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论
海水在此 才是刚刚开始
一排排波涛的牙齿 叼着陆地
向日光汹涌 向漫天边际的白云倾斜
苍穹翻滚的蓝 歇在椰树上
如金属的铿锵之声 锋利地刺向地心引力
一束剪刀般的涛声 从云朵的缝隙
掏出一座悬崖 像一个板着面孔的马尔代夫人
刀削的鼻梁耸着伟岸的海拔 落座于波涛之巅
他的喉结里 藏有一千吨涛声的炸药
此刻哽咽着 身后的国家是他一件飘逸的薄衫
珊蝴的火焰 以它肉色的激情
在挑战广袤的蓝 慢慢堆垒在礁环的这些光
是两个颜色种族厮杀后的战场
血腥的汪洋 悬坠在星球的表面
而它疯狂的旋转 聚紧了一个国家的机器
坐在海水里开会的总统 是另一种生物
他的牙齿上沾满贝壳 当语言的沉沙
伤到他的目光 一个国是众人养育的珍珠
此刻疆城易主 一抹光泪一般飞越
坐在岛上的人民 慢慢卷起了自己的脚踝
这不断上升的 是人类欲望的汗滴
汹涌在头顶 像一颗颗氢弹炸裂
陆地四处游走 在珊蝴的背脊上
一个人的背影 连同包裹他的蓝
使他像另一粒星球 渐渐坠入了星球之内
已在人间尽头的人 正在排练一场旷世的表演
他们摘下人的面具 暴露出的贪欲 凶残 掠夺
一脉脉在没有面孔的头颅上 曲紥排列
正刻正被蓝淹没 他们心里的国越来越沉
并最终压得他们 一直沉到了时间的沙底
2013,5,19 记于马尔代夫
2013.11.18 改定
变形记
天空一团团落下来 比乌云还重
砸进一个国家的眼瞳 溅出坚硬的岛屿
此刻两个马尔代夫少女 身着比夜还黑的长衣
径直走向大海 逆光中她们的身影变形
成为最近的乌云 使天空真实地在海面破碎
在岸边行走的人 踩中贝壳尖角的锋刃
一滴血怎么也唤不回海水的明净
排排逼过来的蓝 像神秘的命运
除了躬身承接它的拍打 即使放走体内所有的狂澜
也无法复原一只贝壳的坚韧
一片月亮 像最初浮现的岛屿
众多的珊蝴抬头 用目光接引天空
它们吃下月亮 瓜分那团带着毛边儿的宁静
疆域延扩 霸占的波涛拍起巨浪
它们行走其上的影子 瞬间变成人形
这是一片无法冒犯的大洋 它吞下天空
吐着群星的唾沫 鼻息延伸为一片弯腰的椰林
站在树下的人 像一朵浪花一样碎掉
它们的肢体散落成沙 聚集为黑夜
并在时间的边上 一滴滴泛滥成覆水难收的蓝
一座座岛屿如遥远的梦 零星散布在洋面
这些生在浪花尖上的祖国 靠涛声环抱子民
他们眼中游出的鱼 有一些疼痛的花纹
从晨曦浸入晚霞 走向末日的背影
孤单而决绝 像他们飘浮在洋面的命运
注定的湮灭 是一柄悬在头顶的浪的白剑
忽儿变形成蜃中的岛 忽儿散漫为流沙的屿
只有这些人足踏浪尖 如踩着命定的刃峰
一会儿化身为一团乌云 一会儿变形为一朵水声
以物易物 用肉身换取天地间的流遁
2013,5,20 记于马尔代夫
2013.11.19定稿
失乐园
今夜我的灵魂还原为水 今夜我的身体
是越来越单薄的岸 剩在一个滞动的星球
今夜我张开仅有的皮囊 盛下这些水
倾泄而至的岛屿的暗影 我还原为梦
今夜我代表全人类 迎纳这些涌动的狂澜
曾经我是多么晶莹的一滴水球 被蓝充盈
周身布满群星的花斑 倒映鸟的和鸣
在宇宙中沿着向往的轨道 飞升飘移
曾经我把人类视为球面的光晕 清澈圣洁
天地之间 我们共同闪耀着蔚蓝之光
但今夜我被瓜分 热流似火
烧灼我的面颊 无尽的水涌出身体
淹没了我的信仰和良知 独坐星系的链条
即将断裂 今夜我身背再也背不动的重负
沿着一条下坠的通道 落入自己的内心
人类在逃避炽烈的光 鸟兽在躲闪飞来的箭
植物纷纷低下头颅 把经脉衍化为灰烬
海浪兀自起落 掀起一场空击打另一场空
仅存的几座岛礁 张着乌黑的牙齿
将日月嚼碎 咽进了深不可测的海沟
我将是最后一个人 将是最后一片荒凉的海岸
守着干枯而污浊的海岸线 裸露着旷世的寂寞
我将是最残忍的一粒沙 裹满无尽的疼痛
剩在时间的边沿 用一望无际的麻木
捆住那一滴梦中的蓝 捆住痛不欲生的惊悸
到最后我将只剩牙齿的化石 惨白而凶狠
留给最后的一朵浪花 让噬咬不再有痛感
让所有的国不再有疆域 所有的灵魂的磷光
不再有寄生的旗帜 我将灭顶于海水
这寂寞的海水也将死去 成为一团瘴气
2013,5,23 记于马尔代夫
2013.11.20定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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