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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諾芬《阿格西勞斯頌》中的“勇敢”

时间:2023/11/9 作者: 古典研究 热度: 14794
高挪英

  (廣東工業大學政法學院)

  色諾芬《阿格西勞斯頌》中的“勇敢”

  高挪英

  (廣東工業大學政法學院)

  色諾芬的《阿格西勞斯頌》是一篇讚美阿格西勞斯美德的颂文,關於作者對阿格西勞斯的真實评价在讀者當中引發了紛爭。有人認爲色諾芬懷有私心過度美化阿格西勞斯,有人則主張褒揚只是表面现象,貶抑与教化才是作者的真實出发点。本文選取“勇敢”這一美德为视角深入探究關於頌文意圖的爭論。文本的細讀顯示,從表面上看,作者的確有溢美傳主之實。在專門頌揚勇敢的第六章,阿格西勞斯的勇敢被演繹成與智慧相伴的美德;他還在另外的意義上使用“正義”一詞,來提醒我們以正義的原則思考勇敢。然而,根據作者提出的“行動彰顯靈魂”的原則,我們將戰爭敘事部分與美德頌部分對照閱讀,發現敘事根本就支撐不起美德部分的結論,更何況作者在戰爭敘事部分間接表明,阿格西勞斯的勇敢就是血氣沸騰的狀態下孤注一擲的冒險。以自我矛盾的笔法,色諾芬既頌揚了自己的恩人,又以哲人的立场批判了政治美德,他意在教誨:勇敢應該兼具正義和智慧。

  Author:Gao Nuoyingis lecturer at School of Politics and Law,Guangdong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Guangzhou 510006,China).Email:gaonuoying@hotmail.com色諾芬的《阿格西勞斯》是一篇頌文,列舉並讚揚了已故的斯巴達國王阿格西勞斯的美德。色諾芬與阿格西勞斯有密切的個人交往,他遭祖邦雅典流放後,就是阿格西勞斯給予庇護,曾跟隨阿格西勞斯征戰亞洲,後來在異邦斯巴達度過一段寧靜祥和的時光(参色诺芬,《居魯士上行記》V.3.6-7)。通過《上行記》的敘事,我們得知两人的关系非常熟稔,斯巴達王阿格西勞斯是色諾芬的恩人,對色諾芬率領希臘萬人軍從波斯腹地返回希臘,一路擊敗波斯人的壯舉敬佩有加。這篇頌文追思故交,嚴肅而又熱烈地謳歌了阿格西劳斯灵魂中的美德,正是憑著哲人色諾芬的撰述,阿格西勞斯的彪炳武功才千古留名。我們從普魯塔克那裏獲知,阿格西勞斯對哲人色諾芬禮敬有加。色諾芬對阿格西勞斯的態度如何?這個問題好像根本沒有必要问,答案不言而喻:如果《希臘志》中關於阿格西勞斯的敘事還不算特別充分的話,《阿格西勞斯》肯定足以顯明色諾芬的心跡,文中不乏修飾美德的形容詞最高級,還有主觀色彩很重的評價,讚美之意溢於言表。

  在現代讀者眼中,這種“溢美”嚴重削弱了色諾芬作爲歷史家的可信性。瓦克奈爾(Valcknaer)是較早批評《阿格西勞斯頌》的研究者,其觀點廣爲學人接受:色諾芬在頌文中過分恭維傳主,個人偏見充斥全文。這樣的意見情有可原,“過度讚美”就是出自作者之手,再者,諸如阿格西勞斯“为所有人喜爱之至,赞美之至”,他“從未有過失”等等類似的表述,難免貽人口實。除頌文自身的原因外,人們還常常進行對比,出自色諾芬之手的《希臘志》、奈波斯的《阿格西勞斯》、普魯塔克的《阿格西勞斯傳》均爲比照對象,色諾芬在頌文中的“主觀”似乎更加明顯。色諾芬真地如此偏愛自己的恩人阿格西勞斯,以至於在文中過分讚美,乃至罔顧史實?施特勞斯悉心深入色諾芬文本內部,在一篇評論當代學者所撰《希臘志》研究專著時,對哲人蘇格拉底的得意門生色諾芬與武功卓著的斯巴達國王阿格西勞斯之間的關係下過這樣的斷語:

  我會毫不猶豫地說,阿格西勞斯並不是那種與色諾芬意氣相投的人物。一個擁有色諾芬的持重和謙虛的人,怎麼會欣賞如他描寫的(其評價再清楚明白不過)阿格西勞斯這樣可笑、自負、造作的人呢?

