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萨拉——彝语:好玩好耍的山岗,位于四川省攀枝花市西北部。相传,那里的自然生态美景是格滋天神的三个公主下凡营造的。
——题记
目 录
序 毕摩的歌
一 六祖分支的故事
二 绵延起伏的高原
三 那个夜晚
四 开心的春天
五 格萨拉
六 仙凡赛马
七 情侣铁杉
尾声 毕摩的梦
后 记
序 毕摩的歌
三锅桩里火焰熊熊,
烧熟的洋芋飘散着清香,
黄板房外月光明亮,
象银子化成的水,
在高山草地上流淌。
偶有几声牲畜鸣叫,
那是圈里睡熟了的牛羊,
梦中还沉醉在白日的情景,
与相好的伴儿耳鬓厮磨,
柔情缱绻地哼唱。
风自由而潇洒,
远处的林涛嚯嚯作响,
低沉地诉说高原的沧桑,
招惹得索玛花心荡神驰,
一阵阵散发出迷人的幽香。
这是个多么美好的夜晚,
朦胧的雾岚轻纱一样,
格萨拉越发的美丽神秘,
让毕摩我忍不住要摇铃击鼓,
把彝人古老的历史吟唱。
朋友啊!
让你的神思跟着我的铃声和鼓点,
去绿色云海似的万亩盘松上空飞翔,
去树衣飘逸的原始森林漫步,
去溪流蜿蜒、草甸若锦的湿地徜徉,
去感受天坑地缝的诡谲,
去领略地下溶洞的奇异景象,
去品味天然园林的壮美,
去参天莽林中,
把鬼斧神工的石林观赏。
啊!格萨拉,
美丽神秘的格萨拉,
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地方!
啊!格萨拉,
神秘美丽的格萨拉,
最好玩好耍的山岗,
彝人理想的家园,
三位仙女营造的人间天堂!
一 六祖分支的故事
一说是在远古的时候,
又说就在两千多年以前,
大地遭遇第三次灾难,
洪水滔滔肆虐,
吞噬掉无数人的家园。
彝人三十一代祖先仲牟由,
本来居住在金沙江边,
为躲避无情洪魔的祸害,
率领部落经历千辛万苦,
骑马赶羊上了乐尼山。
乐尼山莽莽苍苍,
有三个部落在那里生息繁衍,
首领是沽君尼、能君伦、布君蚩,
三位酋长各有一个女儿,
都心地善良美如天仙。
祖先仲牟由率领部落来到,
站在最高峰放眼观望,
见山间处处飘散着炊烟,
不知该往何处落脚,
怅惘迷茫,象孤鹰在天上盘旋。
按照山地人不成文的规矩,
山林都是大家共同的家园,
谁若是不容别人栖息,
那就只有分个强弱,
武力相争,刀兵相见。
然而祖先仲牟由的心,
从小就象火绒草一样柔软,
不愿意和同族人血肉相残,
于是便亮开飞瀑流泉的歌喉,
向乐尼山的土著酋长们求援:
“远来的人我叫仲牟由,
本来游牧在远处大山下的江边,
还耕种着插下筷子都能长出荞麦的土地,
只因滔天洪水淹没了家园,
才带领部落来到乐尼山。
“玉鸟要吃食,
斑鸠也要吃食,
斑鸠不象秃鸠凶残,
远来的斑鸠求玉鸟借给片山林,
让我的部落栖息歇站!”
歌声惊动了三位乐尼部落的公主,
不由停下手中的针线,
抬起头把唱歌的人寻找,
这一看便都神不守舍,
春情荡漾的心发热发颤。
啊!
这哪是可怜巴巴的斑鸠?
简直是只雄鹰站立山巅!
两道剑眉象森林茂密的山梁,
双眼象山梁下清澈诱人的深潭。
啊!
这哪是不起眼的斑鸠?
简直是射日英雄支格阿鲁降临人间,
簇拥在他身边的勇士们,
威武的英雄结斜指蓝天。
这样的英雄谁不敬仰!
这样勇武的部落,
谁敢阻挡?谁能阻拦?
可仲牟由却那么谦恭,
知理讲理一点也不横蛮。
乐尼山的三位公主,
心象温柔的山溪,
山溪总爱缠绕四季常青的高山;
乐尼山的三位公主,
容貌象盛开的鲜花,
鲜花总喜欢依偎在高大的青松身边。
眼前的仲牟由啊,
就是她们梦里九百九十九次向往过的高山,
三条溪流要在他的脚下蜿蜒;
眼前的仲牟由啊,
就是她们心中九百九十九次期盼过的青松,
三朵鲜花要在他的身边吐艳。
于是三位美丽的公主,
便情不自禁地走出山寨,
唱着歌去迎接远方飞来的雄鹰,
并且捧上自己精心绣制的荷包,
向英俊的仲牟由传情递爱。
仲牟由的歌声,
也打动了乐尼山的三位酋长,
老人们也很欣赏这勇武又知理的青年,
并且看出女儿们爱上了这只雄鹰,
便满脸堆笑叨着烟袋走来。
大哥沽君尼走在头里,
率先把自己的心胸敞开,
他说洪水潮天不是一回,
每回淹死的都是恶人,
活下来的都很良善。
“小伙子仲牟由啊,
纵使不开口相求,
我们也晓得你是好人,
就和你的部落住下来吧,
我们喜欢跟善良的人做伴!”
老二能君伦接了过去:
“是呀!老虎强大,山羊弱小,
强大的弱小的都住在一个山间,
这么懂事讲礼的小伙子啊,
我们还没老糊涂呢,
怎会不容你在这儿歇马落鞍?”
三弟布君蚩挥着手中的竹节烟袋,
指着自己的女儿和两个侄女,
呵呵呵呵笑得头摇身颤,
笑过了就快人快语,
把姑娘们的心事说穿:
“啊白白!
