饭菜,还有老母亲的一句叮咛。
船 儿
文/王存良
船儿从学校里风风火火赶回家来,天已经黑透了。这时妈妈已经把他最爱吃的五香烧鸡撕好了放在盘子里,牛舌头切成丝拌上了葱丝也搁在了盘子里,熬好的绿豆粥晾得不烫嘴,就等船儿回来吃饭了。吃过饭,她有话儿要对儿子说。可船儿进门就一头扎在床上喊“好困”,拉过被子盖上就要睡,丝毫也不管船儿妈絮絮叨叨什么有好吃的啦什么怕饭凉了要他吃了再睡啦的车轱辘话,妈妈精心做的饭菜他连一眼都没瞧。
看看实在唤不起儿子的精气神,妈妈无奈地摇摇头,为儿子掖掖被角,走去客厅。
还没坐上沙发,儿子叫了:“妈——,妈——,妈——!”那叫声一声比一声长,一声比一声急,一声比一声高,一惊一乍的叫声叫得妈妈心里直发毛,赶紧跑进儿子的卧室,边跑边问:“我儿咋了,我儿咋了,我儿咋了哇?”
船儿挤挤眼,用力挤了个笑脸:“妈!我没事,就是乐意喊着你玩儿。”
妈妈嗔怪地说:“你看你这个嘎小子,就爱捉弄老妈玩,还嫌你妈累不死。”
船儿扮了个鬼脸,把头缩进被子里——那被子抖抖索索好一阵儿。
妈妈轻轻把卧室门带上,轻手轻脚来在客厅里,怕有声音影响儿子睡不着,拿遥控器把电视机关了,回到自己卧室,摸出手机看微信。
“妈——,妈——!妈——,妈——!”儿子又叫了,那叫声一声比一声长,一声比一声急,一声比一声闷,有气无力的叫声叫得妈妈心里直发毛,赶紧跑进儿子的卧室,边跑边问:“我儿咋了,我儿咋了,我儿咋了哇?”
船儿乐得嘎嘎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妈妈一看,也笑了。妈妈一手抓起个炕笤帚,另一手掀开被子佯装要打儿子屁股:“我让你捉弄你妈!我让你捉弄你媽!”船儿边笑边扭动身子,嘴里一边说着:“妈,妈,哈哈!您就别给我挠痒了哈……”
笑够了,闹够了,妈妈问:“吃饭吗?”船儿答:“吃饭。”
船儿把自己最爱吃的鸡腿硬塞进妈手里:“妈,你吃!”夹起牛舌丝往妈嘴里送:“妈,你吃!”妈妈说:“俺儿这咋懂事了呢?俺儿怎就懂事了呢?”妈妈不吃要船儿吃,船儿嘴里含着肉骨头,心里却不知在想啥,呆愣愣地忘了咀嚼。
饭总算吃完了,妈妈忙着去刷锅洗碗,船儿回到了卧室里。
“妈——,妈——!妈——,妈——!妈——,妈——!”儿子又叫了,那叫声一声比一声长,一声比一声急,一声比一声凄惨,如泣如诉的叫声叫得妈妈心里直发毛,赶紧跑进儿子的卧室,边跑边问:“我儿咋了,我儿咋了,我儿咋了哇?”
船儿说:“妈,俺怕。”
“妈在啊,你怕什么?”
“水儿他妈也去打工了,水儿哭得好伤心。俺有好多同学的妈都去打工了,三年五年不回来。俺怕你也不要俺了……”
妈妈惊愕地“哦”了一声,陷入了深思,没言语。
下午,船儿妈委托奶奶以后照管船儿,她明天一早要去找船儿爸,行李都收拾好了。船儿爸在微信上对她说,那儿工地上正缺一名做饭的,俩人都打工挣钱多。
一边是翘首以待的丈夫要她去厮守,一边是骨血相亲的儿子要她来相伴,让她犯了难,一夜没合眼。
作者简介:
王存良,男,文学爱好者。现任闪小说学会山东分会理事。小小说散见于《检察日报》、《中国检察官文联》、《燕赵文学》、《剑雨霏霏(小小说集)》等。
前 妻
文/ 李仕彪
虽然离婚一个多月了,但她还有原来住房的钥匙,所以回去拿自己的衣物很方便,就像出了一趟远门回来,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拧,门开了。
应该说,她有两个多月没有进过这扇门了。因为闹离婚,她一直住在娘家,所以当门推开了,她还是发了呆,不知道自己是该进去还是应该转身离开。但是屋里一股熟悉而温馨的气息涌过来,她的心微微一颤,走了进去。
“回来了?”这是前夫每次见她从外面回来时的一句招呼。他总是这一句,久了她就觉得这是他的一句疑问,心里有点抵触,会不冷不热回应:“不回来我能去哪儿?”
