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个生长在大山中的人来说,外面的世界有着极大的诱惑力。有人说,打工的生活就像行走江湖。当我满怀憧憬,汇入浩浩荡荡的打工潮流后,在这些年的游历闯荡中,终于领会了“江湖险恶”的真切含义。残缺记忆,记载着不谙世事的伤痛和淡淡的遗憾。
初到江苏的浑小子
1997年夏天,我只身一人跑到江苏溧阳市,去投奔在那里打工的同乡阿吉。
阿吉在一家鞋厂做事,两班倒,每天上十二个小时,很辛苦。我去的时候,他正好上夜班,下班后回到宿舍就呼呼大睡,中午饭都不吃。
我本来想进他们厂,可他们厂又赶上淡季,不招工,我只好一个人顶着烈日自己去找工作。不过,我可以进出他们的宿舍,吃住没有问题。
溧阳市虽然也是江南富饶之地,但靠近安徽郎溪和广德,经济不怎么发达,工资低不说,工作也很难找。有一次,我去一家化工厂面试上了,招工的人要我过两天去看通告,我就老老实实安心地等了两天,不料,通告提前出来了,上面也有我的名字,但我不在,有人顶替我的名额上班了。
那时找厂真的比较困难,做个普工还被问是不是熟练工。我在家里除了耕田种地,外面的工厂连门都没有进过,所以,被太阳晒得人都黑了,还是没有厂门能为我开启。初来乍到,我的普通话说得让人生涩难懂,找厂犹如叫化子到大户人家去乞讨一般,得随时准备接受呵斥和嘲笑。
有一天,我到一家家具厂去应聘。其实,那时我只不过是在大路边走过,看到那个家具厂大门边立着一块木牌,上书“招油漆工、木工”字样。我当时心里想:油漆工这活不就是用油漆来涂家具的么?俗话说,吃不到猪肉也见过猪跑路吧?反正也不怕再一次被拒绝,于是,我在这个家具厂门口来回踱了几圈子,鼓足勇气走了进去。
这间工厂是两兄弟开的,规模小,没有专职的人事管理人员,到办公室等了一会儿,二老板问了我的一些情况。我说我是来应聘油漆工的,家中老爸是木工,我经常帮老爸打下手,对油漆家具这些事不算陌生。二老板只是笑了笑,叫我交了身份证和两张一寸相片,我就成了这个厂喷漆部的一名员工。
喷漆部是一个技术部门,比批灰、打磨、木工这些部门工资高、干净、劳动量轻。刚搬进集体宿舍的时候,有工友问我在哪里学过喷漆,我说我没有学过什么,他们就认定我肯定跟厂里的什么人有关系,不少人还带着羡慕和嫉妒。我并没有觉得自己在喷漆部有什么优越感,相反,在家时自由散漫惯了,对工厂的严格规章制度和辛苦的工作均抱有怨言。
对待工作,我缺乏主动性和必要的热情。喷漆师父叫我帮他搬家具放到架子上去,我才慢吞吞地做事,每次上班下班扫地,也是他自己在忙碌,我这个打杂的学徒工,反而像他的师傅似的。有几次,主管到我们部门查看,见我抱手抱脚的坐在墙边,而那些老喷漆师父,却在认真地整理工具,摆放家具,扫地。
做了十几天,我就被调到打磨组去打磨。打磨组的工资是计件的,对产品质量查得很严格,我打磨的家具返了几次工,都还没能过关,一天下来,生活费都没有赚到。第二天,我干脆不做了,去领了几件家具,就和周围的人聊天,该下班时就下班,该吃饭时就吃饭,一心想等拿到在喷漆部工作的那半个月工资就走人。
不料,过了几天,二老板叫我到办公室去,结算工资叫我走人。他说:“你太让我失望了!本来,我看到你人还算机灵,也老实,就安排你去学喷漆,好好培养一下,你却不好好做事。怕辛苦还打什么工?回家种地去吧!”