雄鹰从远方飞来,
是玉鸟最先迎上去的,
留不留何须我们老头子答应,
三个姑娘的绣花荷包已表示了心愿。
“斑鸠要吃食,
雄鹰也要吃食,
乐尼山九千九百九十九座山峰,
纵使九千九百九十九个部落,
也可以各占一匹大山。
“惹人喜欢逗人爱的仲牟由啊,
就请留下来,
当我们三兄弟的女婿吧,
以后四个部落一家人,
相亲相爱,相依相伴。”
于是仲牟由就娶了三位公主,
在乐尼山上,
建起第四个部落的村寨;
不久三个妻子各生下两个男孩,
六个儿子象小牛犊在草地林间撒欢。
日子一天天一年年过去,
六兄弟长成了标致英俊的青年,
雏鹰的翅膀长硬就得离窝,
儿子长大了,
就得各自去安家发展。
于是祖先仲牟由,
在一个日子主持大斋盛典,
将六弟兄分为六支,
让他们各自去寻找新的耕地,
带领自己的部落生息繁衍。
这便是彝人六祖分支的故事,
祖祖辈辈在金沙江、雅砻江两岸流传;
这便是彝人六祖分支的故事,
被千千万万的毕摩世代传唱,
唱遍了大小凉山。
二 绵延起伏的高原
这片绵延起伏的高原,
横亘在苍天与大地之间,
俯视山脚,
雅砻江在深深的峡谷里蜿蜒流淌,
仰望头上,
仿佛一伸手就能摸到蓝天。
高原上山峦连着山峦,
平缓的山坡一望无边,
只是树木稀疏不见人迹,
满目苍凉萧瑟,
干涸的土地红得象燃烧的火焰。
自从大斋后六祖分支,
慕雅切、慕雅考、慕雅热三支,
一起结伴向南,
共同迁徙去到滇池,
分散居住在四周的山间。
慕雅卧、慕克克、慕齐齐往西,
三兄弟同行,
走了一个春天又一个夏天,
最后来到这里,
慕雅卧决定停下不再向前。
慕齐齐见高原萧瑟荒凉,
心里有点儿不太情愿,
于是就噘着嘴说:
“这儿草稀树少,
牛羊吃吃啥子?
人烟怎繁衍?
慕雅卧却不在意,
拉着弟弟的手指给他看——
“瞧这里土地多么宽广,
举目望去不见人烟,
草少可以种,
树稀可以栽,
只要大家肯下力气,
就能建成我们的家园!”
慕克克也赞同,
频频把头点:
“对对对!
草少可以种,
树稀可以栽,
只要我们兄弟三人一条心,
定能让它披上美丽的绿披毡!”
两个哥哥有信心,
勇敢的慕齐齐也不怕难,
三个部落便住下,
筑墙盖房结村寨,
着手建造新家园。
他们先种树,
头一年,
树种点下地,
第二年,
幼苗把叶展,
三兄弟见了好喜欢!
然而山上没水源,
距离山下的江边又太远,
一人一天背回半桶水,
浇下地,
嗤溜一声就不见。
他们又种草,
头一年,
撒下的草籽发了芽,
第二年,
葱绿的小草一大片,
三兄弟见了好喜欢!
但到第三年,
格滋天神喝醉酒,
忘了向风雨神下达降雨令,
太阳从春晒到冬,
种下的树苗小草全死完。
三年流血又流汗,
三年辛苦全白干,
然而兄弟三个不气馁,
杀鸡宰羊喝血酒,
碰杯赌咒发誓愿:
要同老天比高下,
不达目的心不甘!
慕雅卧说:
“不是树不长,
只因力气没下够,
咱们人背马驮运水浇,
不信树苗会死完!”
慕克克讲:
“不是草不生,
只为缺雨水,
它死我又撒,
不信年年都天干!”
慕齐齐道:
“对对对!
我们不泄气,
我们重新干,
充其量再脱三层皮,
定要让它青草遍地树满山!”
那是第四年的春天,
三个部落的人又从头苦干,
鸡叫头遍就起身,
太阳落坡不下山,
人人不喊苦,
个个不抱怨。
老人孩子点树种草上山坡,
青壮男女牵马背桶下江边,
弯腰驼背去运水,
不怕坡陡山路险,
磨穿了多少马蹄掌,
磨厚了多少人的老脚茧。
洒下的汗水啊,
被烈日蒸腾,成雾绕云缠,
人和马的喘息声啊,
汇合在一起,
犹如刮风打雷一般。
带着汗味的云雾蒸腾而上,
奇异的风雷声响彻天边,
令格滋天神的三位公主觉得奇怪,
一起来到南天门,
循着汗味和声响察看。
三妹阿拉嫫看得目瞪口呆,
一脸惊诧,一脑壳迷团:
“啊白白!啊白白!
那么多的凡人蚂蚁样的忙来忙去,
他们是在干啥子?
他们究竟为哪般?”
大姐阿格嫫、二姐阿萨嫫,
被那悲壮的场面震憾,
感到一阵阵的歉疚袭向心头,
都闭着嘴没有发言,
厚道的阿格嫫已在轻声抽泣,
善良的阿萨嫫已难过得泪湿双眼。
阿格嫫注意到领头的慕雅卧,
见他赤裸的后背象一座山,
上面的木桶巨大又沉重,
脚下却又平又稳,步步向前,
“啊!多么强壮憨厚的汉子!”
阿格嫫心里不由一声赞叹。
阿萨嫫看见了身材高挑的慕克克,
沉重的木桶在他背上竟象灯草一般,
攀登山路如履平地,
一溜小跑气也不喘,
“啊啊!这瘦筋筋的小伙竟力大无比!”
阿萨嫫不知不觉把慕克克记在心间。
大姐二姐痴迷出神,
急得三妹阿拉嫫尖声叫喊:
“哎哎哎!哎哎哎!
你们两个倒是说话呀!
告诉我,
那些人究竟为了哪般?”
大姐阿格嫫这才回头,
告诉她事情的起根发源:
“这是三个从远方迁来的部落,
原来都住在东边的乐尼山,
他们要在这荒原上定居生根,
已经辛苦劳累了整整三年!”
二姐阿萨嫫长长地叹息一声,
对三个部落人无限同情,
对格滋天神不无抱怨:
“这都是父王去年惹出的事啊,
唉!他好酒贪杯不打紧,
却害得人家白流了三年血汗!”
大姐二姐的话解开了谜团,
使阿拉嫫觉得这些人真是冤枉可怜,
就寻思如何去帮助他们,
睫毛忽闪忽闪,大眼珠轱辘辘乱转,
想着想着突然笑出声来,
道出了大姐二姐共同的心愿:
“哎哎!二位姐姐!
小妹我倒有个主见——
父王出纰漏,祸害人世间,
当女儿的应该替他弥补偿还,
我们何不下凡去帮帮他们,
反正天上冷冷清清也不好玩!”
三妹的话正中下怀,
阿格嫫、阿萨嫫顿时笑容满面,
连声称赞阿拉嫫绝顶聪明,
说我们的妹妹心地最是良善,
这主意出得简直太好,
想来父王只会夸奖不会责怨。
三姊妹于是赶紧动身,
一路飞奔去到格滋天神的金殿,
争先恐后向父亲诉说凡间的痛苦,
七嘴八舌描述凡人们坚强的信念,
末了请求父王允许她们下凡,
去帮助那些可怜可敬的人实现心愿。
格滋天神嗜酒如命,
善恶同体,喜怒风云变幻,
烦燥时暴虐无情象个魔王,
高兴时心地又非常良善,
一切都取决于当时的心情,
取决于酒喝得是否痛快解馋。
这天御花园里突然冒出股神泉,
闻着象酒一样的香,
尝尝似蜜一样的甜,
格滋天神喝过心情舒畅,
立刻笑逐颜开,
同意女儿们下凡。
“啊哈哈!