  到底是徇私溢美還是明褒暗貶意在施教?如果是後者,那麼色諾芬如何做到,原因與意圖何在?順著施特勞斯的指引,深入《阿格西勞斯》才有可能解疑開惑。頌文所記的阿格西勞斯行動,除了戰爭還是戰爭,前兩章的敘事足足占全文一半篇幅,第一章記述亞洲的戰事,第二章則是希臘內戰,兩章篇幅旗鼓相當。既然在作者筆下,阿格西勞斯是戰士和將軍,因此從“勇敢”這一戰爭美德出發,探析寫作意圖應該會有所收穫。《阿格西勞斯頌》的行文結構看上去並不曲折。全文由兩大板塊構成,第一部分是行動,第二部分爲美德頌。我們不妨援引學者布萊騰巴赫(Breitenbach)提供的結構劃分:第一章的一至五節(I.1-5),導言;第一章的六至三十一節(I.6-II.31),行動;第三章第一節(III.1)總結行動部分;第三章的第一節至第十章第四節(III.1-X.4),美德頌;第十一章(XI),總結。

  色諾芬專辟一章歌頌阿格西勞斯的“勇敢”,美德頌部分的次序如下:第三章,虔敬;第四章,在財富上的正義;第五章,節制身體欲望;第六章,勇敢;第七章,愛祖邦;第八章,魅力;第九章,阿格西勞斯與波斯王之間的對比。在美德頌這部分,“勇敢”的位置較爲特殊,居於中間,第十章是合頌。考察阿格西勞斯的勇敢,直接進入第六章似乎很自然,但顯然有些草率,我們需要在全文的格局中理解阿格西勞斯的勇敢。全文的兩個部分,關於行動的記述與關於美德的讚頌,看上去生硬地組合在一起,拆分開亦不會傷害雙方的獨立性。關於文本結構給人造成的分裂感,作者曾說過甚麼嗎?在開始記述阿格西勞斯的行動之前,作者寫道:

  我現在這就寫阿格西勞斯在王位上的成就,因爲我相信通過這些行動,他的性情將會最徹底地透顯(I.6)。

  作者先道出寫作頌文的必要性,然後簡單介紹阿格西勞斯的家世,之後就迫不及待地表示要記述他的行動。行動是政治人物最主要的生活內容。作者說,他相信可以通過展示阿格西勞斯的行動來表明阿格西勞斯是甚麼樣的人,行動透顯性情。性情屬於靈魂的範疇,而美德正是屬於靈魂,事功是阿格西勞斯性情的外在流露。在行動撰述與美德頌部分之間的轉折處,作者寫道:

  以上就是我談到的他這個人的行動,這些都是在有最多見證人時做出的,因此不再另需確證,單單提及(回憶)就足夠,會直接得到信任。現在,我將顯明他靈魂中的美德,正是出於美德,他才做出那些行動,並且熱愛所有高貴之物,驅逐所有可恥之物(III.1)。

  在行動記述的部分完結之後,作者這樣開啟下文。他說,阿格西勞斯靈魂中的美德是外在行動的原因,這與他開始行動的撰述時講的“行動透顯性情”相互映照,有助於我們把握第一部分與第二部分之間的內在關聯:行動是美德的證明,美德乃行動的原因。這一點對於第六章的主題“勇敢”來說,特別重要,因爲在美德頌部分,除了第六章之外,色諾芬在歌頌每一種美德時,都使用過例證法,這些事例同樣屬於阿格西勞斯的行動。只有第六章沒有例證,相對而言它更加需要第一部分記述的事功。

  至於勇敢,在我看來還是有並非不是明擺著的確證——阿格西勞斯的抗戰:他一直向城邦和希臘的敵人當中最強者開戰,並且在這些戰爭中身先士卒(VI.1)。

  

  

  