我分辩说:“我知道您对我好,但我是进来喷漆的,不是去打磨的。”
二老板挥挥手,有些厌恶地对我说:“我不想再跟你说什么了,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此事虽然隔了很久,但二老板那失望和气愤的表情却时常在我的脑海中浮现,让我无地自容。
溧阳路边饭店的打手
出了家具厂以后,实在没办法,我只好到一家私人介绍所,花了50块钱,他们就给我介绍了一份饭店打杂的工作,每月只有300块钱。事到如今,我只好先将就着,吃饭要紧。工作人员开了一张介绍信,带我去车站坐车,并交待售票员到了时记得叫我下车。
中巴车左弯右拐就驶出了市区,向郊外开去。车上很拥挤,看不到沿途道路两旁的景物。大概走了一个多小时,车子停下来,售票员说:“到了!”叫我下车。
我迷迷糊糊地下车,车子开走了,把我扔到了荒无人迹的大路上,我顿时有种被介绍所卖了的感觉。
我的眼前只有一幢孤零零的两层楼的平房,中间是一个大厅,两头有厢房。院子很宽敞,靠近路边停着一辆摩托车,没有人。整幢房子就像以前农村的供销社一样,只是少了一块招牌。饭店后面是低矮的山坡,树林郁郁葱葱。公路两边,不远处只看到一两家简陋的补胎店。此情此景,不由得让我想起张曼玉主演的电影——《新龙门客栈》中的情节。我后来才知道,这个路边饭店和“新龙门客栈”一样黑,就只差没有杀人放火。
我提着装有几件衣服的小包,犹豫地走进大厅。大厅里有一排排的桌椅,宛如大工厂的员工食堂。我看见一个平头大汉在柜台后面算账,把介绍信给了他,说明来意。他只瞟了我一眼,就带我去厢房住下。
饭店是为了接待长途客车而设的,提供快餐和小炒。每份快餐贵得要命,10块钱一份,按当时的物价来算,一份快餐的成本还不到两块钱。小炒5~20元不等。当时我的工资才300块钱一个月,做一天才能买到这个路边饭店的一份快餐呢。但是,饭店的生意好得出奇,每天有近1000人次在这里用餐。
除了三个老板,这里面有六名不同省份如我一般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我们六个人包揽了饭店里的所有工作,包括撵客、充当打手、用剩菜剩饭饲养小猪。
我们每天把洗菜、切菜、炒菜、扫地等一切工作完成后,就在大厅里打牌,或在公路上闲逛,等候大客车的到来。
这条公路是104国道,是湖北、河南等地通往浙江省的交通要道,每天有不少满载乘客的长途客车经过。
固定在这个饭店吃饭的长途客车有20多辆。不知道饭店的老板是怎么和这些长途客车司机联系上的,总之,这些固定牌照的客车必须在这里吃饭。
门口放着的摩托车就是监督这些长途客车的。开车的人叫李如平,和饭店的三个老板同是浙江丽水人。他在饭店里什么事情也不用做,就专门在门口等车,发现有要求在我们饭店吃饭的客车经过,他就招手,指引客车在院坝里停靠。有极少数的客车没有停下来,他就骑上摩托车去追赶,一般情况下,都能把客车追回来。听他说,以前有一辆车没有追回来吃饭,后来,在经过丽水境内的时候,晚上被几个人从山上扔下石头砸得千疮百孔。
客车在饭店院落停下,我们就被老板叫出来撵乘客,先把乘客全部撵下车来,让他们都进入大厅,有上厕所的人就指点他们去上厕所,有的乘客说不想吃饭,我们就用好话跟他们说:“进去坐一会儿嘛,吃不吃饭是一回事,不要在外面东一个西一个的站着,会影响我们的生意。”不想吃饭的人就会抱着跟随大众的想法进去了。
乘客全部进入大厅后,就由两个人站在门口守着,其余的人在里面把乘客往柜台前推搡,强迫叫他们买饭吃。对不想买饭吃的乘客,我们就吓唬他们:“不想吃饭是吧?那你就别走了,呆在这里!”那些乘客见站在柜台里的高大威猛、横眉瞪眼的三个老板,和饭厅里五六个年青小伙子,瞧那不同寻常的架式,都乖乖地掏钱买饭。
这些快餐都是我们这种不是厨师的厨师炮制出来的,谈不上什么味道,好多乘客只吃了两口就不吃了。每辆车的乘客走后都有两大桶剩饭菜,拿去后院喂猪,猪长膘很快。
有些乘客经历过类似的遭遇,知道我们饭店的劣质,就想躲藏在厕所里不出来,我们就到厕所里去赶,女厕所我们也照样闯进去,到里面拉人。
在我的印象中,只有两个人没有在饭店里面吃饭,一个是一哑巴,叫他吃饭时,他比比划划的,我们也跟他比划手势,这种滑稽的情景让老板们不停地笑,就放过了他。另一次是个女孩子,叫她买饭吃,她就一个劲地哭,说她是去舟山找不到工作,回家的车费都不够,还是司机出面证实,我们才没有再逼她。
