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说,你要结婚了,不要想的那么高,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人总是要结婚的,人过留种鸟过留粪,人啊总要把日子过完。
是啊,人总要结婚的,我说,我准备结婚了,找个女人结婚,因为我的同事朋友都说我该结婚了。那个人动了一下明亮的大腿,跷了跷好看的脚趾,什么也没说。这时门窗是紧闭的,混乱后的躁热一点点被空气消溶。无论如何人总是结婚的。可是她一边诡秘地笑着一边又把手伸了过来抚弄我的东西,一时间它又盎然起来,我不得不在它丑陋的导演下挺起来向春天的腹部冲刺。欲望在一寸寸轰轰烈烈地燃烧,遗忘掉那辉煌的乳房,柔软的耳垂,圆润的臀部……而燃烧后的我们就象劫后两段白白的灰烬,一动不动。那段忙乱我把那些无结果的液体喷在她的体外,晶亮亮的散发出浓重的无法理喻的气味。
我说还能怎么样呢,我们一起生活吧,要知道生活的大部分总隐藏在婚姻的后面,我们所做的只不过是揭开那层帷幕。那以后的生活将只在我们的心中进行别人再也难以知晓。她忽然纵声大笑起来。是这样吗?她问。还能怎么样,我说,问题是都在按部就班地生活,在某处发生爱情,交换戒指,在婚姻合法的床上发生关系,然后小声交谈生活的中坚部分。可是她说这可是一个无耻的时代的春天,在这个时代谁也别想活得干净。我忽然明白了。
这是一个精液鼓荡的时代的春天,在这个春天我们只有极尽无耻之欢。
在这样的春天,我们都会爱上一个女人,在别处或是很远的别处。每天我都要多花上半个钟头的时间多坐几站路等她上车再坐几站路看她下车,然后我再坐车回来上班。她去向何处我无从知晓,她的家在哪儿或许是在这城市的另一边,或许就住在我的隔壁也未可知,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就这样历经数月之久依然没有被她发觉。她走过我的身边如同走过一个垃圾筒一样,但是这对于一个三十岁的男人来说这并不让我感到遗憾,因为爱上一个人千万别指望真正完全地得到她。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衣着简单,脸上也没有什么出众的武艺,她总是挂着浅浅的笑意上车下车,又带着那份笑意渐渐地远去。多少年来,我似乎一直活在与事实不符的空气中,有时候连痛快淋漓地哭或笑都难以做到,即便如此我还是一天一天地活了下来,就因为那份笑意使我感到生活有时竟然有了些许的松动。
可以坚信一个女人散发的气味会坚定地迷惑一个男人。如果她不是什么大众情人的话,她的美将只有一个男人发现。我坐在公交车上,她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我根本无需看她,只要她坐在我的身边,她的一切都会非常鲜明地在我的眼前展现。早晨晨意清凉,她不停地打着喷嚏,而且哈欠连天。尽管她非常小心地用手掩着也无济于事。在她的旁边坐着一个男人衣着考究,不耐烦地皱着眉头,把手中的报纸抖得山响企图让她知道他的不满。那个女人歉笑着努力地克制自己的声音。我看了看周围的乘客并没有人理会。很快她就沉浸到假想的梦寐之中。公交车向着城市的喧哗噪动的心腹驶去。
一个人女人就是这样,生活简单极了,那个女人说。她坐在我的办公桌的对面,轻轻地啜了一口茶。这个女人正在等待漫长的分居生涯之后的那张离婚后的财产分割协议书,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我没有孩子,当初可以有的,在来这个公司之前我还做过一次人流。因为有一天我终于发觉不结果的花开得最美,而不结果的婚姻,一拍两散,同样让人神往,她说。她开始用指甲锉慢慢地打磨她那已很精美的指甲。我不能告诉她她的屁股很美。你可以想象这是一个如何精致的女人,她的任何一处的凸凹都曾经停驻过无数男人的目光,并且流淌下来,使她更加娇艳欲滴。她满足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是一个让我感到满意兴奋的城市,她说。
我们的欲望需要表达,欲望的表达就是饮食男女,做爱、渲泄、慢慢地渗透侵入她们湿润的凹陷,蠢蠢而动。或许就是这样,人是无法拒绝欲望的,别人,很多人都不得不顺应欲望而活,我为什么要孤芳自賞呢?!连一位非常有名的诗人都说他热爱金錢美女艺术与崇高,真是有趣而坦率地表达!