去年没有下令降雨,
完全因为我酒醉遗忘,
并非是故意要惩罚人间,
没想到下界就这么恼火,
凡人们竟活得如此艰难!
“亏得女儿们发现了啊,
不然我还蒙在鼓里,
不知道已造成天下大旱,
你们要下凡为父王我弥补过失,
我高兴还来不及哩,
怎会把你们阻拦?
“去吧去吧,
我美丽的三个公主!
去造条河,带给那些人流水潺潺,
去给那些人造点树木森林,
再给他们造点花花草草,
赐给他们一片栖身的家园!”
没想到父亲这么爽快就答应,
三姊妹笑得比鲜花还灿烂,
于是忙忙拜谢过格滋天神,
离开神殿返回寝宫,
匆匆打点和行装,
便各驾一朵彩云飞向荒凉的高原。
三 那个月光明媚的夜晚
那是个月光明媚的夜晚,
稀疏的星星在天上一闪一闪,
三位仙女驾着祥云从天而降,
衣裙飘飘地飞来,
轻轻落在最高的山巅。
那是个月光皎洁的夜晚,
高原上迷漫着淡淡的烟岚,
风分外地凉爽轻柔,
辛劳一天的三个部落酋长,
在风的抚摸中睡得正酣。
那是个月光温柔的夜晚,
三位仙女开始把神术施展,
将荒山变成人类美丽的家园,
她们一边忙碌一边歌唱,
甜美的歌声顺风飘得很远很远。
大姐阿格嫫稳重有心计,
知道水是一切生命的源泉,
没它啥也不长,有它啥都好办
因此临行前取了只金色的葫芦,
去到天河边把水灌满。
二姐阿萨嫫也有准备,
知道凡间的物种生长太慢,
因此拿了两只银线绣的丝袋,
前往神山,前往御花园,
采下神树神草的种子带在身边。
大姐阿格嫫开始造水了,
她先把葫芦里的甘露倒些进峡谷,
死气沉沉的道道深谷一下便活了,
条条溪涧水流淙淙,
波翻浪涌,珠滚玉溅。
她又把葫芦里的甘露倒些进洼地,
干涸的洼地马上就变成湖泊,
波光粼粼,涟漪层层,
在月光下快乐地闪烁,
象一块晶亮晶亮的镜片。
她再将剩下的甘露泼向悬崖峭壁,
悬崖峭壁立刻飞瀑流泉,
有的气势磅礴,声响如雷,
有的潺潺湲湲,婀娜多姿,
体态妖娆,象妩媚的婵娟。
二姐阿萨嫫接着造草造树,
她飞身而起站到云端,
打开第一只银袋抓出神草种子一撒,
草籽飘飘洒洒落地,
荒原上一刹那就绿成一片。
他又解开第二只银袋抓出神树种子,
撒向山梁、坡地、峡谷、溪涧,
神树种子一沾甘露,
马上就吐芽,伸枝,展叶,
长成茂密的森林和高高低低的林灌。
阿格嫫、阿萨嫫一施神术,
昔日的荒原顿时换了新颜,
变得山青水秀,满目葱茏,
鸟儿在林间婉转歌唱,
牛羊在草地上摇尾撒欢。
大姐二姐开心地笑了,
却急坏在一旁的阿拉嫫老三,
她刚刚才满十六岁,
贪玩好耍,粗心大意,
远不如大姐二姐成熟老练。
阿格嫫带着天河水,
阿萨嫫带着树种草籽,
两个姐姐都有备而来,
唯独她急着离开清冷的天宫,
空手下凡,只图好玩。
这会儿见两位姐姐大功告成,
急得她在一旁抓耳挠腮,羞容满面:
“糟糕!糟糕!完了!完了!
树木水草都被她们造好,
我又造什么?我该怎么办?
“不行不行!决不行!
我也是天神女,一样好手段,
也要造出美景留给人间!”
阿拉嫫便开始寻思,
该如何独辟蹊径,后来超前?
智慧的阿拉嫫啊,
长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心眼,
聪明的阿拉嫫啊,
眼珠子一转便有主意,
立刻喜上眉尖。
“嘿嘿嘿嘿!
我的好大姐、好二姐,
多亏你们没注意,
幸好你们没发现,
这正好让小妹露一手给你们看看!
“嘿嘿嘿嘿!
你们只关心人们的吃喝,
却忽略吃喝后还得游玩,
我何不回天宫搬些神品,
给人间造座美丽的花园!
“对对对,就这么办!
我得快快走,
不然地盘会被她俩全占完!”
阿拉嫫拿定主意便动身,
转眼间美丽的身影就不见。
大姐阿格嫫造完水还不满意,
发现还有不少光秃秃的山峦,
于是伸手抓来云一团,
再用树叶的汁液给染绿,
吹口气,让绿色的云彩沿山弥漫。
绿色的云彩漫往哪里,
哪里就长出郁郁葱葱的地盘松,
绿色的云彩最后在远方消失,
碧绿碧绿的地盘松,
就象绿色的波涛连接天边。
阿萨嫫造完草和树也不满足,
觉得一片绿色太单调,
还需要别的色彩来点染,
于是撕片彩霞来剪碎,
顺手一扬,漫山遍野便百花争艳。
啊啊!满眼绿树红花,
啊啊!满目秀水青山,
阿格嫫、阿萨嫫这才舒心,
回头寻找阿拉嫫,
不料影儿都不见。
阿格嫫着了急,
四处去寻找,
边找边把三妹唤:
“阿拉嫫!阿拉嫫!你在哪儿?
快回来!快回来!
免得大姐挂念!”
阿萨嫫以为阿拉嫫又在顽皮,
便笑着用诈术把三妹哄骗:
“你个小东西!
分明就藏在树林里,
还不快快出来,
二姐我已看见!”
姐妹俩话音刚落,
阿拉嫫就把身现,
只是不在树林子里,
而是在她们的头上,
在高高的云端。
小仙女挥舞着树枝,
象放牧牛羊似的,
把无数的花木山石驱赶,
边赶边朗声大笑,
要两位姐姐给她多留点地盘:
“大姐二姐看我搬来了什么?
哈哈哈!
一整座天宫的御花园!
我要把这些天工巧匠的作品,
统统馈赠给这片高原!”
阿格嫫、阿萨嫫闻声抬头,
就看见天空中黑压压一片,
一组组奇石异峰挨挨挤挤,
万千花木盆景叶碧花鲜,
贪心的三妹差不多把御花园搬完!