到这里来的客车司机则会受到很大的礼遇,有专门的厨师给他们炒菜,想吃什么就给他们炒什么,啤酒任喝,还有名牌香烟拿。至于他们有没有其他的分成,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比起在工厂做流水线工人,我们的工作要轻松很多。空闲的时候,老板就带我们到后面山坡树林里打沙袋。树丫杈上挂着用汽车轮胎装的沙袋,每天三四点钟的时候,在上面叭叭地瞎打,打累了就躺在柔软的草地上睡觉。饭店老板一心想把我们都练成饭店里强有力的打手。
在我们当中,最出色的是一个湖北的小伙子,我们都叫他“湖北”。湖北很冷酷,推搡乘客去吃饭的时候很少说话,巴掌在乘客的背上死劲地拍打。夜晚来车时,他的手就往女孩子的身上摸。从来没有他赶不动的乘客。他是二老板在浙江丽水的旧伙计,很受二老板赏识。他的工资也比我们多,350块。除了开摩托车的李如平外,在我们面前,他以老大自居。平时洗菜、切菜等工作,他只不过是走走过场,就跑去睡觉了,推给我们做。
我到“平安饭店”一个多月后,赶上农忙季节,外出打工的人大幅度减少,饭店的生意清淡了许多。老板放出话来,说要裁减人员。以在这间饭店的资历和撵客的能力,我估计十有八九自己要被扫地出门了。结果大出意外,老板让湖北走。不过,送他走的时候,二老板买了两斤香蕉给他,算是深情厚义了。
湖北走后,我们就以开摩托车的李如平为首。他长得高大潇洒,皮肤黑黑的。他虽然和饭店老板是同乡,但他是丽水地区大山里出来的农家子弟,没有读过书,认识的字可能只有他自个儿的名字和一些阿拉伯数字。其实,他为人正直,也善良,常为自己做这样的工作而自责,苦于找不到别的事干。我和他的关系一直很要好。整个夏天,我和李如平骑上那辆饭店的摩托车到天目湖去洗澡。天目湖是溧阳市小有名气的风景区,青青的山,绿绿的水,鸟语花香。
有一次,李如平追车的时候出了点意外,受了伤。大老板不仅没有过问伤情,还狠狠地把他骂了一通。他想,呆下去也没多大意思,就提出辞工回家。老板说,回家可以,但你要赔偿我们为你办摩托车驾照的3000块钱。
有一天晚上,李如平就上了开往浙江的长途客车,悄悄地走了。
在这个“平安饭店”做打手,别看整天狐假虎威的,其实,我们心里也不好受。过了几个月,我就辞工回家了。
深圳工厂的罢工事件
2002年,我随着同乡到深圳特区南山西丽镇的一个五金厂做工,不久就赶上了“非典时期”。
我们厂是一家五金加工厂,负责工艺品的来料加工,工资不高,一直以来都是按小时计算。记时工资制度久了,员工对待工作就没有多大积极性。后来订了一张大单,时间催得紧,老板责令主管和组长想方设法进行有效管理,提高生产效率,务必确保准时交货。
刚开始,这些领导给我们规定了每天必须完成的产量,完不成任务的,继续做完为止,不多给工时工资,做得快的,可以提前下班,算一天的工时。头两天,有些人猛干,每天提前两三个小时下班。那些下早班的员工都很自豪,喜气洋洋的。可是,后来产量就渐渐加了上去,想下早班越来越吃力,加上经常被那些做得慢的工友们谩骂,做得快的心灰意冷,干活的兴致也提不起来。不多久,工厂又恢复了以前散漫的工作态度。
经过开会讨论以后,厂部决定实行计件工资,每道工序的价格由组长制定,报请主管批准。这次生产的工艺品是新产品,工艺复杂,程序多,单价是不大好定,但老板根据利润的比例给了个总价钱,然后组长按照不同工序的难易程度等情况来调节。刚开始,每天的记件工资都不如记时工资高,做每道工序的员工都向组长诉苦,要求加工价,尤其是做最后组装成品的,又大又重,比来比去才能确定焊接的位置。但老板给的总工价定死了,组长只能在工序间稍微调整一下。为了多挣钱,我们顾不上去埋怨,一心一意地工作,每天看到公告栏里贴出来的收入,才是最实际的。
俗话说,熟能生巧。做了几天以后,我们慢慢地摸索出了门道,速度越来越快,本来愁眉苦脸的,现在有了笑容,整个车间的员工干劲十足,热火朝天,干活的热情空前高涨。可是,组长和主管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因为价格的制定是他们建议的,我们的工资拿高了,他们就怕老板责备。到了赶货中期,工资最高的竟然每天达到200以上,最少的也有八九十块。领导们实在挂不住,就叫我们开会,说要降低产品单价。一时间,全厂群情激奋,怨声载道,上班的时候全部打开机器,弄得“噼噼叭叭”的响成一片,但没有人在做产品——集体罢工了!
