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1961年6月投笔从戎的,那年我十八岁,正值三年自然灾害的年月。在新兵连训练一个月后,被分到42军军直高炮团八五中炮连当预备六炮手。那时我身子瘦小单薄,老兵们像待小弟弟一样待我,怕我吃不饱,开饭时是用盆将饭分到班,他们总是抢着先为我满满地盛一大碗饭,特别是班长冯添祥(广东恩平人),他干活最多最累,而每餐他都是最后一个盛饭,自己只吃一小搪瓷碗饭。是他饭量小吗?不是,他是让着给我们填饱肚子啊!
军事训练中,第一次步兵武器卧姿实弹射击时,排长黄惠民(广州市人),担心我这个学生兵心慌胆小,他特地和我卧在一起当我的保安员,一边轻声鼓励我,一边教我压子弹,检查我的瞄准精度。有排长在身边,我沉着了,5发子弹击发出去,竟都在七、八、九环靶子内。1962年10月份我连驻防在广东陆丰县南塘,遭遇了一次12级强台风,我的被褥、蚊帐被雨淋湿,当夜,黄排长不嫌弃,竟拉我和他一起共用一床被、一顶小蚊帐,相互挤着睡。
后来,我调到团政治处电影组当放映员,黄排长已升任连长,每到团里来开会,他都要来电影组看我,知道我喜爱写作,特送我一本秦牧的散文集《艺海拾贝》,还不时地从他的薪金里给我五元钱,济我买些学习书籍。
我提干不久,黄连长与我同调到团政治处,又同调到师政治部当干事,在援越抗美战场上,我主办战地快报,他则深入到连队阵地为战斗摄影,记录这段珍贵的历史镜头。1967年国庆节,他在一次战斗中,不幸英勇牺牲,时年29岁,在广州家中身怀六甲的妻子在他牺牲3个月后才生下遗腹子,而他没看上孩子一眼,就已长眠在越南的青山里了。
1979年2月16日,我广西边防部队对越自卫还击作战打响。我作为前指特派记者到驻凭祥的55军采访,采写的《单车扫群寇的坦克连长李德贵》在《战士报》、《解放军报》见报不久,就惊悉李连长在后来的一次战斗中英勇牺牲。那天吃晚饭时,恰好军政治部宋主任驱车从坦克团回来。他告诉我:“坦克团王团长亲自带领人员到战场,找到李连长的战车,又是他亲自钻进被击坏的坦克里,将尸体已开始腐烂的李连长背出来。那种壮烈、那种赤诚、那种战友情深,只有我军才独有啊!”宋主任说着,端起一大碗老白干一饮而尽,也许是他回味当时的场景,以酒压一压气味,也许这是宋主任被感染而抒发的豪气……
1986年元月我转业回到家乡郴州,至今难忘这些战友。写到这里,我不由得用心来唱:
啊,
我仰望军旗,
难忘军旅生涯,
真是
一腔热血,
一份痴情,
一杆刚强,
当兵的人忘不掉
生命的辉煌;
当兵的人诉不尽
心中的愿望;
当兵的人是心海中的精灵;
当兵的人是国徽下的
一群热血男儿,
一群热血男儿!
责任编辑黄艳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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