  作者接著闡釋阿格西勞斯的勇敢。敵人應戰,雙方的戰鬥是一場勢均力敵的較量,而後阿格西勞斯憑勇敢而非好運取勝。交戰雙方旗鼓相當的硬仗,通觀第一章的敘事,應該不存在,這一章的戰爭敘事中根本沒有提到過阿格西勞斯的勇敢,但說到了波斯蠻人的女裏女氣,蠻人俘虜被剝掉衣服進行展覽,慘白的皮膚,肥膩的脂肪,一副缺乏鍛煉和懶惰的女人樣。阿格西勞斯以此激勵士氣,告訴自己的士兵他們面對的不過是女人氣十足的人而已(I.28)。第二章以近乎一半的篇幅描寫了克羅內亞平原上的戰鬥,這是《阿格西勞斯》一文唯一得到如此細緻刻畫的戰事,比《希臘志》還要詳細。而這場較量恰恰是一場鏖戰,雙方折損都很大,而且戰後阿格西勞斯樹立起勝功碑(II.15)。此外還有他負傷了(II.13),這些傷疤成爲他戰爭血氣的外在標記。

  

  我不是要說,阿格西勞斯現有的兵力既少得多又弱得多但還是應戰了,我如果這樣說,那阿格西勞斯在我看來就顯得不明智,連我自己也是愚蠢的了,要是我讚揚他這種撞運式的冒險,還是在至關重要的事情上(II.7)。

  色諾芬語氣曲折委婉,意思卻清楚。在他看來,阿格西勞斯在兵力上與敵方差別懸殊。他特地談到雙方在騎兵數量上幾乎相等,以此暗示其他兵種數量存在較大差異。如此形勢下,接戰非明智之舉,阿格西勞斯顯然犯了兵家之忌,即不計後果的大冒險。不明智、撞運式的冒險,這些便是色諾芬的評價。在一篇頌文中,這樣的字眼足夠突兀,可以提醒一下那些認爲色諾芬偏愛阿格西勞斯的學者。接下來的文字似乎旨在撫平讀者的驚訝,作者說阿格西勞斯安排的戰陣彌補了兵力上的不足,戰爭開打時,雙方都覺得彼此勢均力敵(Ⅱ.7)。阿格西勞斯位於右翼,面對的阿爾戈斯人還沒等與沖過來的阿格西勞斯隊伍交手就逃了。聽說敵方右翼的忒拜人突破了己方左翼,阿格西勞斯急忙掉轉頭馳援,迎面遇上了正要撤走與先行逃跑的友軍會合的忒拜軍。作者再次評論:

  這時候,阿格西勞斯的勇敢固然可以說是無可爭論,然而他並未選擇最安全的做法,因爲他原本可以先讓這些正在潰逃的人過去,然後制服潰軍的後部人員,但他沒這麼做,反倒直面迎擊忒拜人(II.12)。

  第二章第七節的文字曲折,作者是否真地在批評阿格西勞斯似乎難有定論。這一節的文字顯然不存在同樣的問題,色諾芬的語氣直接,他抨擊阿格西勞斯未採用最安全的策略。“未選擇最安全的做法”與第二章第五節的“撞運式的冒險”同義,在色諾芬看來非明智之舉。作爲一名同樣指揮過戰爭的優秀將軍,他認爲,阿格西勞斯本可避免直接面對面的攔截,因爲這樣會激發敵人的銳氣。既然敵方已經在撤退,那麼,故意開個口子放敵人過去,然後從後面進行有限度的追擊會更有利,可以加劇敵人的恐慌,減少己方的損失。傑偉特(Jewitt)感受到了字間的批評之意,但他最終還是認爲色諾芬的意圖不是罪責阿格西勞斯的魯莽,即阿格西勞斯的勇敢更多的是激情而非審慎,而是襯托他在臨陣一戰身先士卒時的英勇與果決;畢竟,色諾芬指責的語氣很輕,而且指責還被包裹在對勇敢的頌揚中。傑偉特的理解情有可原,他試圖貫通文本中太過醒目的矛盾,然而這種努力又難免錯解文意,因爲我們可以看到,在這個句子中,對勇敢的讚揚顯然是從屬性的,“阿格西勞斯的勇敢固然可以說是無可爭論,然而……”。阿格西勞斯自己受了重傷,至於軍隊遭受的損失,作者沒有直言,第十四節關於戰場的生動描寫透露出訊息:“友人和敵人躺在一起”。雙方都死傷慘重,是不是阿格西勞斯的勝利,其實都難下定論。

  我們該如何面對作者在行動部分對阿格西勞斯的批評,或者說,如何面對美德頌部分與行動記述部分之間的矛盾?色諾芬並非全心全意頌揚阿格西勞斯嗎?原因何在?因爲阿格西勞斯美德自身的局限性?他將負面的評價放在易於遭人忽略的敘事部分,既沒有破壞頌文的寫作常規,又表達了自己的主張。

  

  