见两位姐姐惊得发呆,
阿拉嫫越发志得意满:
“大姐二姐!快帮小妹想想啊,
想一想,这些精美的作品,
该怎样摆放才神奇美艳?”
然而她还是来迟了一步,
地面上已很少剩余空间,
那些奇石异峰还都悬在天上,
下面的空地,
已经被花木盆景布满。
阿拉嫫不由委曲伤心,
跺着脚流着泪把姐姐们抱怨:
“瞧呀!瞧呀!瞧你们!
还都是姐姐呢,
一点儿不把小妹放在心间!
“好象我就不是天上的公主,
好象我就是凡人不是神仙,
好象我就啥都造不了,
只有你俩懂仙术,
只有你俩才能干!”
大姐阿格嫫赶紧上前,
边为她擦泪边赔礼道歉:
“好了好了,别哭了,
都怨大姐犯糊涂,
忘记我三妹也好手段!”
二姐阿萨嫫也忙过来,
好言好语把她哄劝:
“谁敢把我三妹不放眼里?
谁说我三妹不是神仙?
瞧你这一招就比我俩想得周全!
“别哭别哭快别哭,
二姐知道三妹花样新鲜,
因此早就有了安排,
特在那一大片莽林中,
为你留着宽宽展展的地盘!”
大姐阿格嫫赶紧附和:
“对对对,
莽林中确实很宽很宽,
纵使再搬来一座御花园,
也还有宽绰的空间。
“何况这些天宫的神品多么珍贵,
也不该让它们随随便便露面,
尤其是那上面的五彩藻纹,
更需要加以精心保护,
让它们隐入林中方才稳妥安全。”
大姐二姐左哄右劝,
三妹阿拉嫫才露出笑颜,
于是接受了两个姐姐的建议,
招手让那些奇石异峰落地,
将它们巧妙组合安排在林间。
四 开心的春天
那是个月光迷离奇幻的夜晚,
慕雅卧、慕克克、慕齐齐突然同时醒转,
醒来的慕雅卧说:
“我听见了哗哗啦啦的水声!”
醒来的慕克克说:
“我看见到处都是绿茵茵的草原!”
醒来的慕齐齐说:
“我看见山山岭岭百花鲜艳!”
三兄弟说完又都不敢相信,
你看我我看你,
都睁着疑惑的双眼,
你问我我问你:
“这一去该不是梦幻?”
于是便一齐翻身而起,
披上了查尔瓦,
一起来到黄板房外边。
这时三姊妹的欢声笑语,
就象银铃般响在耳边,
欢声如仙乐般优美,
笑语似甘露样清甜,
三兄弟不由得都被吸引,
忍不住好奇地纵目观看,
就看到了梦里的那些美妙景致,
就瞧见了梦里的那三位天仙。
三兄弟不约而同都掐自己一爪,
都痛得呲牙裂嘴,
瞪大惊奇的双眼:
“啊么么!啊么么!
真的不是做梦,不是做梦,
真的有仙女下凡,仙女下凡,
为我们建造了,
这比天堂还要美丽的家园!
“啊白白!啊白白!
瞧那三位仙女多么漂亮——
大姐清秀娴雅,
如山中高贵素雅的幽兰;
二姐风韵绰约,
似叶碧花红的山茶娇艳;
三妹爽朗大方,
象多姿多彩的索玛花鲜妍。”
于是一贯老成的慕雅卧啊,
也顿时失却了稳重庄严,
而被清秀娴雅的阿格嫫,
搅得来心慌意乱,
便神差鬼使地弹响月琴,
迷迷糊糊地走到她面前,
痴痴迷迷地和着琴声歌唱,
向她倾吐肺腑之言:
“如果我没猜错啊,
高雅美丽的姑娘,
你应该是来自天上的神仙,
因为人间世上,
根本不可能有你这么漂亮的女子,
更没有如此的神术,
能把荒凉的高原,
眨眼间变得来仙境一般。
“愚蠢的凡人慕雅卧我啊,
象头笨嘴笨舌的牛,
说不出好听的话,
不知怎样表达内心的情感,
只会说:感谢你们啊,
赐给我们这样的好山好水,
让我们平空得到了,
这梦中才敢想的家园!”
阿格嫫听了心头发热,
两片朝霞飞上优雅的脸,
便情不自禁嫣然一笑,
回答的话语温柔婉转:
“那个自称笨得象牛的慕雅卧啊,
其实心子象透明的水晶一般;
那个自称不会说话的慕雅卧啊,
说出的话比蜂蜜还要香甜。
“请别说那个‘谢’字,
莫让我和我的妹妹们,
羞得满脸彤红,
心里惭愧不安,
你们为了在这儿生根,
辛苦劳作了整整三年,
可就因为天神父王酒醉误事,
白白浪费了你们的血汗……”
慕雅卧与阿格嫫说着话,
慕克克跟阿萨嫫也搭上了言:
“这位美丽的仙女啊,
就象你所造的山茶花一样娇艳,
慕克克我难道是在梦中?
可分明又站在你的面前,
因此心里便激动又紧张,
激动紧张得全身都在发颤。
“我和我的哥哥一样,
也讲不来动听的话语,
只想时时刻刻守在你的身边,
用手中的这管巴乌代替我笨拙的嘴,
向你倾诉,向你乞求,
倾诉我的心,乞求你留在人间!”
