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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的个性发现之旅——从荣格原型批评理论解读《野草在歌唱》

时间:2023/11/9 作者: 长江丛刊 热度: 15384

一、前言

《野草在歌唱》发表于1950年,是2007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多丽丝·莱辛创作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小说一经发表就在评论界产生巨大反响,该小说曾被誉为“战后最杰出的英文小说”,作者本人更被誉为继伍尔夫之后英国最伟大的女作家。小说讲述了生长于非洲的白人玛丽,自幼家境贫困,渴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不幸的生活状况。成年后的玛丽终于拥有了一份体面的工作,她游走于各种团体聚会,生活惬意,却迫于舆论的压力嫁给无能的农场主迪克。婚后,玛丽的生活变得贫困潦倒,在绝境中,黑人奴仆摩西的出现给她的生活带来“希望”,玛丽被摩西所吸引并与其发生了婚外情。在奸情败露后,玛丽在神志恍惚下走向摩西而被其残忍杀害。玛丽的悲剧有深刻的社会和心理原因,小说从各个方面反映了她的个性化进程,即虚伪呆板的人格面具,致使其无法达到自我与外部世界之间的和谐,不能正视自己的阴影,以及对阿尼姆斯的消极投射,从而导致玛丽内心无力挣扎而人格扭曲,最终走向毁灭。

  诸多学者对《野草在歌唱》做过研究,国外学者主要关注小说中南非的种族主义、白人价值体系的坍塌、父权制下的女性,以及主人公的生存问题。国内学者主要关注对女主人公玛丽悲剧命运的阐释,研究角度涉及女性主义、生态女性主义、精神分析学说、文学伦理学、殖民主义、后殖民主义、存在主义等。综上,目前用荣格原型批评对《野草在歌唱》的研究尚且较少,且未能全面从其人格面具、阴影、阿尼姆斯的角度分析玛丽的个性化进程。笔者认为,以荣格的原型批评理论作为切入点,分析玛丽悲剧命运的原因,可以深入挖掘玛丽的内心世界,进一步了解南非的英裔白人群体的生存状态。

  原型批评是西方文学批评史上非常重要的一种批评模式,被称为集体无意识的内容。“原型论”是荣格心理学美学的中心议题。纵观西方绚烂的文学发展史,面对小说中纷繁复杂的人物形象和人物心理活动,原型理论就像一把钥匙,帮助读者探寻隐藏在人物性格表象后面的实质。荣格在《原型和集体无意识》中建立了如下理论:“神话并不是从诸如季节或太阳周期那样的外部因素中演化而来的,而事实上是固有精神现象的种种投射”。有一些原型对我们形成人格和行为特别重要,本文主要通过人格面具、阴影和阿尼姆斯来分析玛丽的个性发展之路。

二、虚伪呆板的人格面具

根据荣格的理论,“人格面具是人们据以来和世界进行交流的适应体系及方式体系”。“人格面具保证了一个人能扮演某种性格,而这种性格却并不一定就是他本人的性格。人格面具是一个人公开展示的一面,其目的在于给人一个很好的印象以便得到社会的承认”。每个人都可以有不止一个面具,这些面具的总和就构成了个人的人格面具。

  在《野草在歌唱》中,玛丽在人生的不同阶段皆戴有不同的假面。在缺少温暖,家境贫困中成长起来的玛丽,内心极度缺乏安全感。她渴望从别人眼中获得存在感,渴望被人群包围,被别人需要,因此成年后的玛丽刻意戴上假面迎合外部世界而过度忽视内心深处真正的自我,也没有认识到人格面具并不是她存在的全部,从而导致心理上无法正常达到成熟。

  玛丽人格面具的过于虚伪和呆板首先体现在她极力想扮演好都市白领的理想上。玛丽十六岁时离开学校,企图脱离悲苦的家庭,几经辗转终于当上了老板的私人秘书,薪金可观,生活舒适而体面。她长期住在女子俱乐部,朋友需要她排忧解难,社区需要她应付各种场合的接待,这样的应酬交往皆让玛丽感到愉快热闹。然而好景不长,在她三十出头时意外听到朋友对她幼稚的穿着及单身的状态的嘲讽时,几近崩溃。别人怜悯的目光及嘲讽使她渴望成为都市白领的自信破灭,她再也没有办法重新振作,“因为她无法知道是否有把握再创造一个幻想,使自己生活下去”。

  其次,体现为玛丽希望成为模范妻子的愿望上。玛丽在电影院偶遇迪克,迫切希望恢复自己对男人优越感的她,隐藏自己的不安和自卑感,迅速与迪克完婚,成为丈夫心中讲求实际、易于变通、性格镇静的贤妻良母。婚后,面对乡下窘迫的生活,玛丽依然佯装热情,用自己积攒下来的钱装饰贫苦的家,将家中的琐事安排得妥帖周详,却在迪克接连投资失败,家中光景日渐惨淡中失去耐心与自信。