一个小时后,老板急忙驾车赶来,当场表态:产品单价不降。还说:“你们只管放心做事,你们拿得多,我也同样高兴,只要有本事,每天拿个千儿八百的,我也照给——这点钱我还是给得起的!”老板说完话,就到车间去看我们干活,和陪同的主管指指点点一番,走了。
那段时间,我们吃一餐饭大约只要20来分钟,不用管理人员吩咐,就提前做事了,每天都干到晚上10点左右才睡觉。
等到产品做完,准备发工资的时候,厂里出了个公告:鉴于雪人系列产品价格制定的失误,经厂部研究决定,六、七月份的工资按80%的比例发放。
产品都出货了,我们没有了讨价还价的物证,再说,按这个比例计算,这两个月的工资比其他月份的也高了许多,员工们虽然有些微词和不满,但还是默默地接受了,没有发生吵闹和罢工事件。
黄江的特别新年
这些年,我跳了几次槽,把目标锁定在更能发挥我所长的岗位,盲目地追求所谓的自身价值和高薪,可是,依然一事无成。在那些日子里,我还有意无意地成了他人的帮凶,欺负着别人,也被别人欺负着。
我去东莞黄江的原因,只不过是那里的老乡比较多,这几年一个人孤单单地到处奔走,实在不容易,没有亲情、友情的日子,很难受。
我在一家塑胶厂做了一个多月,就放假过年了,发到手里的工资只有几百块钱。因为钱少,权衡再三,我决定不回老家。
虽然打工好几年,但还没有独自在外面过年呢,想想大过年一个人的滋味,不觉忧从心中起。工厂一放假,我就急忙联系那些近距离的老乡,人多好过年嘛,找了几个,都说还没放假呢,再说吧。我百无聊赖地到镇上闲逛,碰到了在附近工业区的远房表哥,他来买DVD和音箱,说自个儿租了间房子,要把过年搞得热热闹闹的,才像样子。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帮他扛音箱,到他那里入伙过年。
穿过工业区,进入长长的小巷,拐弯抹角,肩膀扛着个大音箱,避来让去的,好不容易才到表哥租住的地方。那儿是一排排低矮的瓦房,杂乱无章,阴沟里散发出屎尿的腥臭味,到处是成堆的方便面纸盒和烂塑料袋。这片当地村民搬进新居后留下来的老房子,几乎都住满了外地打工者。窄窄的过道晒着还在滴水的工厂制服,修炉子的,熏腊肉的,打扫屋子的,铺床的,乒乓响,乱七八糟的,像大灾之后的安置所。
我们放下买来的电器,收拾房间,重新布置,试了试效果,就商量着应该再买哪些生活用品。我们去买油盐酱醋的时候,顺便买了几张歌碟,我很喜欢刘德华唱的歌曲,专门找了几家地摊才找到满意的,要趁过年这几天好好锻炼一下歌喉,以后到工业区里的歌吧去唱两首,让那些靓妹们也刮目相看一回!表哥还要买张“招财进宝”的字画去贴房门,我讥笑道:“想在那儿长住呀?”表哥说:“好多人都买呢,图个吉祥嘛。”
回到出租屋,果然如表哥所说,好些人买了门神和对联,还有挂红灯笼的。各种不同口音的人聚集在一起打麻将、掷牌九、赌金花,好不热闹,一副喜气洋洋的场面。我迫不及待地装上歌碟,调好音量,就放声高歌。房间小,回音大,音箱也不错,自我感觉很好,我唱了一首接一首,后来又和表哥对唱,嘻嘻哈哈的,直闹到深夜才心满意足地睡觉。