说罢便吹响了巴乌竹管,
调子如歌如诉,悠扬缠绵。
而此时,
阿拉嫫已经拉着慕齐齐跑出很远,
先是在花木园林中你追我逐,
尔后就象两只刚长大的公麂、母麂,
窜入一片片参天林莽,
在奇石异峰间嬉戏周旋,
最后就躺在林荫树下,
相依相偎,絮语低言。
那是三个部落最高兴的春天,
每个人的脸上都成天堆满笑颜,
欢乐的歌声日日响彻山山岭岭,
唱的都是我们美丽的家园;
那也是阿格嫫、阿萨嫫、阿拉嫫最开心的春天,
三个人心里都象蜜一样的甜,
甜得来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忘记了神仙与凡人的界线。
五 格萨拉
这已经是多少个日日夜夜了,
慕雅卧一直抱着月琴向阿格嫫弹唱,
唱得声音嘶哑也不肯停,
弹得十个手指滴血也不肯放,
九十九支调子越来越深沉痛苦,
到了最后那支就跟哭泣一样。
这已经是多少个日日夜夜了,
慕克克一直守在阿萨嫫身旁,
巴乌呜呜咽咽地吹,
吹得上下嘴唇破裂,
鲜红的血从巴乌的孔里冒出,
滴滴嗒嗒地顺着下巴流淌。
三兄弟中只有慕齐齐潇洒,
日日夜夜脸上都春风荡漾,
因为早在那一天,
在石林里的草坡上,
爽快的阿拉嫫已表示不回天宫,
要留下来做他的新娘。
看到哥哥们还在为爱受着折磨,
幸福的慕齐齐也谙然神伤,
便去找阿拉嫫帮忙,
求她劝说两位姐姐接受两个哥哥,
莫要让痴心的慕雅卧、慕克克,
再那样痛苦忧伤。
阿拉嫫毫不犹豫答应,
还说:
“其实这也是帮我自己的忙,
如果两位姐姐不愿留在人世,
我也没理由独自与你恩爱厮守,
得跟着她俩,一同返回天上。”
其实不用阿拉嫫出马相劝,
阿格嫫、阿萨嫫已经软了心肠,
这样痴情、这样真诚的男人多么可贵,
如此滴血盟誓的求婚,
纵使铁石之心也会被融化,
变成那醉人的酒浆。
于是阿萨嫫率先夺下,
慕克克那管滴血的巴乌,
把它捂在自己的心上;
于是阿格嫫也颤声制止慕雅卧,
叫他别再弹别再剜我的心了,
流着泪靠上他宽厚的肩膀。
三位仙女都愿意留在凡间,
分别做三位酋长的新娘,
喜讯一下子飞传开去,
三个部落的人无不高兴得发狂,
全涌到三对情人的身边,
把美好的祝福纷纷献上。
最高兴的自然是三个部落首领,
都不知该怎样渲泄心中的欢畅,
便一把将心上人抱起甩在背上,
背着她满世界飞跑,
边跑边啊伙啊伙高呼,
把欢乐和幸福撒向四面八方。
慕雅卧跑着跑着突然停步,
向弟弟慕克克、慕齐齐讲:
“亲爱的两位弟弟啊,
我们真是太幸福了,幸福得发疯发狂!
可千万别忘了这幸福是谁给的?
那就是我们的仙女新娘!”
慕雅卧的话音刚落,
慕克克就笑着给接上:
“我幸福得糊涂了的哥哥啊,
慕克克还清醒着,
这谁不明白,
何须你来讲!”
慕齐齐也笑着说:
“是呀是呀,
慕齐齐也不糊涂,
何须大哥讲!
这不,
慕齐齐的幸福就在背上!”
慕雅卧听了把头摇,
严肃认真地说:
“你们莫打岔,
听我往下讲!
不光我们得牢记,
还要子孙后代也不忘!
“因此,
就得想个法子,
把我们这家园的来历,
把她们的名字刻在人心上,
世世代代往下传,
让子子孙孙不要遗忘!”
慕雅卧一番话,
说到两个弟弟心坎上,
慕克克直点头,
慕齐齐连声来赞扬:
“大哥说得好,
大哥想得久又长。
“若非她们施仙术,
高原至今仍荒凉,
人要讲良心,
应该世世代代把她们刻心上,
可人心是肉长,
怎么才刻得上?”
慕雅卧早已胸有成竹,
不慌不忙说出自己的主张:
“我们这家园现在还没地名,
莫若各取他们一个字,
就叫‘格萨拉’,
你们说怎么样?”
“啊!格萨拉!格萨拉!
三位公主营造的人间天堂!
这名好啊这名妙,
层层意思都顾上!”
慕雅卧的话语刚落地,
赞美的声音便震天价响。
这地名传遍村村寨寨,
村村寨寨顿时成了欢乐的海洋
人们赶紧杀羊宰牛,
欢庆三位仙女成为自己的女主人,
感谢女主人,
赐给自己象她们名字一样美丽的地方。
年轻人更是兴奋,
急忙点燃一堆堆篝火,
手拉手跳起热烈的锅庄,
边跳边一遍遍高呼:
“格萨拉!啊啊!格萨拉!格萨拉!”
欢呼声、脚步声震得山摇地晃。
六 仙凡赛马
疯狂的锅庄震得山摇地动,
熊熊的火焰映得满天明亮,
巨大的声响,
冲天的火焰,
惊醒了醉熏熏的格滋天神,
揉着惺忪的睡眼朝下界张望。
“啊!
人世间这是咋个了?
往日那么荒凉的高原,
怎么就变得那样漂亮?
怪不得凡人们都高兴得发狂,
其中好象还有自己的三个姑娘?”
格滋天神以为昨夜的酒未醒,
眼睛发花看走了样,
便召来千里眼神阿吉沙马,
命他跳上云头仔细观望,
看下界凡间发生了啥事,
为啥凡人们都那么疯狂?
“你注意当中有没有三位公主?
若是有,
她们又在做哪样?
三个死姑娘下凡已有好些日子,
至今还不驾云归来,
好像遗忘了美丽的天堂!”
千里眼阿吉沙马遵命,
立刻来到南天门,
手搭凉蓬搜寻了望,
一望就看了个一清二楚,
看清楚了便心里“格登”一震,
替凡间的人和公主们担惊着慌。
阿吉沙马迟迟没有做声,
令格滋天神不禁有点紧张:
“哎哎哎!
你是咋个了,
莫非昨晚也醉得一塌糊涂,
千里眼也会发花模糊,
看不清楚?不敢开腔?
“你倒是快说呀,
快告诉我,
三位公主现在何方?
快快告诉我,
她们现在都在做啥,
为何迟迟不返回天上?”
格滋天神急迫地追问,
千里眼阿吉沙马越发慌张,
他明白天神最忌讳啥最担心什么,
更了解天神善恶同体,喜怒无常,
一旦他生气发火,休说公主们,
便是天神娘娘撞上也会遭殃。
三位公主把天上的东西全搬下界,
将那荒凉的高原,
打扮得比天堂还要漂亮,
这就犯了天神的大忌,
让他觉得自己高高在上的尊严,
受到下界的挑战和损伤。
更可怕的是三位公主竟胆大妄为,
忘却自己的身份下嫁给三个酋长,
仙凡之间,
相隔着九千九百九十九重山啊,
界限怎可混淆?
天神岂能原谅?
千里眼神犹豫不决,
格滋天神已怒目圆张,
两道剑眉悬崖样的竖起,
牙齿咬得格吱吱发响,
“唔!好你个千里眼,
咋不吭声,把我神圣的旨意违抗?
“快!
快把你看见的统统向我禀报
把公主们的事一五一十对我讲,
若是有半点含糊、半点遮掩,
哼哼!
可要小心你这小神的下场!”
千里眼见天神发了怒,
只好颤惊惊开了腔:
“小、小、小神不敢,
小、小神这就禀报伟大的天、天皇,
下界山青水秀,花团锦簇,
竟、竟变得比我们天上还漂亮!
“还、还、还有三位公主,
已经下嫁给三个部落的酋长,
三对小夫妻如胶似漆,
瞧!族人们还在喝他们的喜酒,
他们已经急不可耐,
一双双钻进了自己的新房!”