  阿格西勞斯熱衷攻打亞洲,宣稱是爲了還希臘人自由(參I.22,I.33,I.35,II.29)。但我們發現,阿格西勞斯關注財富的程度遠勝於自由。亞洲的敘事部分,幾乎每戰之後作者都談到收穫的財物。在希臘的戰事中,這種關懷依然醒目。

  第四章專門讚美正義,這下我們或許能夠明白,色諾芬爲甚麼謳歌的僅僅是阿格西勞斯在財富方面的正義。阿格西勞斯自己過著典型的斯巴達式簡樸生活,衣食住行,一切從簡,但他仍然需要憑武力大量地掠奪敵人的財物,從而施惠於邦人、朋友和士兵(參IV)。第四章沒有正面談論甚麼是財富上的正義,但論及相反的情況,即奪取或竊取不屬於自己的財物是不義之行。第十一章直陳阿格西勞斯在財富上的正義觀:不把手伸向別人的財產(XI.8)。就在同一處,作者說阿格西勞斯不僅正義,而且慷慨,因爲他廣施惠利,施惠爲他贏得顯赫的美名。看來,阿格西勞斯的戰爭血氣服務於滿足身體的慾望的事業。

  第六章第二節已經用“僥倖獲勝”應和了第二章第七節“撞運式的冒險”,第六章的第三節接著用“更少的冒險”予以回應。如果憑著敵人的畏懼使之潰逃從而獲勝,如作者所講,是一種僥倖得來的勝利,那麼,敵人不願意與阿格西勞斯交戰而轉身逃走,無疑就是好運氣的結果而非憑勇敢鏖戰所得。作者特地說明,那些因爲不願意交戰的人在軍力上並不弱,很可能的情況就是出於對阿格西勞斯的畏懼才逃開。這樣的不戰而勝還不少於鏖戰取得的勝利。色諾芬特別在意區分美德與好運,他認爲如果是憑好運氣發財或取勝,都不值得讚美(X.1)。阿格西勞斯在希臘對敵邦發動不間斷的戰爭且連連取勝,對此,色諾芬寫道:阿格西勞斯這個人和斯巴達正交著好運(II.23)。

  (4)這個人的哪些行動沒展示出他的智慧呢?他是如此地滿足這座城邦的需要,以至於得到最大程度的服從;因爲他一直渴望同志,所以獲得了莫逆之友;同時他還得到士兵的服從和友愛。還有,正是由於服從,方陣才更爲強有力,保持井然有序,正是由於友愛,軍隊才保持忠誠。(5)至於敵人們,他一向使得他們一方面沒有能力指責他,另一方面卻又被逼得憎恨他。因爲他一直用計謀使得盟友們占著敵人們的上風,若一有機會就欺騙,若需要速度就快人一步,若有利就隱藏,一門心思地以完全相反的方式對待敵友。(6)他一向把黑夜當白日用,白日當黑夜用,因此他在哪兒,要去哪裹,將要幹甚麼,就常常變得不可見。因此,他常使得仇敵的堡壘失效,常常是朝那座而去,越過另一座,偷取另外一座。(7)當他在行進中看到可與敵人交戰,如果敵人願意,便重整戰陣,這樣一來,他率領軍隊,能夠最大限度地援助他自己,軍隊靜默地前進,宛若慎微之至的處子,因爲他認爲以這種方式,才穩得住陣腳,才絕不會被截斷,才絕不會被沖散,才絕不會失手,才絕不會中計。(8)如此一來,他使得自己對於敵人來說是可畏的,而使得友人們充滿信心和力量。因此,他從未遭仇敵輕視,未受邦士忌憚,未受友人指責,爲所有人喜愛之至,讚美之至。(VI.4-8)

  

  重述美德的第十一章,將敘事板塊與美德頌板塊勾連起來,再次論及阿格西勞斯的勇敢:阿格西勞斯展示出來的勇敢與深思熟慮相伴而非冒險(XI.9)。真是莫大的諷刺。第十一章在論及勇敢時同樣沒有提到正義,但提到阿格西勞斯的智慧,作者說阿格西勞斯踐習智慧,行動多於言辭。追求智慧的哲人過的是沉思的生活。施特勞斯在疏解《斯巴達政制》時談到了《阿格西勞斯頌》,他直陳色諾芬對斯巴達國王阿格西勞斯勇敢的評判:這種沒有智慧、審慎和正義伴隨的勇敢,幾乎無異於瘋狂。