他笑笑,看着她换上拖鞋,把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看她性感的样子,他老想过去搂抱,她有时会投入他的怀里,但多半的时候,她会甩开他的手,去收拾房间,下厨房作饭。
她喜欢他嘻皮笑脸的样子,老是像个孩子跟在身旁,虽然帮不上忙,但他可以和自己说说话,打情骂俏的,张三李四的艳事,逗笑儿开心。
但前夫这个时候不会在家,她知道他现在应该在茶房和他的牌友搓麻将,好在如今与自己无关了,输多少钱那是他的事,自己不再跑去责怪埋怨了。
“输吧!连人都输掉才好呢。” 她在心底恶狠狠地说。
屋里光线很暗。她靠近窗前,伸手把下脚扁形竹帘拉起一半,下午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她回头看看,客厅里还是那些家什。
这是婚前她和他去家俱店亲自挑选的,虽然那时大学毕业工作不到两年,又要按揭付房贷,手里没什么钱,但她还是买了自己喜欢的颜色和款式,几年过去了,家俱依旧被她呵护如新,是她每天生活的组成部分。
就像他每天离不开她一样。
他一直像个小尾巴跟在她身后。在初中同班同桌,清瘦,看上去像她的小弟弟,需要人保护。而事实上,她每次受别的男生欺负,总是他冲上前去,与别人撕打。虽然总是他吃亏,常常被打得头破血流,但他不在乎,挺直胸,一抹血迹,对她说:“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怕什么?”
她喜欢他,每个人都说他配不住她的美貌,但在大四那年,她就和他同居了,过上了夫妻生活。结婚这几年,过得虽然平淡,却也快乐,可如今怎么就离婚了呢?
阳光从窗外进来,明亮的光线里,有浮尘在她眼前迷茫着涌动。她有些诧异,这房间怎么会有如此浓厚的灰尘呢?是许久没人打扫房屋还是以前没有发现这些?
“管他呢,反正这儿又不是自己的家了。”她心里虽然这么说,但表情不是滋味,她抹了一下额头耷拉的发丝,有点儿没了主张,她想坐下来平静一下心情。
她习惯坐在沙发上,可以半卧在他怀里看电视。他喜欢这样抱着她,她看电视,而他却看着她。他欣赏她的美丽,他亲吻她,她喜欢他这样,在他的抚摸下,她觉得全心身轻松,是一种享受,她会迎合他配合他,在那儿做爱,她感到很幸福。他是个细心和温柔的男人,每次完事后还不忘给她冲一杯咖啡。他从不喝咖啡,但她喜欢,特别是和他做完爱后,喝杯咖啡,她会保持兴奋的样子。
她现在想喝杯咖啡,她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喝咖啡了,她拿过了杯子,咖啡袋已撕开了,可暖瓶里没有水。他平时不习惯喝水的,那些水是他准备给她冲咖啡用的,她今天离开了这个家,走了,水也就不用准备了。她坐在那里,有点出神,她把咖啡粉倒进嘴里咀嚼……那最后一杯咖啡,是在什么情况下喝的?不是做完爱,而是在卧室里和他吵完架,她跑出来喝的。那晚上她很气愤,他把当月刚领的工资拿去搓麻将输完了,又跑回来向她要钱去还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经常去赌钱输钱,把她集储的购车款早就偷偷取出银行输光了,这日子怎么过?不离婚还有什么办法?这真是让她没有想到的结果。本来,他平时去搓搓麻将倒也没有什么,下班了去娱乐娱乐也是应该的,没想到他居然乐此不疲了,沉溺在麻将桌,赌注一次比一次大,还整天熬夜,班也不好好上了,根本就不管这个家了,好像她已不存在,劝告他一句话也听不进去,自己还留在这儿干什么?那杯咖啡喝完她就出门打出租车去了娘家,在电话里吵闹,最终离婚了。但她心里很痛苦,自己的家真的就这样没了?
那些咖啡粉在她嘴里并不好受,又没有水,难也吞噬。站起身来,她四处看了看,摇了摇头,不免轻轻一声叹息。她没有想到,自己才离开这里两个多月,房间里一塌糊涂。
“这关我什么事呢?我又不是这儿的人了。”她咬咬唇边,决定不去想这些看这些了,去拿了衣物离开这里。
但她又没有挪开步子。“好哇,我说这家伙没有出息吧!”她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看看这日子就过得如此窝囊!”