担心的事果然成为现实,
气得格滋天神直骂女儿们荒唐:
“我只准你们下凡造点山水树木,
把我的过失适当赔偿赔偿,
唉唉!谁让你们这等样的放肆,
竟施手段让下界超过了天上!
“而且,你三个金枝玉叶公主,
怎可以放下尊贵的身份,
去做低贱凡人的新娘?
凡间就是凡间,天堂就是天堂,
你们如此混淆颠倒,
让至高无上的天神我脸往哪放?”
格滋天神心中无比恼火,
就想发令箭调遣天兵天将,
黑压压地杀下凡去,
把那里的一切一切全给摧毁,
把那些竟敢藐视神权的凡夫俗子们,
统统统统斩尽杀光!
然而令箭还没抽出,
又心生犹豫犯开了思量:
“不可啊不可,不能这等孟浪!
三个女儿下凡是你同意,
让她们造水造树造花草,
也是你自己的主张。
“何况她们都是你的女儿,
与自己连心连肝扯肺牵肠,
你怎能玉石俱焚,
把自己的亲骨肉也一同埋葬?”
格滋天神突然心软,
决定先派个小神把公主们召回天堂。
奉旨的是鸽神,
名叫德布阿尔,
在天宫专门干传书送信的勾当,
他领了天神的旨意立刻动身,
一个敛翅俯冲,
便降落在格萨拉最高的山岗。
那时天色还没发白,
三对小夫妻睡得正香,
熟睡中的三仙女都同时做了个梦,
梦见鸽神德布阿尔飘落山岗,
高声呼叫她们接旨,
命她们立即返回天上。
还梦见她们三姊妹都不情愿,
却又都不知道怎样拒绝推挡,
突然,
杉树神儒惹古达从森林中走出,
鬼谲地冲她们眨眨眼睛,
便去同鸽神德布阿尔商量。
这时恰巧一声公鸡打鸣,
三姐妹同时被吵醒,
醒来后都有些失措惊慌,
于是都想去找另外两人,
问问是否做了同样的梦,
那时天边已露出了曙光。
三姐妹分别走出自己的黄板房,
还没凑到一起就惊得目瞪口张,
那鸽神德布阿尔果真从山岗上走来,
羽衫飘飘,脚步飘飘,
手中捧着父王的传旨令牌,
令牌发射着神圣耀眼的金光。
一切的一切都如同梦景——
鸽神德布阿尔高呼她们接旨,
命她们一刻别停快回天上;
杉树神儒惹古达从森林中走出,
冲她们眨眨眼睛,
上前同德布阿尔悄悄商量。
以后,中断了的梦境被杉树神续上,
他眨着机灵的眼睛对三位公主说:
“三位公主已做了人间的新娘,
同三位年轻的酋长情深意长;
而天神至高无上的权威也不可藐视,
他的旨意谁敢不遵,谁敢违抗?
“公主们是天神的爱女,
天神是公主们的父王,
鸽神德布阿尔不知如何处置,
刚才同儒惹古达共同商议,
觉得两边都不好得罪,
莫若看天意如何主张?
“小神已征得德布阿尔的同意,
请三位姑爷同他前去跑马场,
与他各来一场公平的比赛,
以决定三位公主的去向,
哪位的夫君得胜哪位公主就留下,
哪位的夫君输了哪位就跟他返回天上。”
啊白白!让凡人跟神仙赛马?
谁输谁嬴岂不明明朗朗!
三姐妹不知杉树神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都不敢把自己的前途押在这赌注上,
于是都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谁都不敢表态不敢开腔。
见公主们心存疑惧面面相觑,
杉树神儒惹古达神秘地笑了笑,
摇摇晃晃来到她们身旁,
招手让她们附耳过来,
如此如此几句悄声点拨,
三位公主的心便豁然敞亮。
神仙与凡人赛马谁人见过,
何况还关系着三位女主人的去向,
消息不胫而走,
传遍了整个格萨拉,
人们扶老携幼蜂拥而来,
把跑马场边的草地挤得满满荡荡。
三个部落的人啊,
都期望主人们胜过鸽神,
却又都觉得不可能,简直是妄想,
于是人人都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心里七上八下,
无比地紧张。
比赛于太阳当顶时正式开始,
按长幼次序自然是慕雅卧首先登场,
裁判杉树神儒惹古达挥手发令,
两匹马便如箭射出踏得尘土飞扬,
场上翻飞的马蹄嗒嗒嗒响,
一下下象踩在每个人的心上。
德布阿尔是鸽子修成的神,
身子轻飘飘,骑术也高明,
一眨眼的功夫就把慕雅卧甩开老远,
惹得全场一片惊叫,一片惊惶,
所有人那一刻都几乎晕倒,
所有人那一刻都差不多绝望。
而阿格嫫却一点都不紧张,
反而一脸轻松无事人一样,
眨眼间,
慕雅卧的马来到面前,
只见她轻轻吹口气,
那马就长出了硕大的翅膀。
长翅膀的神马腾空而起,
踏着云彩飞向前方,
闪电般地超过了鸽神德布阿尔,
然后一声欢欢的长啸,
越过了终点线,
飘飘然落到地上。
人们被这奇迹惊呆,
都张大嘴却无一点声响,
尔后便一齐醒转,
山崩般叫好,海啸似地纵情歌唱,
巨大的欢呼声,
在群山间久久回荡。
此后是慕克克、慕齐齐相继登场,
比赛的结果和前面完全一样,
都是凡人战胜了神仙,
自然,
都是在他们的仙女妻子暗中相助下,
普通的凡马才突然长出神奇的翅膀。
于是三位仙女就留在了凡间,
于是格萨拉又成了欢乐的海洋,
人们急忙点燃熊熊的篝火,
赶紧磨刀霍霍,宰牛杀羊,
然后就弹起月琴吹响短笛,
手拉手跳起欢乐热烈的锅庄。
七 情侣铁杉
地上的人们纵情狂欢,
失败的鸽神狼狈逃窜,
他回到天庭,禀报的话没说完,
就被天神骂了个兜头盖脸,
骂他无能,骂他缺少心眼,
简直是个不折不扣的笨蛋。
“杉树神儒惹古达那小子,
分明是将你愚弄蒙骗,
你怎么就糊涂油蒙心,
没把那家伙的诡计看穿?
还有那三个死姑娘暗中相助,
这么说她们硬是铁了心要留在人间?”
其实鸽神德布阿尔一点不笨,
他当时答应杉树神的建议,
同意与三个酋长赛马,
是有心要把三对有情人成全,
这会儿见天神格滋并没暴跳如雷,
就委婉曲折地把他相劝:
“伟大的天神陛下啊!