第二天,我们一直睡到中午才起床,草草吃了午饭,又开始练歌喉。唱了一会儿,我们停下来休息喝水。就在这时,忽然闯进四个20多岁的人来,当头的一人快捷地把我们放在菜板上的一把菜刀拿在手里,另外两人抽出雪亮的砍刀,分别架住我和表哥的脖子,喝令我们不准出声,最后进门的把房门锁上,打开我们的音响,然后搜查我们身上和床铺,里三层外三层地乱翻,连挂在墙壁上的衣服也逐个摸索。
他们刚闯进来准备摸我的口袋时,我下意识地站起来想挣扎,因为我的西服口袋里有一部刚买的手机和五六百块现钱。就在这时,胁迫我的人砍了我两刀,一刀在脚背上,一刀在膝盖骨上,他还用刀压着逼我坐回床上。我惊慌失措,大脑一片空白,嗫嚅地说:“有事好好说,好好说……”
我的手机和钱自然被收去了,他们翻腾了一会儿,快速离去,并关上门。表哥见他们出去,赶紧站起来冲出去拉门,门已经打不开,这个出租屋门上有个外插锁,那些人走的时候顺便把我们反锁在屋里了!我惊魂未定,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出租屋的窗子又高又小,外面又有房子挡着,看不见任何景物和人。我们侧耳细听,外面静悄悄的,根本没有人走动和说话的声音。
我的情绪稳定下来后,想站起来走走,忽然发现我的皮鞋里湿淋淋的,我忙脱下来一看,里面装满了鲜血!原来,砍向我脚背的那一刀砍穿了我的皮鞋,还把我的脚背砍开了一道口子,血液还在往外流呢;膝盖骨那一刀好像只是用刀背敲的,没有伤口,只是一片青肿。
我急得团团转,一个劲地问表哥:“怎么办呀?怎么办呀?”
表哥一边安慰我,一边贴近窗子听外面的动静,大约十几分钟后,外面传来了脚步声,表哥大声喊:“老乡,老乡,帮开开门!”外面的人疑惑地靠近门倾听。表哥补充说:“帮我们开一下门,有人开玩笑,把我们反锁在屋子里了。”
门开了,表哥扶着我去工业区的小医务室包扎伤口。我询问表哥:“要不要去报警呀?”表哥叹息说:“自认倒霉吧!大白天都有人在路上明抢呢,现在那些劫匪跑哪里去了我们都不知道,有用吗?”
伤口包好后,我就回了自己工作的工厂。一个人过年就一个人过年吧,只求平安了。此后,我再也不敢到表哥所在的工业区去玩。
樟木头的书店老板
过完这个惊险的新年,我辞去了工作,到樟木头镇上一家小旅馆住下,只想在镇上繁华明亮的地方随便找一点事情做,小工业区的治安隐患使我胆战心惊。但事情并非如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没有文凭没有技术不说,自己又长得呆头呆脑的,酒店、超市根本不会要。我每天早上出去转一圈,看看附近有没有招工的厂,下午就呆在旅馆里看电视。
住的时间长了,和旅馆老板的关系熟悉起来,他对我很信任,看我找不到工作,就让我做服务员,可我没有答应。
有一天,他对我说,他有个朋友要回家了,想转让书报亭,问我要不要。我本来就性格内向,平日里没有其他爱好,对书情有独钟,如果能守着一个书报亭也不错。我马上跑去看了书报亭,在十字路口,又靠近汽车站,地理位置比较理想,于是就取钱盘了下来。
现在,我的书报亭生意做得不错,因为我能了解不同人群的需要,对所订购的报纸杂志有比较合理的选择性。我这艘孤帆漂泊数载,终于在樟木头这个打工人聚集的地方靠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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