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
一个大男人在街道上逛荡,衣着应尽量简单步子低缓,保证动作的随意,目不旁视
避开一些谙熟的面孔,绷紧脸皮,对一切不管不顾
无从安置的手,夹一只烟靠近垃圾桶
以清理喉咙,烟头在垃圾桶里平稳地渡过余生
一个人的身体太轻,一个男人应有的克制
一个笑柄,在他人的围观中上升
合上眼睛,不要轻易剥下一个女人的衣裳
她胸怀利刃,打开身体,直达一个男人的灵魂
像泥尘一样,渴望被所有人忽略
一个男人,他抵达尘土的过程艰难漫长
在辽阔的大街庸俗下去,在公共厕所的明镜里
拔掉粗硬的胡子,去赞美他人的呼吸
品味他人齿缝里残存的一丝肉末
空洞的眼睛,生硬的微笑,如秋后的桐叶飘落
砸肿他的脚。风掀开他的衣裳,老死的
细胞脱落,他的下巴干净,他的两条大腿结实
他退后一步,心宽体胖,操持着熟练的微笑
跛行于人群中,在商铺的镜子前立正,一个小孩
两个女人三个老人,从他的身旁走过,踩痛他的影子
水文化广场旁边,财经大厦如墓碑一样耸立
它的魂魄匍匐在草坪上
人民在它的魂魄内闲逛,人民的脚踏着它的皮,踏着
它的柔韧。它的反弹。人民老了,小心地走着
阴冷的冬天,阳光破碎。他只需要一点
广场上残余的阳光晒得人心暖洋洋的
他脱下鞋。脱了外套。他不能一直脱下去
苍茫的刀光,一阵阵歪风飘忽,你不要一刀刀地割
倚坐在广场边的长椅上,他昏昏欲睡,呼吸平稳
怀想下半身的力量,应和一片片凋落的阳光的花瓣
折弯一个男人的躯干,一片片捡拾,收集
一步步捱过,小城阴寒无雪的冬季,笼罩着
破棉絮样穷苦的云层。“大街上的灯柱,通色的铅灰
我想到死人的样子。它们冰冷僵硬,不用多长时间
就冰穿了我的衣裳。在柔和的光芒下,我能好看一点
……
我不能老得太快了。”她脱掉破烂的黑色底裤
冷肃的房间,白日灰暗的云絮枯萎,堆积
隐蔽的黄昏的翅膀翕动着,“我很大度,
给多给少由随他们。或在鬼饮食吃一碗热乎乎的汤面,
他们都是一些可怜的没有劲道的老男人。我的底裤
日日,一片滑腻腻的……”
在一棵树,和灯柱之间,一个男人勾着背
站立。东张西望。假如暮色来临
靠在一根灯柱上。脖子拉长——突出的喉结又白又亮
枝杈上的尘灰。挺直的灯柱
在回收,和不可回收的垃圾中寻找,一条野狗偷练
猫步,在一根弯长的铁勾上,光着身体
于轮回的间隙,落荒逃走
冬至之日,需要进补的人模糊了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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