那情形你是没有亲眼看见,
公主们在下界多么快乐,
比在天宫还要舒畅喜欢,
你既然大仁大德同意她们下界,
何不再施恩惠让她们留在爱人身边!”
格滋天神沉吟不语,
好象是已经有些心慈心软,
这时候,
突然闯来了御花园的守护神,
一句话,
又把天神即将熄灭的怒火点燃。
那守护神匆匆地前来禀报,
说三公主把御花园几乎盘空搬完:
“陛下啊!如今的御花园一片荒凉,
因为花木盆景、奇石异峰全都没了,
因此也就没有了陛下你最喜欢的,
那股比酒香比蜜甜的清泉!”
那可是格滋最爱最爱的琼浆,
离了它,天神会浑身难受焦躁不安,
没想到竟被阿拉嫫给毁了,
不由得令格滋怒气冲天,
于是顿时间忘却了亲情理智,
露出了他骄横凶残的一面。
他立刻召来雷电神司惹低尼,
命令他向格萨拉发射雷电:
“司惹低尼,你给我听好了,
别管那三个自甘下贱的死姑娘,
别管啥树木花草、河流山川,
更别管啥酋长百姓、土地庄稼、房屋舍圈!
“快快快!
快给我向那狗屁的格萨拉,
施放滚雷,发射霹雳闪电,
把那里的一切全给摧毁,
不许有一物存在,
不许有一人生还!
“哼!
真是不知天有多高了,
竟敢把我天神才配享受的搬往人间;
哼!
真是胆大包天了,
竟敢娶我的女儿为妻,
让我至尊至贵的天神丢脸!
“司惹低尼!
你咋还站着不动?
你这狗杂种咋还不施放雷电?
你不动手我就要动手了,
一记神掌劈下,
保管叫你的脑壳粉碎稀烂!”
天神的命令谁敢不执行,
雷电神司惹低尼赶紧跳上云端,
左手一扬,
电闪便如千把万把金剑刺向格萨拉,
右手一挥,
串串惊雷就轰轰隆隆袭向山岭沟涧。
电闪雷鸣惊动了阿格嫫、阿萨嫫、阿拉嫫,
都大吃一惊,抬头望天,
见雷电神司惹低尼在云中作法,
顿时明白是父王发了凶残,
知道若不及时加以阻止,
那后果不堪设想,定然是惨绝人寰。
大姐阿格嫫立即挺身而出,
腾空而起飞上云端,
张开双臂拦阻司惹低尼,
要它停止向格萨拉发雷射电:
“司惹低尼!司惹低尼!
快睁开你的眼!
“看看我是谁?我是谁?
我是大公主阿格嫫啊!
你难道认不出,还是假装没有看见?
父王他容易失去理智,
而你却应该清醒啊,
不要都犯糊涂毁了人类的家园!”
司惹低尼当然知道天神容易失去理智,
他更明白失去理智的天神分外凶残,
雷电神害怕自己的脑袋被劈碎,
不敢徇情更不敢迟缓拖延,
于是喝令大公主快快闪开,
并且扬手又发出一串霹雳闪电。
见司惹低尼油盐不进毫不留情,
&, ;nbs, p; 阿格嫫明白再说也是枉然,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
便是自己挺胸去迎接雷电,
让它顺着身体窜入地下, ,
化解它的威力,使格萨拉的免遭摧残。
于是阿格嫫便迅速转身,
降落在格萨拉最高的山巅,
这时候慕雅卧也如飞赶到,
便走来与妻子并肩而站,
夫妻俩象两株参天巨树,
用生命保护着自己的家园。
那场景是何等的慷慨悲壮!
那场景是何等的动人心弦!
小两口才刚刚立稳脚跟,
一串金剑似的闪电便接踵而来,
紧接着一串滚雷又落在身边,
刹那间两人的头发衣服都被点燃。
二姐阿萨嫫和慕克克,
三妹阿拉嫫和慕齐齐,
这时也相继赶到,
八只手忙扑打他们身上的火焰,
然而却遭到阿格嫫的阻止,
命他们赶紧去另外的山巅。
“别管我们!不要管我们!
快快快!快去到别的山巅!
象我俩这样挺身举手,
用身体拦截雷电,保护家园!”
阿格嫫喊道,身子一动不动,
高举着的手愤怒地指着黑沉沉的天。
阿萨嫫顿时明白大姐的意思,
忙拉着慕克克奔向左边的高山,
阿拉嫫也清楚该做什么,
忙拉着慕齐齐奔往右面的山巅,
三对夫妻在三处巍然屹立,
挺身举手,视死如归地制止劫难。
电闪接二连三袭来,
他们巍然屹立,俨然六棵铁杉;
滚雷一串串砸在他们身上,
他们巍然屹立,俨然六棵铁杉;
烈火在他们身上唿喇喇燃烧,
他们巍然屹立,俨然六棵铁杉。
三位公主临危不惧的献身精神,
使司惹低尼感到无比震憾,
凶狠的雷电神便也心生不忍,
感到愧疚,觉得羞惭,
于是不自禁双手一抖,
把霹雳电闪电发往他们身后的荒原。
那串闪电依然无比锋利,
一接触地面就像万千条金蛇,
在地面疯狂乱窜,
把大地划出若干道曲曲弯弯的伤口,
有的长,有的短,
有的窄,有的宽。
那串滚雷一样力沉万钧,
落在地上就乱蹦乱窜,
砸得大地坑坑洼洼,
有的小,有的大,
有的深,有的浅,
象无数张浑圆的口在控诉呐喊。
大姐阿格嫫苦心营造的溪流湖泊,
便顺着这些伤口漏走,
只剩下三个小小的池沼水潭,
象三块破碎的镜片;
由它们那儿流出的水,
象泪水一样娟细,在湿地里蜿蜒。
所幸,
莽莽苍苍的森林没有被毁,
郁郁葱葱的盘松林仍绿接云天,
精巧的花木园林仍仪态万方,
隐在密林中的石林毫发未损仍神韵依然
满山遍野的索玛花、山茶花,
仍开得五彩缤纷,开得那么娇艳,
浩劫后的格萨拉依然美丽,
还是人间天堂,彝人理想的家园。
看到这些,阿格嫫笑了,
看到这些,阿萨嫫笑了,
看到这些,阿拉嫫笑了,
看到这些,慕雅卧、慕克克、慕齐齐也笑了,
尔后便都缓缓地闭上双眼,
化作三株并肩携手的情侣铁杉,
永远永远屹立在格萨拉山头,
永远永远笑傲蓝天,
永远永远护卫着美丽的家园。
尾声 毕摩的梦
三锅桩里火焰熊熊,
烧糊了的洋芋发散着焦香,
黄板房外,月亮滑向西边天际,
而东边,
那连接深沉蓝天的地盘松尽头,
已朦朦胧胧吐露曙光。
风还在殷勤地轻轻吹着,
向睡梦中的游客传送索玛花的幽香,
天地很静很静,
除了几声睡鸟的呢喃便无声响,
黄板房外,月亮滑向西边天际,
而东边,
那连接深沉蓝天的地盘松尽头,
已朦朦胧胧吐露曙光。
酒后的毕摩酡红着双颊,
怀抱皮鼓,背靠木柱,在轻轻摇晃。
许是游客敬献的酒太过劲道,
一或是他们的赞美听了太使人舒畅,
毕摩的酒意越来越浓,
脸颊越来越红越来越烫,
就呜噜呜噜嘟囔两句,
觉得身子在慢慢慢慢膨胀。
啊么么!
