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洋 译）

文明

那些是把事情搞复杂的人。

　　他们成千上万地攫取我们

　　把我们投入劳动

　　世界正变成地狱，连同

　　所有的村庄和山径。

　　野鸭成群，不再是

　　过去的它们。

　　欧洲野牛变得稀少。

　　卖给我我的羽毛和琥珀

　　＊

　　一只小小的蟋蟀

　　在“京都诞生于春之歌”

　　打印稿的纸页上

　　训练他自己

　　与十二平均律合拍。

　　我退出打字，观看他穿过玻璃。

　　多么清晰！多么雅致！

　　无人懂得动物王国。

　　＊

　　诗歌涌流

　　当溪水下降

　　我们堆起石头。

为鹿写的诗

我在所有的山上跳舞

　　在五座山上，有我跳舞的地方

　　他们射击我时我奔跑

　　奔向我的五座山峦

　　黄昏里，雄鹿

　　苏长河跌跌撞撞地出去，开了门，一把抓住苏石，激动地摸着他的脸，似乎在确认他是不是苏石？苏石第一次碰到这种事，觉得父亲好生奇怪，难道还有谁要冒充他不成？“石头，真的是你回来了。”苏长河从儿子手上抢过大包小包，苏石不让，苏长河坚持要拎，苏石就匀了一大一小两只包给他，自己也拎了一大一小两只包。父子俩一起进屋来。苏长河问他晚饭还没有吃吧？苏石说还没呢。苏长河就叫柳红，柳红柳红，快出来做饭，石头到现在还饿着呢。

　　躲过最后的射击

　　于是我们在干燥的松针上

　　穿过寒冷的松林滑回来。

　　吓得魂飞魄散一只白尾灰兔

　　筋疲力尽，温彻斯特步枪

　　射爆它的头。

　　当我们跑下山到汽车跟前，

　　那白色身体滚动，抽搐

　　在黑暗的沟壑中。

　　鹿蹄踩落山麓碎石

　　毕加索的小鹿，伊萨的小鹿

　　秋天山上的鹿

　　像一个哲人在啸鸣

　　坚定而有弹力地跳下雪地

　　头后昂，脚前伸，

　　卵蛋绷紧于毛发粗硬的阴囊中

　　拥有着人所关心的灵魂

　　在秋天的山上

　　伫立于夕阳，扇耳

　　摆尾，苍蝇的金雾旋转

　　令它头晕目眩

　　夜晚回家

　　醉眼横斜

　　仍然认出金牛座

　　低低地，然后越来越高：

　　四角雄鹿

　　摇晃于大灯中

　　在偏僻的路上

　　走一英里，经过磨房池塘，

　　随着汽车停住，射击

　　那莽撞、愚蠢、目盲的生灵倒下去。

　　用冷酷赤裸的双手

　　拔出滚热的内脏

　　一会儿夜霜使那舌头和眼睛

　　冰凉

　　那寒冷的角骨。

　　猎人的子弹带

　　恰在苍天下面

　　温热的血在后备厢中。

　　鹿的气味，

　　瘫软的舌头。

　　鹿不想为我而死。

　　我会喝海水

　　睡眠在雨中海滩卵石上

　　直到鹿下来以死亡

　　怜悯我的苦痛。

石兰

黎明之前土狼们

　　编排咒语之歌

　　梦网——心灵的筐篮——

　　银河音乐

　　它们编造少女们

　　以及女人；

　　或是纹身的男孩们的

　　胡旋乱舞——

　　月亮坐落的松林呈紫金色

　　在日出之前。

　　狗匆匆跑进林下灌木丛

　　回来气喘吁吁

　　对着枯萎的小花，大口喘息

　　一只啄木鸟

　　击鼓，发出回声

　　穿过草地的寂静

　　一个男子拉弓，然后放出 一支箭

　　呜呜嗡鸣，平直地，

　　掠过一截灰树桩，射开

　　一根光溜溜的、歪扭的、红石兰树枝。

　　石兰 在果期倾覆，

　　簇簇绿色的坚硬浆果

　　长时间地你看

　　那大点儿的像是，

　　“小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