  格羅特(Grote)在其《希臘史》中以不屑的口吻評論說,從全域上來看,儘管阿格西勞斯有很多軍事和個人的美德,但是作爲城邦的決策者和政治家,他配不上甚麼敬重,斯巴達就在阿格西勞斯手裏由盛轉衰。的確,兵久而國利,未之有也,因爲用兵本是勞人費財之事,何況是不義之戰,雖有吞敵拓境及擄獲財物的暫時之利,然終非善事,斯巴達自身最終在戰爭中變得虛弱不堪(II.24)。色諾芬批判阿格西勞斯的無德也僅僅是出於現實政治的理由嗎?哲人筆下的男子漢氣概兼具正義與智慧,阿格西勞斯的勇敢則爲孤注一擲的冒險。哲人的論析爲政治美德樹立起標杆或規範。我們無法對《阿格西勞斯》中蘇格拉底的身影視而不見,第十章是頌文的頂峰,作者彙集諸種美德總而論之,然而站在高峰上的人不是阿格西勞斯,而是蘇格拉底。因爲這裏處處透示著與色諾芬蘇格拉底作品之間的親密關係,無論在結構上還是用語上。《回憶》卷四第八章第十一節的句式以肯定的語氣列舉並闡釋了蘇格拉底的美德,蘇格拉底是那樣的虔敬……那樣的正義……那樣的節制……那樣的明智。但《阿格西勞斯》第十章第二節顯然並非如此,它只是一個以疑問表肯定的句式,意思是說,模仿某個敬神、正義、審慎、節制的人,不可能變得慢神、不義、肆心、縱欲(X.2),而“某人”不一定就是阿格西勞斯。

  參考文獻[Referenc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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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特勞斯,《評色諾芬的〈希臘志〉研究》,高挪英譯,收於《蘇格拉底問題與現代性》,劉小楓編,彭磊等譯,北京:華夏出版社,2008。[Strauss,L.The Greek Historians.Essays &Lectures in the Problem of Socrates and Modernity by Leo Strauss.Ed.Liu Xiaofeng.Trans.Penglei,et al.Beijing:Huaxia Publishing House,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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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enophontis Agesilaus.Ed.Carl Gustav Heiland.Lipsiae:[s.n.],1841.

  

  “Courage”in Xenophon s Agesilaus

  Xenophon s Panegyric on Agesilaus praises the Spartan king Agesilaus s virtue.As for the author s true attitude toward Agesilaus,there are contrary opinions among modern students.Some argue that Xenophon elevated Agesilaus virtue,but some others find that although Xenophon appeared to dedicate many laudatory comments to the Spartan king,he also obviously censured the protagonist,which is his true purpose.This article tries to comprehend the author s intention by having a look at courage in the text.This eulogy can be divided into three parts:a narration of Agesilaus deeds in war,praises of Agesilaus virtue,and a subtle retelling of his virtue.An analysis shows that Xenophon seemingly praised Agesilaus with the fulsomeness of a friend especially in the sixth chapter which deals with courage.Agesilaus courage,as the author displayed,is joined with by wisdom.By using justice in a different sense,Xenophon reminded us that courage should be along with justice,because deeds would throw the clearest light on Agesilaus soul as the author said.This article contrasts the account of deeds and the praise of virtue accordingly and finds out the striking inconsistency:the record of deeds cannot support those laudatory expressions completely on account of the fact that in the second chapter Xenophon delicately showed by jeopardizing the narration of war and praises of virtue that Agesilaus courage is prompted by pure spiritedness.And the short retelling of courage in the third part is questionable,as Agesilaus courage is the Spartan kind,without wisdom or justice.The Agesilaus that Xenophon presented is a simpleminded,cruel,and avarice warlover with high spiritedness,the characters always leading to war and disorder,for which reason Xenophon criticized the wild Spartan king.Through this deliberately made selfinconsistency,Xenophon not only eulogized Agesilaus as a reward for he was his own patron apparently,but also pointed out the king s faults,since in the opinion of Xenophon the political philosopher,courage should be accompanied by justice and wisdom,and the enthusiasm for war must be limited,which is the typical political principle of Socratic education.Through a careful reading of this appreciation of Agesilaus,it becomes clear that in Xenophon s eyes,it is the wisdomlover Socrates,his teacher,who is truly worthy to be eulogized.

  Xenophon;Agesilaus;courage;justice;wisdom

  關鍵詞:色諾芬 阿格西勞斯 勇敢 正義 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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