这分明不是在梦里,
不是坐在自己家的火塘,
而是在格萨拉的上空,
象鸟儿在飞翔,
那不!下面就是浩瀚的盘松林,
还有索玛格泽湿地、神道跑马场……
毕摩忍不住又摇铃击鼓,
放开歌喉深情地吟唱,
唱格萨拉优美动人的传说,
唱彝人祖祖辈辈生息的家园,
唱格萨拉仙境似的神秘风光,
把格萨拉的歌谣唱遍四面八方——
“啊!格萨拉,
美丽神秘的格萨拉,
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地方!
啊!格萨拉,
神秘美丽的格萨拉,
最好玩好耍的山岗,
彝人理想的家园,
三位仙女营造的人间天堂!”
2006年3月22日至2006年4月8日初稿
2006年4月9日一改
2006年4月13日二改
2006年4月16日三改
, ,
化解它的威力,使格萨拉的免遭摧残。
于是阿格嫫便迅速转身,
降落在格萨拉最高的山巅,
这时候慕雅卧也如飞赶到,
便走来与妻子并肩而站,
夫妻俩象两株参天巨树,
用生命保护着自己的家园。
那场景是何等的慷慨悲壮!
那场景是何等的动人心弦!
小两口才刚刚立稳脚跟,
一串金剑似的闪电便接踵而来,
紧接着一串滚雷又落在身边,
刹那间两人的头发衣服都被点燃。
二姐阿萨嫫和慕克克,
三妹阿拉嫫和慕齐齐,
这时也相继赶到,
八只手忙扑打他们身上的火焰,
然而却遭到阿格嫫的阻止,
命他们赶紧去另外的山巅。
“别管我们!不要管我们!
快快快!快去到别的山巅!
象我俩这样挺身举手,
用身体拦截雷电,保护家园!”
阿格嫫喊道,身子一动不动,
高举着的手愤怒地指着黑沉沉的天。
阿萨嫫顿时明白大姐的意思,
忙拉着慕克克奔向左边的高山,
阿拉嫫也清楚该做什么,
忙拉着慕齐齐奔往右面的山巅,
三对夫妻在三处巍然屹立,
挺身举手,视死如归地制止劫难。
电闪接二连三袭来,
他们巍然屹立,俨然六棵铁杉;
滚雷一串串砸在他们身上,
他们巍然屹立,俨然六棵铁杉;
烈火在他们身上唿喇喇燃烧,
他们巍然屹立,俨然六棵铁杉。
三位公主临危不惧的献身精神,
使司惹低尼感到无比震憾,
凶狠的雷电神便也心生不忍,
感到愧疚,觉得羞惭,
于是不自禁双手一抖,
把霹雳电闪电发往他们身后的荒原。
那串闪电依然无比锋利,
一接触地面就像万千条金蛇,
在地面疯狂乱窜,
把大地划出若干道曲曲弯弯的伤口,
有的长,有的短,
有的窄,有的宽。
那串滚雷一样力沉万钧,
落在地上就乱蹦乱窜,
砸得大地坑坑洼洼,
有的小,有的大,
有的深,有的浅,
象无数张浑圆的口在控诉呐喊。
大姐阿格嫫苦心营造的溪流湖泊,
便顺着这些伤口漏走,
只剩下三个小小的池沼水潭,
象三块破碎的镜片;
由它们那儿流出的水,
象泪水一样娟细,在湿地里蜿蜒。
所幸,
莽莽苍苍的森林没有被毁,
郁郁葱葱的盘松林仍绿接云天,
精巧的花木园林仍仪态万方,
隐在密林中的石林毫发未损仍神韵依然
满山遍野的索玛花、山茶花,
仍开得五彩缤纷,开得那么娇艳,
浩劫后的格萨拉依然美丽,
还是人间天堂,彝人理想的家园。
看到这些,阿格嫫笑了,
看到这些,阿萨嫫笑了,
看到这些,阿拉嫫笑了,
看到这些,慕雅卧、慕克克、慕齐齐也笑了,
尔后便都缓缓地闭上双眼,
化作三株并肩携手的情侣铁杉,
永远永远屹立在格萨拉山头,
永远永远笑傲蓝天,
永远永远护卫着美丽的家园。
尾声 毕摩的梦
三锅桩里火焰熊熊,
烧糊了的洋芋发散着焦香,
黄板房外,月亮滑向西边天际,
而东边,
那连接深沉蓝天的地盘松尽头,
已朦朦胧胧吐露曙光。
风还在殷勤地轻轻吹着,
向睡梦中的游客传送索玛花的幽香,
天地很静很静,
除了几声睡鸟的呢喃便无声响,
黄板房外,月亮滑向西边天际,
而东边,
那连接深沉蓝天的地盘松尽头,
已朦朦胧胧吐露曙光。
酒后的毕摩酡红着双颊,
怀抱皮鼓,背靠木柱,在轻轻摇晃。
许是游客敬献的酒太过劲道,
一或是他们的赞美听了太使人舒畅,
毕摩的酒意越来越浓,
脸颊越来越红越来越烫,
就呜噜呜噜嘟囔两句,
觉得身子在慢慢慢慢膨胀。
啊么么!
这分明不是在梦里,
不是坐在自己家的火塘,
而是在格萨拉的上空,
象鸟儿在飞翔,
那不!下面就是浩瀚的盘松林,
还有索玛格泽湿地、神道跑马场……
毕摩忍不住又摇铃击鼓,
放开歌喉深情地吟唱,
唱格萨拉优美动人的传说,
唱彝人祖祖辈辈生息的家园,
唱格萨拉仙境似的神秘风光,
把格萨拉的歌谣唱遍四面八方——
“啊!格萨拉,
美丽神秘的格萨拉,
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地方!
啊!格萨拉,
神秘美丽的格萨拉,
最好玩好耍的山岗,
彝人理想的家园,
三位仙女营造的人间天堂!”
2006年3月22日至2006年4月8日初稿
2006年4月9日一改
2006年4月13日二改
2006年4月16日三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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