沙发上的靠背套布耷拉在座位上,拖鞋和皮鞋在地板上亂扔着。她站立着,有点失神,举起衣袖擦拭几下眼角,嘴里嘟嘟囔囔,“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她的声带有些沙哑,一边埋怨一边心疼地弯下身把鞋捡起来放到门口的鞋架上,再看餐桌,碗筷碟盘一大堆,大约是好几天吃了饭都没有收捡。
“一点也不讲卫生,早晚吃坏身子,去等死好了!”她气恼得眼角前快掉下泪来,她卷起了衣袖,把它们端进厨房放在水池里冲洗。
厨房里更是惨不忍睹。燃灶上黑乎乎一层污垢,案板上的菜叶和杂物零乱散落,不仅发黄,而且有些腐烂发臭了。那把菜刀扔在那儿锈迹斑斑,早也失去了原来的光泽;锅里剩饭混浊,碗柜里还有流水的西红柿、变了颜色的肉、吃了半截的油条、几枚鸡蛋布上灰尘……这些应该放在冰箱里。她去打开冰箱,一股气味让她晕眩,不得不清洗了。干到太阳都离开了客厅,她还没有干完。看看时间,是前夫要回来的时候了,她放好拖地拖把,去卧室拿自己的衣物。她预料里面同样会一团糟,免得看了心烦,所以她开了门以后,径直到衣柜跟前,想拿了东西就走。但是,她拉开衣柜一看,里面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张纸条贴在那儿,她取下来看,见上面写道:
你走后我住了几天医院,这是我痛苦的结果。我发誓远离麻将,每天加班,挣钱补上你的车款。你的衣服在楼下干洗店,钱已经付清,拿上凭据去领取。
——一个被你离婚的人。
她的手有点颤抖……
作者简介:李仕彪,笔名老大山人,四川省西充县人,1965生,农民。作品散见《四川文学》《思贤文学》《石林》《未央文学》《悦读》《新疆日报》《都市消费晨报》《西南商报》《南充日报》《益阳日报》等报刊,以小说散文创作为主
最后一双布鞋
文/阿雨
女人找出鞋盒子和没有扔掉的剩鞋料。她坐在床上,找出锥子、剪刀,还有鞋样。
已经好多年不做鞋了,花镜下,她穿针引线,颤巍巍的双手很吃力。这是女人做的最后一双鞋,一针一线,她做得很认真。
女人活计好,年轻时,她每年都要在棚下的羊蹄窗户钩上纺麻绳,火炕上纳底做鞋给家人穿。女人能做出好几种样式的鞋,还能在鞋底纳出花的图案。
街坊邻居都夸女人心灵手巧,还能生会养,养活了一个有出息的儿子。小时候,儿子就喜欢她做的鞋,穿着舒适可脚。可儿子很淘气,跟人走学走路,学成内八字脚。女人严厉管教,后来儿子成为了她的骄傲,女人随着微笑变老。
布鞋是做给儿子的,女人用一个礼拜的时间终于把鞋做好。她拿出儿子的照片,左摸右看,半晌不撒手。每次看儿子照片,女人都会添一岁苍老。儿子就像鞋锥扎到手指,刺痛她的心,让她失去了微笑。
女人喊来孙子孙女,眼噙着泪,说,今天是你们爸爸的忌日,一会天擦黑烧纸,把这双鞋也烧了,让他在那边好好的。
接过奶奶递来新做的鞋,孙子孙女眼泪夺眶而出,双双抱住老泪纵横的女人,奶奶,我们也记住了……
女人在鞋底上纳着两个字:正道
作者简介:本名,彭占宇,笔名,阿雨。铁路大修工人,呼伦贝尔市作家协会会员。爱好文学,2011年开始业余写作。作品闪小说、小小说、短篇小说散见于《讽刺幽默精短小说》《小小说大世界》《金山》《骏马》等文学期刊。
纸刊合作:《当代人》《长城》《诗选刊》《河北作家》《散文百家》《小品文选刊》《当代小小说》《小小说百家》《唐山文学》《兴安文学》《包头晚报》《邢台日报》(合作期刊陆续添加中)
《西部作家》微信平台,坚持最新原创作品推介,欢迎各大文学期刊合作选稿!
投稿邮箱:xibuzuojia@126.com
创刊宗旨与理念
《西部作家》是西部联盟会主办的综合性文学双月刊,创办于2012年1月,是非营利的公益性文学期刊。
宗 旨:以交流文学为主要目的,探索前沿文学,追求文学新理念,审视当下文化。不搞征订、不以任何手段收取作者费用,为文学爱好者和作家搭建交流平台。
理 念:提倡文学多元化,鼓励超前性写作,积极探索新的创作模式,以人文关怀为基础,关注当下现实。发掘具有现代性内核、地域性特色的优秀作品。
顾 问:熊育群、秦岭、洪烛、陈启文、邓九刚、余继聪、阮直、王克楠、帕蒂古丽、李荣
社 长:张柏青
主 编:邓迪思
副 主 编:梅 纾
微信平台编辑: 阿兮、王存良、章远初、冷秋、朱辉、记得、一朵女子、高世玲
赞(0)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