现在我象猫一样吮遍她的全身,她咯咯地笑着也象一只猫。可是对我来说她是失去脸庞或是失去名字的存在,她不是火焰的化身,只是冰冷的磷光——只能照亮肉体的瞬间却永远无法温暖。但是现在她正以极至之欢,引导我穿越忘川,在急流中大声吟唤,啊!啊!这是怎样的欢乐!相互撞击吻合,上帝创造那么一点空虚,好象仅仅是为了渲泄!多么美妙的性器之舞!舞起来舞起来,向极至的高潮挺进!我们演绎着古老的神话,我们是膜拜自己的神!
当一切安静下来,我在她的耳边低语:人为什么要婚姻呢,因为婚姻是欲望需要的法定解决,是一个人被法律规定可以最大限度地使用另一个人的性器和财产,而后又怎么样呢,离婚又能怎么样呢,只不过又是一场性器对性器的背叛!她又笑了起来,她说你是何等地偏执啊,假如你每天都这样生活你会看到生活本身被时间牵引是缓慢地向前行驶的是没有一点颠簸的。每天端起一杯水,我们并不担心它会变得更加混浊,就是混浊我们也可以倒掉,然后再倒掉所有混浊,因为我们有完全充足的时间和理由去面对生活。就是这样,还是让我们把快乐制造的更为稔熟一些吧。
她说多么有趣的生活,春天女人悄悄地开放而后成熟而后甜蜜,男人却依然置身于某种游戏之中或是在无谓地缅怀岁月的流失。你告诉他春雨中泥泞的日子将会过去,花朵正在无何止地开放,你说花开了的春天真美。可是他们会说,是吗,然后又在喧哗中忘记了。这就是你们男人,总是无心于生活的真实,而终日沉醉于假想的终极。
一个女人象往常一样从五站上车在十五站消失,而我在第七站出现,再看着她在第十五站下车离去,我再坐回来在第九站下车到公司上班。我不是一个无所事事的人但似乎是个无聊的人,有时我在想生活究竟制造了多少象我这样的人呢?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生活无法证明生活本身。她还是那样简单平凡,带着笑意从容来去。这就是我所爱的人,她在不知不觉中驱赶我的灵魂,不可理解。她依然坐在那个位子上,打着几乎相同的哈欠。那个衣着考究的男人又皱起了眉头,抖着报纸,可以想象这个男人的修养和地位决定了他不会屈颜跟一个简单平凡的女人去计较她的失礼。女人一边小心地打着哈欠,一边又陷入了假想的睡眠中。老式的公交车叮哩哐啷地向前驶去。这个城市就是这样永远叮哩哐啷地。
我们每天都取得新的进展,市长说我们的城市生活得欣欣向荣。的确如此,城市到处都在大兴土木,路的两边永远堆满了杂乱的建筑垃圾。生活就是这样,在建设中破坏,在破坏中建设,市长说。可是这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问题是爱情,我们相信的爱情,我们曾经相信的爱情,难道就这样让它在匆忙中擦肩而过,有时我们连回过头来看一下都来不及,就这样被时间拽走了,只留下电光石火的瞬间。有时我们的灵魂就如同一张空白的照片,连一点惊愕也没留下,爱与恨都无法具体起来。
爱情最终会被性取代吗。可是性有时太匆忙了。我站在她的办公桌旁试图为她整理文件时,她非常轻巧地抱住了我。男人不是蝴蝶无需费力去捕捉,男人只是一扇门,女人只要推开就是了。就这样,一个女人一个男人有需要就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没有太大的声响,我们仅靠一点连接就获得了无比地愉悦。
那个简单的女人,在车上停止了她的哈欠完全沉入了梦寐之中。春天解决了冬天的严肃却带给我们太多的昏睡。我们,一群生活简单的人,脸上永远都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这就是这个年代春天的早晨。我们还有什么,在那个女人前面坐着两个容颜憔悴的工厂女工在小声咕噜着,我们还有什么,生活真够呛,活儿总是一件压着一件,孩子不听话男人也是浮光掠影,生活真是……,生活真是,只有每期的彩票会带来一点梦想,每次我都是开奖时兴奋开奖后沮丧……,明天又会怎样,我们什么也没有,没有办公室小王那么高的学历,没有老板小蜜那样的美貌,有的只是满手的茧皮满脸的疲倦一心的沧桑……