  最后,体现为玛丽渴望成为高贵白人女主人的幻想上。玛丽从小被母亲教育要远离土人,因为他们下流猥琐。在嫁给迪克后,玛丽第一次有机会与黑人奴仆近距离接触,虽心中忐忑害怕,却下定决心严苛以待。她积极学习土语,频频使唤黑人,对他们犯错厉声训斥,对他们的难处漠然置之,更是将对生活的苦闷全部发泄在黑人身上,导致黑人奴仆都无法与其相处,辞职离去。玛丽高贵女主人的假面,因为黑人的频频离去,权威遭到挑战,更在迪克将黑人摩西带进家中,并声称自己已经受够了更换奴仆的种种琐事后,假面彻底破碎。

三、对阿尼姆斯的消极投射

荣格把女性身上表现出来的男性特征称之为阿尼姆斯。阿尼姆斯也称“阳性灵魂相”,是女人身上存在的无意识的男性因素。同样,阿尼姆斯作用在人身上有积极和消极的作用,投射在其所遇到的男性身上。

  在小说中,玛丽受父亲影响,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男性意志是什么。她将阿尼姆斯消极地投向迪克与摩西,却并没有把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看成是自己的伴侣,而是把他们当成脱离单身生活的救命稻草或父亲。

  玛丽一时冲动选择迪克做自己的丈夫,但他生性懦弱,胆怯无能,完全给不了玛丽体面的生活。婚后,玛丽一方面享受迪克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小心翼翼地讨好,同时又鄙视他的这种表现。“作为一个男人,她对他毫不关心,她简直把他看得无足轻重”。在面对家中惨淡的景象时,迪克虽然一身干劲儿,希望早日摆脱贫困却总是做事像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抑或半途而废,致使玛丽彻底失望,再也不愿参与他的农场经营。

  玛丽在帮助迪克监管农场时,因为鞭打摩西害怕其反扑而对其魁梧的身材印象深刻。在迪克将摩西作为佣人带进家里时,玛丽因胆怯而无法面对强者摩西。在与摩西的相处中,玛丽更觉得他像亡父,因为他身上有父亲当年不洗澡的气味。摩西以一个保护人的身份安慰陪伴着玛丽,贴心地为她准备食物,抚慰她在凄苦无聊的生活中受伤的心灵。玛丽深受强者摩西的威胁,对其畏惧之余又被他给予的如父亲般的关怀所吸引,最终与摩西展开禁忌之恋。然而,种族差异,阶级差异皆是他们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

四、无法正视的阴影

“阴影是我们无意识自我中较黑暗的一面,即人格中卑劣和不那么令人满意的方面,是我们希望抑制的因素。”荣格认为,从最深层的意义来看,阴影就是仍拖在人类身后的那条看不见的蜥蜴。

  小说中,玛丽童年生活凄苦,婚后生活烦闷,她几乎从不打开心扉接受他人的温情,将自己牢牢封锁在自己的世界里。

  首先,玛丽无法正视的阴影体现在她沉迷于不幸的童年噩梦中。玛丽的童年时代是灰暗和悲惨的,父亲整日酗酒和对家庭的冷漠,母亲艰难维生和对命运的抱怨,皆让玛丽对“家”产生恐惧。因此,她将不幸的童年投射到排斥组建婚姻家庭中,她不愿与男性之间产生爱情,哪怕是迫不得已与男性接触,也只愿选择会如父女般相处的五十五岁的鳏夫。在匆忙嫁给迪克,感知到丈夫起初如哥哥般的关爱后内心反而放下重负。童年的家庭噩梦一直笼罩着玛丽,她会不自觉地学着母亲的声调与丈夫为修建屋顶而争吵,事后哀叹自己与母亲竟有一样的命运。玛丽无法从不幸的童年生活中走出来,她一边害怕成为母亲那样的受苦女性,一边又无法逃离乏味的婚姻生活,只能浑噩度日,既小心维护又无意识地肆意践踏与迪克的婚姻。

  其次,体现为玛丽对死亡与毁灭的渴望。玛丽与迪克结婚几年后,目睹了丈夫的无能与软弱,明白他再也不能带领自己逃离贫困的乡村生活。玛丽企图逃回城里做原来的工作养活自己,却因脱离都市太久跟不上城市的步伐而沮丧不已,跟随迪克回到乡下。此后,玛丽一直消沉,觉得生活索然无味,不再对未来寄予希望。她拒绝斯莱特太太的一切邀约,从不对迪克言说寂寞,家中琐事也无心打理,到处充满着破败、狼狈的景象。她一方面自婉自怜不愿抗争,另一方面,又知道自己深受折磨而又甘于这样的不幸。

五、结语

玛丽的形象凝结了丰富的种族、社会、历史等深刻内涵,其悲剧集中体现了男权社会中女性受压抑的可悲命运,分析探究玛丽个性化进程的失败,有利于我们更好地了解女性内心世界的变化。玛丽的悲剧命运在于无法平衡各人格之间的关系而使其过度发展,过度发展人格面具导致玛丽人性异化,精神崩溃,而过度发展阴影或阿尼姆斯则使其与社会脱离,被人排斥。因此,只有平衡各原型的关系,才能达到一种理想的个性化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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