那个女人这时恰到好处地睁开眼睛,毫不迟疑地下了车。我看着她消失在人群中,在别人的眼中她不过是海洋中的一滴水,不会有过太多的想象。我简直可以肯定她已婚,可能还有孩子,这一切促使她生活在这个城市,并与一个我不可能认识的男人做爱,怀孕,吐酸水,生下他们的孩子,为钱有时和丈夫呕气,为孩子跟邻居斗嘴,在上班的路上被一个她不知晓的男人爱上。如果她够漂亮,她会受到老板的骚扰或是性暗示,或许她自以为很美,她就会骚扰长的帅的男孩或是在老板面前卖弄风情。可是看来她什么也不是,只是一个女人,一个有着淡淡笑意的女人。有生活,未必敏感;有过爱情,或许无法超越金錢;有过性体验,或许只是在肉欲中徘徊。她不是纸上的美女可以跟随我们的想象翩翩起舞。
这是一个神秘的女人,每晚我们都可以听到她的房里闪现不同男人的身影,有时还会看到许多不同的男人衣冠不整裤歪鞋松被许多不同的女人咒骂撕咬狼狈不堪神态仓皇夺门而逃。那个看门的老头诡秘地笑着说,还有很多制服先生堂皇而来又堂皇而去。总之那个女人常常在傍晚匆匆而来又在早晨匆匆而去,偶尔听到她的口音仿佛来自非常遥远的北方城市——废市。你要知道,老头得意洋洋喋喋不休地又说,这是城市繁荣的标志,因为有很多女人被消费,而女人又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消费者。我不得不对老头的见解表示折服,我频频点头。老头得意至极,我抽着烟口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老头穷聊,脑子在飞快地旋转:这难道就是那个脸上挂着淡淡笑意的女人吗,真是滑稽极了!难道我会去敲门吗,告诉她你的手袋丢在车上了。那会是怎样的一副图画:那个女人会开门,穿着极低胸的半透明的内衣,身上收拾得玲珑剔透,美妙的肉体散发着欲望的迷香,我会象所有的男人一样不由自主地踏进去,她会恰到好处地媚笑起来,一点都不复杂我想这顺理成章极了。她会说是二哥介绍来的吗,我会涎着脸说是啊,她肯定会说你过来呀,我们可以开始了,这事可要争分夺秒呀。我会说让我洗一洗吧。我想这虽然是一件脏活可是总有人愿情愿意地要干。我知道当我洗涮完毕之后,我会看到粉红的灯光下柔软的床铺上那美妙的胴体会无限扩张我们的欲望,就在我几乎要爆炸的时候她会轻轻地把我托住,用冰冷的嘴唇把我激情的羽毛捋顺。又有谁能阻止这人类最原始的需要呢。我站在老头面前老头还在那儿喋喋不休,可是我发觉我是真的不行了,象是猛得从万丈悬崖上摔了下去,心里面充满了沮丧更多的可能是恐惧。我把那个手袋丢给了老头,趁老头刚想拒绝的时候,我赶紧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久,我收到了一封信,信是一位未署名的男人写来的,整封信的内容充满了悲凉的语句,信中写道:我一直追踪那个办公室女人有几年之久,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她又和你在一起,我才停止了这种无谓的举动。信中他絮絮地说着这几年来他是如何在追踪中吃尽了苦头,又如何在想象中与这个他心爱的女人频频相慰,然后又充满绝望地自渎。他说他已经结婚了,而且是新婚不久。最后他不无遗憾地写道:对我来说整个个人的一切生活都结束了。我把这封信拿给那个办公室女人看,她又开始大笑起来直到把眼泪都笑了出来,然后她又趁势哭了起来,突然间悲伤得象一个稻草人似的。那个晚上我们只是紧紧得抱在一起。整个晚上我的脑海始终浮现着那个女人,那个公交车上的女人,在我的心目中那的那份笑意忽然间又变得完美如初。
不久那个办公室女人离开了我们公司,从此,再也没有了她的消息。而我也很快找到了一个女人而且很快地和她结了婚。
婚后不久,我又奇怪地收到了一封信,信末依然没有任何署名,然而可以肯定的是这又是一个男人写来的。这个家伙首先恭喜我娶了一个世上最好的女人,这是他一生中最爱的女人。可是因为种种原因而不得不放弃对她的那份爱,现在,他写道:我再也不愿忍受这种痛苦了,我决定征服它,可是唯一的办法就是远离它——远离这个痛苦的世界。
信末他还感慨地写道:我们根本就站在我们所爱的人的生活秩序之外,而且一切的努力都于事无补。他祝福我们的家庭永远幸福下去!这封信我并没有给我的爱人看,我把它当手纸用了,冲进了下水道。这才是它最好的结局,我想。
簡单地推算一下日期,我可以肯定那个男人已经死了,死于自杀。可是,在这个精液鼓荡的时代的春天他为什么要自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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